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正在沉思,一個下人急匆匆遞過來一封情報。


    自從兩方戰事開始,沮授每日接到的軍報,至少也有近百封。


    沮授對此早已經習以為常,他淡淡接過情報,揮手示意來人退下。


    他打開情報,隻看了一眼,就差點跳了起來。


    什麽?劉皇叔的軍隊已經攻入了青州境內,如今正在不斷攻城掠地?


    北海孔融不但沒有任何抵擋,還在第一時間進行了歸順。


    更讓沮授意外的是,孔融還順便寫了一篇討袁謝文。


    沮授打開附在後麵的檄文看了一遍,發現檄文引經據典,洋洋灑灑近千字,不但把袁紹批判的一無是處,就連袁家的列祖列宗也都罵了一遍。


    孔融的戰力沮授很清楚,稀鬆平常,與袁軍精銳的幽燕鐵騎相比,根本就沒有多少戰力。


    別看他們如今在青州鬧得歡,一旦大軍到青州,用不了多久,就能穩住局勢。


    真正讓沮授忌諱的是孔融這篇文章。


    文筆如刀,每一次都割在袁紹的命門之上。


    孔融是一方大儒,在士人之中本身就有很強的號召力。


    更為重要的是,他是孔子的後人,在儒學的代表人物。


    自從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儒家就如同一條長河,在這塊大地之上不斷流淌。


    這期間孕育了太多的文人士子,他們以儒學為榮,以儒家弟子自居,如今儒家的代表人物,向他們發出了號召,他們又豈能無動於衷?


    如果此時有一批儒家學者,變更陣營,倒向劉皇叔,沮授絲毫不覺得意外。


    這份情報太過重要,沮授不敢耽擱,拿起情報就向袁紹處走去。


    剛走進到袁紹府門外,正被下人攔在外麵。


    下人給出了理由十分簡單,袁紹正在與郭圖議事,不見任何人。


    這個答案,讓沮授非常意外。


    憑他在冀州的地位,向來都是被人迎進府內,什麽時候被拒之門外過?


    就算有時候袁紹在會客,他也能直入議事廳。


    沮授麵色鐵青,正要發怒,卻隻見文醜從裏麵走了過來。


    文醜以目視之,沮授會意。


    兩人一前一後重新回到了沮授府邸。


    剛進門,文醜就說道:“沮公,大事不好了,郭圖前去求見主公時,我正好也在,雖然主公讓我退下了,但我常年習武,耳朵十分靈敏,剛走門外不遠,我隱約聽到了兩句,郭圖這個狗賊,向主公獻讒言,說我們勢力太大,若不遏製,必起禍亂。


    當日就想就去砍了這個狗賊,這些年,若不是我們兄弟為主公南征北戰,主公怎麽能有如今的權勢?”


    沮授感受到門前的異樣氣氛後,就隱隱覺察到袁紹的用意,此時聽到文醜直接說出來,更加驗證了他的想法。


    看到一臉猶自憤慨的文醜,沮授緩緩說道:“叔惡,切莫動怒,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就算郭圖向主公進言,主公也會掂量其中的利害。”


    文醜點頭,他雖然是一名武將,但也明白其中的原因。


    如今軍權都是冀州一派手中,如果袁紹真敢把冀州一派,全部撤換,很有可能會引起軍士嘩變。


    可袁紹的性子總是讓人捉摸不定,這件事沒有塵埃落定之前,誰也無法知道結果。


    “沮公,如今主公真拿冀州派動手,我一定親手斬下郭圖的首級。”


    “叔惡,不可亂來,還是要以大局為主。”


    “大局,整日都是大局,若非沮公對他們一再遷就,我有一百種法子,讓他們徹底消失。”文醜有些抱怨,在他看來,與郭圖的相爭,哪有這麽麻煩。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一把火把郭圖燒死,誰又能出查明真相?


    沮授苦笑一聲,說道:“叔惡,這件事的根源不在郭圖,而在於主公。


    郭圖不過是主公的一個棋子,就算沒有這枚棋子,還會有其他的棋子前來,難道你能一個個都殺幹淨。”


    文醜聞言,一時語塞,有些說不話來。


    別看沮授給文醜說的雲淡風輕,其實內心深處,早已經驚濤駭浪。


    從袁紹流露的態度看,袁紹恐怕這一次真要動手了。


    大戰在即,顏良、文醜諸將的位置可能不會動,可自己的監軍之責,就不好說了。


    想要動搖冀州一派的實力,最明顯、最有效的做法,就是先拿自己開刀。


    這一點,沮授看的十分清楚。


    但是他也沒有辦法,自從跟了袁紹之後,他就已經把家族的命運,都壓在了袁紹身上。


    如果一旦這個賭注失敗,迎接他很可能就是毀滅。


    正當沮授暗中思索時,袁紹派人前來請沮授去府上議事。


    沮授心中雖然驚異,也不得不隨著侍從前去。


    來到大殿之內,沮授環顧四周,見袁紹正中端坐,在他下首,還坐著兩人,一人是郭圖,另一人卻是淳於瓊。


    郭圖在袁紹府上,沮授並沒有多少意外,可淳於瓊的到場,卻讓沮授有些疑惑。


    淳於瓊早年和袁紹一樣是西園八校尉之一,他在袁紹軍中諸將中資曆最老。在軍中威望不低,他也是諸將中唯一的潁川人。


    袁紹喊來眾人前來議事,卻單單讓淳於瓊在場,很顯然這種安排頗具深意。


    沮授行禮後,袁紹示意讓他入座。然後緩緩問道:“公閭,今日喚你前來,是有一事要和你相商。”


    “主公請講。”


    袁紹慢慢說道:“如今我與劉皇叔,在黎陽兩側,對峙多日,卻無寸功。這讓我很是焦慮。


    公則前來諫言道,我軍本就勢大,如今之所以不勝,是因為隔著這條河,無法發揮出幽燕鐵騎的戰力,如果想要發揮出最大的戰力,就要分出一部分兵馬前往延津。”


    延津離黎陽不遠,隻有兩百裏,可延津與黎陽有一個最大的不同,就是延津城南就是黃河渡口,一旦兩軍開戰,袁軍就可以憑借渡口的優勢,迅速開到黃河南岸。


    袁紹說完後,見沮授沉默不語,他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悅。


    袁紹強忍住心中騰起怒氣,淡淡問道:“兵發延津,公閭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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