對於錢誌江與王慶豐兩人之間的密謀,關之峰絲毫未覺。


    他與雷子明的工作交接,一直持續到午飯時間。


    直到綜合科長楊雅麗敲門進來,給他送飯卡、工作證和車輛出入證,兩人才停了下來。


    這三個證件,意味著關之峰已經正式成為縣委大院的一員。


    看著上麵自己的名字,關之峰一時有些時空錯位感。


    原來一個人的身份,竟然還有這麽多物化的形式。


    而這種形式,卻能給人帶來實實在在的踏實感。


    關之峰接過楊雅麗遞過來的證件,道謝。


    後者衝他甜甜的一笑。


    彎彎的眉眼,有波光流轉。


    雷子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一臉的不好意思。


    “呦,這都過了十二點了,咱們該去吃飯了。”


    關之峰在雷子明和楊雅麗的陪同下,到一樓餐廳就餐。


    正值午餐高峰,餐廳的人很多。


    排隊打餐時,很多熟識的人與雷子明和楊雅麗打著招呼。


    關之峰在縣裏沒有相識的人,站在人群中,就像兩人的陪襯。


    不一會兒,幾個縣委辦的中層陸續來了。


    幾個人紛紛過來,和三人打過招呼,回到隊尾排隊。


    隨即,身邊就有與那幾個中層相熟的人,開始向他們打問。


    內容自然是關於關之峰。


    “剛才你打招呼的那個年輕的是誰?”


    “新來的關主任。”


    “就是他?這麽年輕?”


    “哪個哪個?”


    “雷主任身前的那位。”


    “哦,可不是嘛?這麽年輕。”


    諸如此類。


    隨後,很多人都向關之峰投來異樣的目光。


    好奇的臉上,共同的表情是,原來這就是新來的縣委辦主任!


    看樣子很年輕,能被縣委書記點名提拔,門頭一定不小。


    同樣的,大多數人的眼裏,或多或少都有著不同程度的懷疑。


    對關之峰能否勝任這一位置,並不看好。


    在縣委辦當主任,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一個沒有什麽官場資曆的年輕人,想在這個位置上坐穩當,難啊!


    關之峰打好飯,與雷子明和楊雅麗坐在一起吃著,偶爾聊上幾句閑話。


    耳朵裏不時傳來關於他的議論聲。


    顯然,他已經成了今天餐廳的焦點。


    楊雅麗一邊吃著飯,一邊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不時抬頭看上關主任一眼。


    見關之峰從容用餐,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又低下頭邊吃邊思考著什麽。


    吃過午飯,關之峰對雷子明道:


    “雷主任,上午咱倆交接的也差不多了,你也很忙,下午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雷子明正好有事,但又不好意思直說。


    見關之峰如此通情達理,遂痛快地和關之峰告辭,並說有事隨時可以打電話。


    看著雷子明離去的背影,楊雅麗收拾好幾人的餐具,送到洗碗處。


    回到座位上,見關之峰坐在那裏似乎在等她。


    就嫣然一笑道:“關主任,要不要上去睡一會兒?”


    話一出口,楊雅麗似乎覺得有點不妥,臉竟有些紅潤。


    關之峰倒沒覺得什麽,就道:


    “大中午的,我沒有睡午覺的習慣。”


    “你帶我轉轉吧,熟悉一下環境。”


    楊雅麗立即道:“要得,要得。關主任您剛來,我帶你各處熟悉一下。”


    說罷,瞄了一下關之峰的眼睛。


    關之峰笑著點點頭:


    “就從食堂開始吧。”


    楊雅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自己在前,踩著高跟鞋,圓圓的臀部一扭一扭地,引領著關之峰往餐廳後麵走去。


    一邊走,一邊介紹著餐廳的情況。


    從楊雅麗處得知,縣委書記及常委們,很少下來排隊打餐。


    大多由秘書打好了,送到房間。


    如果遇到有些簡單的招待工作餐,不需要出去酒店就餐時,會使用裏麵的兩個包間。


    飯菜由廚房的廚師們加工。


    這些廚師的手藝實在有限,僅能做一些家常菜。


    說著,楊雅麗帶著關之峰參觀了那兩個包間。


    出了包間,楊雅麗帶關之峰進了後廚。


    第一進是熱廚,有四個廚師正在灶上忙碌著。


    幾個打荷和砧板工,在打著下手。


    見綜合科長楊雅麗帶著人進來,廚師們知道是領導。有的停下手裏的活打著招呼,有的眼皮也不抬繼續忙碌。


    進門前,楊雅麗回頭叮囑道:“關主任,小心,地麵有點滑。”


    兩人一前一後,從站立的廚師和廚案間穿過。


    關之峰發現,廚房的地麵何止是有點滑,簡直就是一片水與油的世界。


    腳下,滿是水和油的混合液。


    很多廚師穿著雨靴,在那裏忙來忙去。


    路過一處砧板案水台,水龍頭在嘩嘩嘩地衝著水。


    關之峰順手把水龍頭關掉。


    旁邊的一個廚師,趕緊上前道:“不用關,這些肉需要流水解凍。”


    關之峰看了一下,水池裏果然放著一大盆凍肉,已經浸滿了水。


    關之峰見那廚師沒戴工帽,就在頭上比劃了一下,示意道:


    “你的工帽呢?”


    那廚師尷尬地笑了笑,從褲袋裏掏出皺巴巴的紙帽,象征性往頭上一扣,訕訕說道:


    “這裏太熱,戴不住。”


    關之峰抬頭看了一眼排風口,就問:


    “這裏的新風係統壞了嗎?”


    那廚師嘴一撇:“壞了好幾天了,說是來修,也沒見人來。”


    關之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沒說話。


    他環視了一圈廚房,見剛才的一番舉動,雖然因風機的聲音,大家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麽,但顯然也猜到了大致內容。


    廚師們互相看看,又把目光投向他。


    目光和餐廳裏的那些人大同小異。


    關之峰判斷出他們認為,眼前這個人也和其他領導一樣,無外乎走馬觀花,看完說完,不會真正解決問題。


    這一過程,被轉回身來的楊雅麗看在眼裏,她對關之峰對廚房的精通感到驚訝。


    見關之峰繼續往前走,楊雅麗繼續在前麵帶路。


    兩人出了熱廚,又到麵點房、冷菜間、冷藏室走了一遍。


    裏麵的廚政管理,也談不上規範。


    關之峰眉頭不住地輕蹙了幾次。


    心裏對自己接下來的工作,有了打算。


    來到粗加工間,地麵上更是一片狼藉。


    各種膠筐裏裝著蔬菜,堆在布滿爛菜葉的地上。


    水池處,一個員工在洗菜,兩個水龍頭也在長流水。


    出了粗加工間,就是洗碗間。


    中間隔著一個過道。


    過道處的燈似乎壞了,有些暗。


    “哎喲”


    突然,走在前麵的楊雅麗叫了一聲,身子一斜,就往下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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