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顧家大院後溫菱才發現,不僅是顧家人全來了,顧晏橋從前的朋友也都來了。


    那群太子黨個個身份顯赫,顧晏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溫菱不止一次見識過他們的荒謬行徑,隻得打起十分的精神避開這群人。


    可是,一副女主人派頭的沈蘭玉不肯放過她。


    “我不得空,你把這些酒給你小叔送過去。”


    溫菱拒絕不了,隻得硬著頭皮進了房間。


    房間裏觥籌交錯,一片紙醉金迷。


    一身藍色連衣裙的溫菱站在門口,就像一朵清新小野花混進了刺玫瑰中一樣紮眼。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望向她。


    即使燈光幽暗,仍能看清她烏發紅唇,媚骨天成,連頭發絲都帶著美貌。


    尤其是那一身冷白的皮膚,在淡藍色裙子的映襯下,白得勾人魂魄。


    短暫的驚豔過後,有人嗤笑出聲。


    “小三爺,你家的小養女,幾年不見長大了,看起來蠻好吃的嘛。”


    顧晏橋也沒想到她會進來,他眉心微不可蹙的皺了一下,晃了晃手中的紅酒杯。


    “吃了顧家幾年飯而已,談不上什麽養女。”


    他聲音很冷淡,就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風輕雲淡就劃清了和溫菱的關係。


    同時,也把溫菱從顧家的關係網中剔了出去。


    溫菱心微微下沉,手緊緊的抓住托盤。


    顧晏橋和從前一樣,知道用什麽刀子紮人最疼。


    她沒有直視顧晏橋。


    此刻即使他坐著,她站著,她也覺得他是在俯視她,她的姿態低到了塵埃裏。


    迎著這些人審視和不屑的目光,她把酒放在了桌子上:“小叔,你們的酒。”


    顧晏橋的目光在她嫩藕般的小腿上停了一秒,然後微眯起眼睛,聲音裏帶著一絲冷意:“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所有人都用看好戲的目光盯著溫菱。


    溫菱覺得自己像是在太陽底下被扒了衣服一樣難堪。


    她幾乎將唇咬得出血,放下托盤後快速的退到了門外。


    身後傳來一陣陣起哄的聲音。


    “小三爺,幹嘛那麽無情,好歹是個小美人,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小三爺,讓她下來喝兩杯,反正沒姑娘陪酒。”


    溫菱指尖輕顫,原來,在顧晏橋和他朋友眼裏,她和陪酒女差不多。


    她沒再繼續聽下去,迅速的離開。


    室內,顧晏橋握住酒杯的手頓了頓,似笑非笑的道:“想找女人別在這裏發瘋,晚點去酒吧,那裏什麽類型都有。”


    那人不知死活,繼續起哄,“她反正也不是顧家的人,能陪我們喝酒,是抬高她的身價。”


    “嘖,腿不錯,又白又細,纏在腰上應該挺銷魂。”


    顧晏橋笑了笑,沒說話。


    但絲絲戾氣卻從那冷冰的眸子裏泄了出來。


    他突然站起來,抓起桌子的酒瓶,直接砸在了那人的腦門上。


    酒瓶碎開,那人頭上開了瓢,暗紅的酒液混著血,流了一地。


    所有人都驚呆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站起來,戰戰兢兢的看著這一切,“小三爺,這……”


    顧晏橋扯了扯衣領,漫不經心的開口:“這麽好的酒都堵不上他的嘴,挺掃興的。”


    他的聲音風輕雲淡,就好像剛才那個暴徒不是他本人。


    “可是,小三爺,他是過來給您接風的,您怎麽……”


    顧晏橋拿過紙巾一根一根的擦拭手指,表情極淡,但眼裏的寒意讓在場人都打了個寒戰。


    “顧家地界上的東西,哪怕是一條狗,也輪不到別人來放肆。”


    他刀子般的淩厲的目光劃過那人的臉,“懂?”


    那人被砸懵了,一身狼狽,頂著血淋淋的腦袋,不敢抬頭。


    雖然都是太子黨,但顧晏橋是裏麵最頂端的存在,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那人甚至不敢去抹掉糊在眼睛上的血,顫抖著道:“對不起,小三爺,是我唐突了。”


    顧晏橋扔了紙巾,轉身出了房間。


    他一言不發,但身上凜冽的寒意卻比剛才的行徑更讓人覺得可怕。


    有人扶起了那人,低聲道:“你走吧,從後門走,別壞了他今天的興致。”


    溫菱在自己的小房間躺了一會,打算離開。


    哪料剛出門,就看到顧晏橋站在二樓樓梯口,正慢慢的往下走。


    她身子一頓,想要回房間,卻來不及了,顧晏橋已經看到他了。


    她一手握住門把手,一手緊緊抓住包包,一時之間,不知道是進還是退,隻得靠在門上,不自然的喚了一聲“小叔”。


    顧晏橋看著頭頂小小的發旋,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她望進顧晏橋的眼睛,不自覺的想要後退。


    那雙眼睛無比冷寂,望向她時,頃刻間,她就覺得自己低到了塵埃裏。


    瞬間,時光仿佛倒流到十年前。


    也是這樣濕熱的夏天,她被小姨領到顧家大廳。


    顧景禮的兒子和女兒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是小狐狸精,將她的行李如數扔到門外。


    耳邊充斥著小姨的哭聲,她無措的捏著自己的裙角,感覺被全世界拋棄了。


    直到一個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顧西洲,顧雪,你們的禮儀老師就是這麽教你們對待客人的?”


    大廳裏頓時鴉雀無聲。


    溫菱抬頭一看,那個瞬間讓她記了一輩子。


    中式低奢的別墅裏,顧家旋轉樓梯的盡頭,站著一個少年,白衣黑褲,清貴逼人,臉更是好看得過份。


    他邁著修長的腿從旋轉樓梯上慢慢往下走,整個人仿佛融進燈光中,美得像是一副剛出世的油畫,驚豔了溫菱年少時的貧瘠時光,


    沈蘭玉扯了扯溫菱的衣服,低聲道:“這是你小叔顧晏橋,也就是景禮的弟弟,快叫小叔。”


    溫菱低著腦袋不敢直視他,隻覺得胸腔顫抖得厲害,過了好久,她才用小貓一樣細弱的聲音低低的喚了一句“小叔”。


    顧晏橋輕淡的“嗯”了一聲,掠過她向外走去:“以後把這裏當成自己家就行了,有什麽需要的,隻管和管家周叔說。”


    他聲音清冷,好聽得要命,溫菱呆了半天都沒有回過神。


    直到門外傳來哈雷摩托低沉的引擎聲,她才驚覺顧晏橋已經走遠。


    後來在很久的一段時間裏,溫菱都以為顧晏橋是個好人,直到有一天她跪在他麵前求他,把頭都磕破了,他卻無動於衷,隻用居高臨下的眼神冰冷的看著她。


    那時候她才幡然醒悟,顧晏橋從未對她有過憐憫。


    顧晏橋這樣的人,哪裏會是什麽善男信女,他本身就是從腥風血雨中長出來的惡之花,強取豪奪的事看多了,幹起來也就得心應手。


    她究竟有多傻,才會以為顧晏橋是個好人?


    顧晏橋很快到了她麵前,目光涼如水,“你從顧家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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