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王春林永遠也不會醒悟,更不會為此慚愧,但有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關之峰代表著正義,背靠的是莊嚴的國家機器,維護的是法律的尊嚴。


    漫說一個內鬼王春林,就算再多的犯罪分子,也沒有一個能逃出法律的製裁。


    對於這一點,曾經身為派出所所長的王春林不是不清楚,但他就是不想承認。


    何況,事已至此,王春林也別無選擇。


    腳上的泡,是他自己走的。


    為非作歹,貪賄作惡,早晚會有這一天。


    現在的王春林,抱著僥幸的心理,期望自己是個特例。


    仗著熟悉公安係統內部的運作,幻想憑借手裏有人質,與強大的專政機關搏上一搏。


    他認為,手裏有了關之峰這樣相當段位的官,追捕自己的警方不得不考慮人質的死活。


    一旦自己無處可逃,就可以殺了關之峰,那也是個賺。


    而隻要借此逃出正陽警方的追捕,到了外地改名換姓,再做個易容,自己就可以安全了。


    所以,王春林現在的心情既緊張又害怕。


    他不敢把手裏的牌打飛了。


    更知道,雖然視線裏有兩名背著大狙的武警戰士,但暗處肯定還有其他狙擊手在瞄準自己。


    他不能給狙擊手留下射擊的空檔,隻有把臉緊緊貼在女人的臉上。


    此刻的女人,更是悲欣交集。


    自己陪著睡了一年多覺的派出所所長,竟然把自己當人質,本來她已經絕望了。


    不成想,被孫隊長談成換人質的條件,而且,縣裏竟然肯出一個領導來置換自己。


    命運如此的跌宕起伏,一時令女人始料不及。


    現在的女人,隻在心裏默默祈禱。


    祈禱置換自己的那個關主任,快點走上前來,把自己替換出去。


    至於替換完,那個關主任會怎樣,王春林又會對他如何,是同樣打爛他的頭,還是最後殺了他,就和自己無關了。


    人就是這樣,強烈的求生欲下,什麽高尚的道德,什麽悲天憫人的情懷,都統統見鬼去吧。


    隻要能保住自己的命,就算世界毀滅又如何?


    這就是真實的人性,也是大多數人值此關頭最樸素的想法。


    被王春林罵完,孫隊長也不發作,轉身往回走。


    但顯然,他很不放心,走了兩步,就停下來。


    回過身,看著關之峰。


    同時,也緊張地盯著王春林手裏的槍。


    關之峰一步步,穩穩地向車前走來。


    臉上是從容的表情,看不出一絲緊張,更像是日常的散步,透著無比的從容。


    眼睛不離王春林手裏的槍。


    王春林和女人的四隻眼睛,則死盯著關之峰的腳步。


    眼看就要走到車前,王春林突然對關之峰喊道:“你,到這邊來。”


    王春林指的是副駕駛位方向。


    女人的頭雖然在王春林的胳膊裏,臉也緊貼著臉,但她的身體一直很吃力地扭曲在副駕駛位上。


    由於女人的身材較高,腿和下半身就橫亙在座位上。


    王春林讓關之峰繞到副駕駛側,顯然是想在那裏進行兩人的交換。


    關之峰聽聞,臉上依舊平靜,腳步停了片刻,轉而奔副駕駛側而來。


    王春林的嘴上命令,眼睛也死盯著關之峰,但手上的槍和貼著的臉,卻絲毫沒有放鬆。


    女人被他貼的難受,加上額頭上的血還在不住地往下流,忍不住想擦。


    但她不敢。


    剛才王春林開的那兩槍,加上叫囂要殺了她,使女人心裏出於崩潰狀態。


    別說臉上和頭上不舒服,就連褲子都尿濕半天了,她也不敢說一句話。


    現在的女人,就像王春林手裏的木偶,隻求著關之峰的腳步快些,車門早點打開,她好逃出生天。


    關之峰臉色平靜地來到車門處,站定。


    在王春林發話前,他不能動。


    做為被置換的人質,他不能表現得急不可耐。


    那樣既不合常理,也容易引起王春林的懷疑。


    現在的表麵上,王春林是主導者,如何置換人質,需要他來發號施令,包括開車門這一簡單動作。


    但實際上,現在的整個局麵,已經穩穩地操控在關之峰的手裏。


    萬事俱備,隻等東風了。


    此時,關之峰終於將盯著手槍的視線離開,向指揮車處望了一眼。


    那裏,周興泉高舉一隻手,比劃著一個ok的手勢。


    這是行動的信號,表示一切準備就緒,可以按計劃行事了。


    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從關之峰的嘴角掠過,轉瞬即逝。


    收回目光,關之峰平和地看著王春林及他手裏的槍,並不為他眼中凶狠並陰毒的光所動。


    王春林對著他喝道:“把門打開。”


    關之峰伸手拉開車門。


    就在這一刹那,關之峰的心猛地狂跳起來。


    他意識到,決定命運的時刻到了。


    接下來的時間將是決定自己和對麵的王春林的生死時刻,也是自己第一次直麵生死,一旦失手,自己就有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關之峰雖然想平靜,可心髒卻是無法抑製地狂跳。


    以至於,自己都能聽到心跳的咚咚聲,連耳膜都被震響,呼吸也頓時急促起來。


    好在王春林的注意力並不在他的心跳上,事實上,他也聽不見。


    至於關之峰開車門的手在輕微的抖動,他就更看不清了。


    王春林命令道:“把手舉起來,轉過身去。”


    這一變化,出乎關之峰的預料。


    舉手倒沒什麽。


    王春林這樣要求,顯然是擔心他做出襲擊的動作,進行防範。


    但轉過身去,關之峰卻不想。


    那樣,就看不見身後的情形了,包括那支最危險的槍。


    如果王春林突然在背後對著自己開黑槍,那自己就玩完了。


    關鍵是,關之峰給大家布置的行動節點,他就無法看到。萬一配合不上,使行動失敗,後果將不堪設想。


    【不,不行,絕不能聽他的。】


    關之峰微微搖著頭道:“王所,剛才的搜身你也看到了,我身上沒有任何武器,我隻是個文職人員,被你要求來換人質,也是沒辦法。”


    “你看,我能不能就這樣上車,咱們在車上交換。”


    不料,王春林破口大罵道:“去你媽的,這裏是老子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讓你背你就背過身,你他媽哪來那麽多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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