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貧寒之地。


    邊陲小鎮。


    一條陋巷。


    偏僻的一間農家小院中,一位穿著寒酸的清瘦少年,正跪在屋內大堂前,對著上方的兩個牌位,嘴裏念念有詞,說完之後恭敬磕頭。


    靈牌上的兩個名字,看得出來,是一男一女。而當少年看向那兩個牌位時,滿眼睛都是思念之色。


    少年姓李,名長生,今年剛滿十四歲。


    靈位上,刻著他父母的名字。


    每年到了清明時節,哪怕家裏沒有多餘的糧食,他都會按照習俗,準備食物恭敬地祭拜自己爹娘。


    少年年紀不大,但成為孤兒已有三年時間。


    按理來說,此等無依無靠的少年,在這貧寒之地,偏僻陋巷裏,無論死在哪個冬天,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可偏偏少年運道不錯,在小鎮上唯一一間鐵鋪中,找到了一份糊口生計。


    也就是當鐵匠學徒。


    一開始,他隻是做些粗活雜事,近兩年,身子骨徹底長開之後,開始接手鐵匠師傅的捶打事務。


    這兩年時間,讓他練就了一副好力氣。


    別看他看著弱不禁風,但論力氣,巷子裏的鄰居小夥伴,無一是他的對手。


    就連他那個平日沒什麽好臉色的師傅,都說他有練武根骨,若是好好打好基礎,有朝一日成為武道宗師也不無可能。


    可這些話,李長生隻是聽聽而已。


    畢竟他很清楚,想要練武,大魚大肉必不可少,隻有強健的體魄,才能練好功夫。


    可現在的他,吃了上頓沒下頓,整天餓肚子,根本不可能習武。


    “咕咕咕~”


    正跪著,少年肚子響了起來。


    饑餓感讓少年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


    分明祭台上就是一頓可口的飯菜,但李長生卻不敢多看一眼。


    “爹,娘,你們先吃,等你們吃飽,我再吃......”


    少年低吟一句,隨即站起身,走出屋子外,坐在台階上,仰頭望天。


    這些天,隻要閑下來時,他都會望向天空。


    也不止是他,小鎮上的許多人都是如此。


    因為這小鎮的天空不知為何,一夜之間,突然變成了昏沉的暗紅色。


    即便是白天也是如此。


    紅乎乎的天空,讓人看起來膽戰心驚。


    很多人猜測,這是因為當今皇上沉迷酒色,所以上天降下來的神罰。隻有皇上頒布罪已詔,才能消除這種跡象。


    也有人說,這是神獸出世才會造成的景象,不日之後,神獸就會降臨人間,大發豐年,造福眾生。


    這些猜測,李長生聽說過許多種,具體是什麽,他不清楚,也不太在乎。


    畢竟,他最重要的事,是找到下一頓飯,填飽肚子。


    至於其他,他暫時沒有心思去想。


    “咕咕咕~”


    肚子再度傳來聲響,這次李長生忍不住彎身抱膝,擠壓腹部,減少饑餓帶來的痛苦感。


    同時,嘴裏低吟自語,“瞎叫什麽......爹娘還沒吃飽呢......”


    “咻!咻!咻!咻!”


    突然,接連不斷地聲音從上方傳來。


    李長生迷惑地抬頭望去。


    隻一眼,他就眼露駭然,呆呆地看著天空,全身僵硬。


    暗紅色的天穹上,一道道流影正從空中疾馳而過,密密麻麻蔚為壯觀。


    而李長生看得很清楚,這些流影,都是一個個人!


    他們每個人腳下都踩著一把長劍,如同蝗群過境,飛躍而過!


    “禦劍飛人?!”


    李長生震驚自語,滿心裏的愕然。


    在小鎮的東邊,有一名八十歲高齡的說書先生,李長生無事之時,都會去到那棵大榕樹下,聽老先生講述各種怪異故事。


    在老先生的嘴裏,他知曉了不少事情。


    正所謂,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據說,遙遠東海有著滔天巨浪,邊界西方有著黃沙遮天,南荒深處有著巍峨大山,就連他們北國,也有著萬裏雪封。


    至於飛天遁地的禦劍飛人,更是在話本小說中時常出現。


    李長生對此並不陌生。


    不過,當今日看到真正的劍仙時,他還是驚愕到說不出話來。


    “咦......”


    一道疑惑聲驟然在李長生耳邊響起。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李長生一跳,他連忙左右觀看,尋找聲音來源。


    突然,他猛地一轉頭,看向院子。


    隻見院子中央,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名身穿青衫道袍的青年男子,男子麵帶微笑,目光不時落在李長生身上。


    “不錯,居然是個天靈根......”


    青年男子說著一些李長生聽不懂的話。


    不過,李長生反應卻是極快,他連忙上前行禮,恭恭敬敬道:“拜見仙人!”


    他能在眾多孤苦伶仃的孩童中,成為小鎮鐵匠鋪的唯一學徒,足以證明他的腦瓜有多麽靈光。


    對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家中的高人,他不敢有半點不敬。


    “少年,你叫什麽名字?”青衫道袍男子輕聲問道。


    “我叫李長生。”


    “長生?哈哈哈!這可真是個好名字!”


    青衫道袍男子仰天大笑,似乎被這個名字逗得十分暢快。


    “呃......”


    李長生撓了撓腦袋,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自己名字有什麽好笑的。


    不過他也不敢多言,隻能愣愣地看著。


    “長生,我問你一句,你可願如你名字一般,從今往後,長生不老?”青袍男子停下笑聲,看向李長生,微笑道。


    李長生低頭思慮了好一會,最後抬起頭,搖搖頭,“不想。”


    這答案明顯讓青衫道袍男子一愣,頓了頓,才問道:


    “為什麽?”


    “咕咕咕~”


    李長生的肚子傳出響聲。


    少年睜大眼睛,一臉可憐兮兮說道:“我......現在隻想吃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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