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林的擔心很現實。


    現在,他還不能告訴魏建成,局裏正準備動手收拾他。


    那樣,有可能驚了魏建成,而且,自己放在他那裏的一千萬恐怕就打水漂了。


    試想一下,魏建成如果知道局裏要查他,恐怕比自己跑的還快。


    能卷的錢肯定自己卷走,怎麽可能給他老婆兌現半分。


    王春林走回到辦公桌前,那裏離著門口遠一些,以免走廊裏的同事聽見。


    隻聽手機話筒裏魏建成的聲音道:


    “王所啊,我是建成。先感謝你幫我打聽的事,和弟兄們做的工作啊,這兩天不忙了,我專程過去請你喝酒。”


    原來如此。


    王春林稍稍鬆了口氣。


    魏建成所說,是前天王春林把從刑警隊打聽到的,關於辰星公司副總和燦榮公司的辦公室主任,在刑警審訊時的情況通知了他。


    因為剛直不阿的刑警大隊孫大隊長,不可能向他透露相關案情,王春林隻好拐彎抹角,找了局裏那個關係,從側麵打聽到的。


    得到的消息是,兩人什麽也沒說,一口咬定兩個司機都是胡說,自己沒找他們頂包背鍋。


    魏建成得到這一消息,心裏踏實了很多。


    這樣,他找省市領導,給縣裏打招呼撈人的舉動,就是值得的。


    因此,魏建成對這件事也放鬆了警惕。


    至於第二件事,所謂的兄弟們做的工作,自然是王春林讓手下的警長把閆麗霞的哥哥找來,又威脅了一番。


    說雖然檢察院斷定他是正當防衛,無罪釋放了,但受害者提起了民事賠償訴訟。


    如果他不接受傷者的醫藥費、誤工費和索要的五十萬賠償,派出所還會介入,到時候免不得還要抓人雲雲。


    這可把閆麗霞的哥哥嚇得夠嗆,連忙答應下來,回家準備商量賣房子頂賬。


    這個消息傳到魏建成那裏,自然是樂的屁顛屁顛的。


    找人低價收了閆麗霞哥哥家的房子,再轉手賣給開發商辰星公司,兩頭都是賺。


    這兩件事,魏建成自然要感謝,事後免不得再給王春林分賬。


    王春林聽他這樣一說,連忙客氣道:“哪裏,哪裏,都是小事,不值得一說。”


    “到是我老婆這個退資的事,還得麻煩魏總費心幫忙。”


    魏建成就等著他這句呢,連忙問:“怎麽啦,王所,出了什麽事?幹嘛要把資金都抽走?”


    王春林一副無奈的口氣道:


    “嗨,這事我也是沒辦法。”


    “實話告訴你吧,我老婆說的都是假的,不是她家裏有事,而是我這裏有事。”


    魏建成的聲音立馬變得緊張,“怎麽啦,王所,你那裏怎麽了?”


    王春林歎了一口氣道:“有點麻煩。”


    “今早我接到局裏幹督察的一個好朋友的電話,說縣局開始全麵清理普查警局人員及家屬在外投資的情況。”


    “不管是投資股票,還是理財,包括銀行存款都要全麵登記,如實上報。”


    “而且,要求把投資理財的機構、利息和具體情況全部登記清楚。”


    “尤其像我們這些單位的一、把手,連老爹老媽,丈母娘和老丈人的情況,也都得填寫清楚。而且,局裏會挨個銀行和金融機構去核實。”


    “我一想,如果一旦把我老婆的信息填上,咱們的合作就會引起局裏的注意,今後很多事就不好辦了。”


    “所以,我讓我老婆趕緊去你那裏,把錢取出來,然後轉存到她們家人的名下。”


    “這樣,即使局裏調查起來,我這裏也沒問題。就算他們懷疑什麽,也沒有真憑實據。”


    “等這陣風過去了,咱們再商量怎麽合作,你看咋樣?”


    王春林編了一個極其真實的理由,從表麵看起來無懈可擊。


    電話那端的魏建成猶豫了一下道:


    “老王,你說的可是真的,你不會騙我吧?”


    王春林趕緊道:“魏總,這說哪去了,咱倆這麽多年的關係,我怎麽能騙你呢?”


    魏建成依舊有些狐疑:


    “老王,我聽說這一陣子局裏在打我的主意,是不是你聽到什麽風聲了,你覺得形勢不好,想把錢先拿出來自保,是不是這麽回事?”


    王春林被魏建成說破,心裏越發吃驚。


    但從魏建成的話裏,聽出他隻是猜到了大概,並不知道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


    王春林深吸了口氣,以使自己的嗓音聽起來與往常無異。


    他道:“魏總,我也正想跟你說這事呢,可是,這事隻是風傳,還沒有具體動作。一旦有了風吹草動,我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再說,咱倆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蹦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如果有確切消息,怎麽能不找你商量呢?”


    “我估計,局裏就是因為要報告收入情況,清理我們及家屬對外投資,才涉及到你們那裏的。”


    “這件事,對我很重要。一旦發現我老婆在你那裏理財,局裏肯定會深入調查。到那時,恐怕你那裏再有什麽事情,我都很難說話了。”


    “另外,從現在起,我們之間要適當保持距離,做事也盡量低調一點,這樣對我們今後的合作都有利。”


    王春林不愧是老狐狸。


    一番話說的軟中帶硬。


    有利誘也有威脅,與他平日對魏建成的俯首帖耳,有很大不同。


    他不得不這樣做。


    現在,什麽狗屁螞蚱,什麽鐵杆兄弟,什麽攻守同盟,都顧不上了。


    王春林打定了主意要逃跑,就不可能再管魏建成的死活。


    他知道,不管他和魏建成達成什麽協議,哪怕歃血為盟,一旦進了局子裏,用不了幾天,在那些經驗豐富,手段層出不窮的審訊人員麵前,魏建成都會以自保為主,把他當成籌碼用來和警方交換。


    這些套路,王春林太熟了。


    做為專門玩這些套路的老手,王春林不可能犯這種簡單的錯誤。


    王春林說完後,感覺魏建成還在猶豫。


    顯然,他還是有些懷疑。


    但王春林料定,魏建成也隻能停留在懷疑的層麵,退回資金的事,他不得不做。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如果魏建成還不給退款,那就等於在王春林麵前耍無賴了。


    畢竟他不知道王春林準備跑路,現在他腦袋上還頂著城關鎮派出所所長的名號,一旦兩人翻臉,對魏建成沒有任何好處。


    這是王春林的一次賭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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