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幾秒,她答道,“……為什麽做那麽危險的事情?不告訴我。”


    她的聲音從胸口傳來,悶悶地,很低。


    紀子寒垂頭看她一眼,嘴角動了動,不知怎麽回答。


    總不好說是為了她……


    這種煽情的話對他來說有些難以啟齒。


    加上他自認不是那種企圖利用付出來將女人強留身邊的男人。


    他做什麽全憑自己願意,他毀掉園區也不過是為給她出口氣罷了。


    隻好硬著頭皮道,“……這與你無關。”


    聽他這麽一回,白雨寧那滿腔的感動戛然而止。


    她沉默片刻,心底啞笑一聲。


    確實。


    她就一個小助理罷了,哪有資格過問人家大總裁的事兒啊。


    於是緩緩將手鬆開,身體也本能地與他脫開距離。


    隨即抬頭,撇撇嘴翻了紀子寒一眼。


    道:“是是是。確實跟我沒關係,您是老板,我是下屬,您要做什麽自然跟我無關,也不用告知我。”


    說完便若無其事要退回床邊。


    紀子寒聽她那麽一酸,忙扯住她手腕。


    慌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眼看白雨寧臉色越來越黑,他軟了語氣,低聲同她解釋。


    “我的意思是,你安全就好,不必知道這些事情。”


    白雨寧掃了一眼拉住自己的那隻,因為有些用力而爆了幾根青筋的大手。


    凸起紋路從手背一直蜿蜒上小臂,暗示著男人的慌張。


    她心口驀地冒出一團無名情緒。


    她隱約覺得,與紀子寒之間那層薄薄的窗戶紙,似乎隻差一點,就可以捅破。


    答案幾乎近在眼前。


    她抬眸,眼神帶了幾分深意看向他,正色問,“為什麽?”


    紀子寒被她坦然直白的眼神問住。


    他看出了她黑亮的眼中混雜著疑問,不確定,和藏在深處暗暗燃燒的期待。


    挺拔的身形一頓。


    難道,自己要這麽草率的告訴她麽。


    就在這樣一個稀鬆平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時刻?


    他盯著她,沒有回答。


    二人對視,視線在空中交錯,像是無聲的博弈,又像是對峙。


    時間似乎就停在這一刻,耳邊隻有夜晚的風呼呼吹動陽台門窗的細小響動。


    可他,還沒有準備好。


    沉默了好幾分鍾,他才速度極慢地鬆開她的手,緩緩道,“明天,我要早起。”


    低醇輕柔的語氣聽不出是真的疲憊還是在逃避。


    白雨寧一下猜不準這答非所問的回複是個什麽意思。


    但卻突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唐突了。


    於是迅速收回手,掩了情緒。


    尬笑了一聲,說道,“哦對,是有點晚了哈,你還沒洗澡呢。快去吧。”


    她也沒想到,自己也有要昧著良心扮演善解人意這套的時候。


    想起宋喆的請求,又補了一句。


    “如果,你有辦法的話,可以幫忙找找謝晴晴嗎?我知道我之前被弄到園區有她的問題,但她也是被人忽悠了,不能完全怪她。”


    “如果真的被孟海帶走了……還不知道他們會對她做什麽……同窗一場,我……”


    紀子寒還沒聽完,眉頭便擰了起來。


    他本就因為那件事對謝晴晴一肚子怨氣,結果這賬還沒來得及算,白雨寧竟然開口讓他幫忙找人。


    簡直可笑,愚蠢。


    好了傷疤忘了疼!


    見紀子寒麵色不好,白雨寧知道這個請求也有些難為他了,也沒再說下去。


    畢竟謝晴晴是這一係列事情的罪魁禍首,她實在沒資格讓他幫忙。


    “呃,我也不是強求你的意思,就……就是,如果你知道什麽線索的話,跟我說一下就行。”


    “嗯。”紀子寒應了一聲。


    也沒說答不答應,便錯身拿上衣服進了浴室。


    待他關上門,白雨寧才垂頭坐在床邊歎了口長氣。


    她拿起吹風機吹頭發,卻心不在焉,苦惱不已。


    黑色長發被吹得胡亂打結,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怎麽就一下嘴瓢了問出來了呢。


    問什麽問,最後還不是什麽都沒問出來。


    明顯紀子寒那個詫異的神情,多少是已經知曉一點自己的小心思了。


    他不會懷疑自己要逼宮吧!或者為了錢急著上位?要是誤會自己可怎麽辦……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


    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糅雜著,混在腦子裏,頭幾乎有種要炸掉的趨勢。


    果然果然,就像她大學時代看到周圍人陷入愛情的模樣一樣,感情這東西太複雜。


    她當時一直不理解他們在煩惱什麽,現在終於有些理解了。


    這種煩惱不僅僅來源於自己對對方的感情波動,更多的是對方的態度給自己帶來的情緒影響。


    無法具象化,也很難用語言描述,主要表現就是心煩意亂。


    從前看愛情電影,看女主背著男主摘花瓣,試圖靠花瓣的單雙數來確認男主對自己的心意。


    愛?還是不愛?


    她那時覺得好天真好愚蠢。


    但現在,她陷入了同樣尷尬的境地。


    能給出答案的人就在眼前,可她沒有勇氣再去主動試探一次了。


    如果終點等待她的,是殘酷的答案怎麽辦?


    捅破窗戶紙不一定是好的結果,也許真正捅破,甚至連目前的關係都維持不了。


    她終於理解了為什麽女主不去跟男主打直球,反而選擇去相信玫瑰花瓣。


    人在無法確認某件事的時候,往往需要通過外物來給自己指引一個方向,即使知道那不一定真相,可能隻是個安慰。


    就像求簽,占卜,算命一樣。


    而自己現在,也急需一把玫瑰花。


    白雨寧這麽胡亂想著,迷迷糊糊地,都快覺得自己已經快成了愛情大師。


    等紀子寒出來,她已經倒在床邊睡了過去,手上還握著關掉的吹風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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