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關之峰和雷子明在黃展妍書記的辦公室裏,商量招商引資的問題時,縣紀檢委和公安局聯合專案組的同誌,分三個小組出動,分別到了縣委辦、縣政府辦和沙河鎮。


    一個小時後,王慶豐、郭凱翔和錢誌江,都被帶到了專門來請他們的車上。


    最可悲的是王慶豐。


    昨晚,在倪芳芳那裏,遭受了一次終身難忘的電擊,又是涼水潑又是被楊美娟拿著電擊棒追著,光著屁股在屋子裏跑了半天,最後被她們娘仨逼著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絕望、屈辱和悲涼,塞滿了王慶豐的腦袋。


    被電擊下體的刺痛和額角的傷口,相對比較,已經有些渾然不覺了。


    回到家裏,將自己扔在沙發上,合衣橫躺在那裏,無神的眼睛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直到天亮。


    他實在搞不懂。


    自己聰明了三十年,最終栽在三個女人手裏,而且是那麽的屈辱,那麽的不堪。


    一夜之間,竟然在她們母女麵前,威風掃地,徹底摧毀了他的一切。


    他想報複,又不敢。


    那個視頻的畫麵和錄音,就像懸在自己頭上的利劍,一旦他敢輕舉妄動,就會毫不留情地落下來。


    一想到自己被紀檢部門帶走的情景,他就不免心驚肉跳。


    那些人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雖然不打不罵,可沒有哪個貪官能平安無事地走出來。


    何況,自己的屁股底下本來就不幹淨。


    如果進去了,自己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就會一股腦抖落出來。


    按照他心裏的估算,自己的貪腐怎麽也過千萬了。


    足夠他坐上十年八年的牢。


    一想到鐵窗裏的生涯,王慶豐頓時就沒了想報複母女三人的勇氣。


    他決定,對此屈辱,隻能打落了牙,和著血咽到肚子裏。


    “忍了。隻要能保住自己的位置,其他都不是問題。”


    “不就是離婚嗎,老子正可以放飛自我。”


    想到這裏,王慶豐心裏稍微舒坦了一些。


    見窗前已經大亮,就起身去洗手間洗漱。


    額頭的傷口是個小三角形,血已經止住了,呈黑青狀。


    他找了兩個創可貼,交叉貼住,又將頭發向那裏多傾斜了一些,權且遮住一半,但依舊很紮眼。


    照著鏡子端詳了半天,雖然很難看,可也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


    他在心裏更恨楊美娟了。


    雖然老婆倪冰冰的電擊,給他下體造成的痛苦和羞辱,比楊美娟對前額打擊更甚。


    但前者可以忍,隻要他不說,沒人知道。


    可後者,明晃晃在自己腦袋上留了一個印記,不管怎麽說,也沒人相信那是貓撓的。


    如果真要有人問起,隻能說喝多了,自己磕的。


    這真是王八掉進灶坑裏——憋氣又窩火。


    洗漱完畢,王慶豐沒心思吃早餐,就往單位趕。


    到了縣府辦,才七點半的光景。


    之所以早到,王慶豐是不想見到太多的同事。


    早早去辦公室裏躲起來,不到萬不得已,王慶豐決定不出屋。


    到了八點的光景,辦公室裏陸續有人進來向他請示工作。


    王慶豐一邊虛應著,一邊用手扶著額頭。


    有好心的下屬,關心地上前詢問他是不是病了。


    嚇得王慶豐連連揮手,示意那人後退:“沒事,沒事,隻是頭有點疼。”


    那下屬趕緊給他又是倒水,又是拿止疼藥,更是驚動了更多獻殷勤的人。


    幾個部下正熱心地張羅著,忽見三名穿黑色西裝,戴著黨徽的身影,出現在走廊裏。


    其中一人認得是紀檢委的,心下吃了一驚,連忙到王慶豐的辦公室裏報告:


    “王主任,好像是紀檢委的人來了,不知道要找誰?”


    本來傷口隱隱作痛的王慶豐,頭唰地就大了。


    “什麽情況,難道倪家母女把自己舉報了?”


    沒等他想明白是怎麽回事,隻見門一開,三名紀檢人員走了進來。


    為首的一人,掏出證件出示道:


    “我們是縣紀檢委的。你是王慶豐同誌吧,請跟我們走一趟。”


    王慶豐的臉唰地就白了。


    “完了,這下完了。”


    “楊美娟、倪冰冰、倪芳芳,你們不講武德。”


    “說好的簽了字,你們就放過我,為啥不守信用?”


    “媽的,老子絕饒不了你們。”


    他肚子裏的吐槽還沒完,隻見來報信的那名部下早就閃到門外,不知消失到哪裏去了。


    另兩名紀檢員早已上前,一邊一個,站在他的身邊,說道:


    “王慶豐同誌,請跟我們走吧。”


    王慶豐隻覺得自己的腦袋變得越來越大,幾乎可以裝滿整個房間。


    胃裏翻江倒海,身體發虛,兩腿發軟。


    這是一種極度恐懼的狀態,以前從來沒經曆過。


    兩名紀檢同誌見他站在那裏不動,就一邊一個,挾持著往門外走。


    到了門口,見走廊裏聚滿了看熱鬧的下屬和同事。


    剛才還像爛泥一樣的王慶豐,突然打起了精神。


    他直起腰杆,擺脫了挾持他的兩隻手,自己走了起來。


    一邊走,一邊對著走廊兩旁的人努力擠出一絲笑。


    他相信,自己此刻的笑,絕對是世界上最難看的。


    但他必須笑起來。


    那意思是,我不是犯事了,隻是例行公事,去紀檢委配合一下調查就回來。


    三位紀檢人員也不說話,一個在前,兩人在王慶豐的左右,呈安全三角狀,沿著走廊向樓下走去。


    身後,王慶豐聽到竊竊的議論。


    “怎麽回事兒,王主任犯什麽事兒了?”


    “你沒看見,紀檢委的,還能是什麽事兒?”


    “看王主任的樣子,好像滿不在乎,應該是沒事吧。”


    “你可拉倒吧,你沒看見王主任臉是白的,兩腳都不聽使喚了嗎?”


    “嗯,確實,都走不成直線了。”


    “這下完了,徹底完了。”


    諸如此類。


    在王慶豐被帶走的同時,同樣的場景也出現在了縣委辦和沙河鎮。


    縣委辦的錢誌江的情形和王慶豐差不多,李雪鬆向黃書記等人匯報過了。


    帶走郭凱翔的過程,稍有不同。


    見紀檢委的同誌進到書記辦公室,當著鎮長馬坤和黨政辦主任張超的麵出示工作證,剛說了句“你是郭凱翔同誌吧,請跟我們走一趟”,郭凱翔就從椅子上一躍而起。


    沒等馬坤和張超反應過來,人已經到了窗前。


    郭凱翔一把拉開窗戶,縱身就往樓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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