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超沉默半響,也沒個好主意,漆黑的夜色裏,風雨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東南西北都辨認不清,都該朝那個方向走?好在他野外經驗豐富,看天看地,看草,看木頭的看了半天才小聲對王小虎道:“小虎你斷後,記住千萬不能走散了,走!”熊超下了決斷,推著車子往前走,一行人嘩嘩啦啦的跟上。


    野地裏,雨下的猙獰,土地變得泥濘,想要騎車根本不可能,隻能是推著車子前行,走了不到一百米,威廉林突然吃驚的指著右邊道:“那是個什麽東西!”大家都朝威廉林手中電筒晃動處看去,荒山野地之中,雨霧彌漫,卻是什麽都沒看到,威廉林奇怪道:“我明明看見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女人,呼的一下就不見了。”


    王小虎想起他後背上趴著的白色影子,咳嗽一聲道:“哪有什麽東西,沒準是野地裏兔子之類的,不值得大驚小怪。”


    熊超沉默著沒有說話,依舊帶路前行,可經曆了這件事後,每個人都顯得狼狽不堪,加上中午貪圖趕路,沒顧得上吃飯,沒有東西墊底,更加感覺的寒冷,一口口的白色哈氣吐出去,吸進肺腑的盡是冰涼的空氣。


    王小虎警惕的四下觀望,目光所及之處,俱都是枯草,泥濘之地,滿目淒涼,不知道是個什麽地方,威廉林跟著王小虎小聲道:“小虎,我咋感覺心驚肉跳的呢,你說咱們是不是又遇到什麽邪乎事了啊?”


    王小虎安慰道:“沒事,別自己嚇唬自己,熊哥野外經驗豐富,總能帶咱們出去。”


    說著話雨漸漸小了下來,但卻起了一層霧氣,迷迷蒙蒙的視線更加受阻礙,熊超也是真沒辦法了,此處是山區,這麽走下去,萬一碰到個溝坎的看不清楚,就會出事故,急忙把幾個人都叫到一起,耐著性子等待。


    騎行因為是在內地,又是規劃好的,並沒有帶帳篷,輕裝簡行,路上沿途村莊多,隨時能補充上,現在這種情況隻能是幹熬,憑借多年的野外經驗,熊超知道一般這種起的特別急的霧氣,隨之而來的就會起風,運氣好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會吹散霧氣。


    熊超從背包掏出一個不鏽鋼的小酒壺,讓每個人都喝一口暖和暖和,輪到王小虎了,剛舉起來還沒等喝到嘴裏,忽地發現前麵有個模模糊糊的白色影子,看輪廓像是那個頭上戴紅色發卡的女子,歪歪斜斜地在前麵晃蕩,隨著霧氣的緩緩流動,白色的身影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並不十分的清楚。


    鬼打牆!王小虎的腦子裏閃現出三個字。


    民間傳說在半夜或無人曠野、墳場,常有人獨自趕路,明明是朝著一個方向在走,可過了很久後發現自己回到了出發的地點,最後在同一條路或一個固定的地方繞圈子。這樣的情形可能連續維持一夜至數日之久。以科學角度來解釋,原因是人腦的左右前庭係統有微小的差異,而不是人的腿的長短與向左轉或者向右轉的傾向的原因。


    可是科學能解釋那個白乎乎的影子是個什麽玩意嘛?王小虎不禁苦笑,威廉林也看到了,拽著王小虎瑟瑟發抖道:“小虎,你看,你看,那玩意好像在飄。日他妹的,咱們又撞邪了……”


    王小虎灌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順著喉嚨流到肚子裏,升騰出一片熱氣,頓時覺得全身上下無比舒服,拍了拍威廉林道:“你看著三個日本人,我和熊哥去看看。”說著走到熊超身邊小聲道:“熊哥,那邊有個白影子,飄來飄去的,咱們走不出去,估計是碰到鬼打牆了,讓他們在這等著,咱倆去看看?”


    熊超沉吟一下,看了看天,霧氣依舊籠罩,無邊無際,沒有半點起風的意思,沉默了一下,道:“大家一起去,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走散。”。


    王小虎嗯了一聲道:“我帶路!”推著自行車朝那飄忽的白影子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咬破了舌頭含了口舌尖血,心裏暗暗後悔,早知道路上這麽邪,就去找元中堂借來牌子了,也省的有事就咬舌頭,更是拿定了主意,這次回去了,怎麽也得找兩件法器帶在身上。


    王小虎前麵帶路,熊超看在眼裏,覺得王小虎這個小兄弟真是沒的說,仗義,膽子也大,招呼了三個日本人跟上,一行人走了不到一百米,強光電筒照射下,已然看的真切,那個所謂白乎乎的影子,不過是一個紙紮的紙人,斜著靠在墳頭上麵。


    紙人是用白紙紮的,看上去也不是什麽高檔的白紙,已經被風雨吹打得破爛不堪,露出裏麵竹條的骨架,紙人被做成二十多歲女子的模樣,眉眼俱全,嘴唇不知道是用的什麽塗料,鮮紅鮮紅的,嘴角還帶著微笑,黑漆描的頭發上畫著一個紅色的發卡,正是王小虎看到的趴在威廉林後背上的那個白影,王小虎心生寒意,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夜裏,看到這樣一個紙人,格外的陰森詭異。


    民間傳說,紙人是有靈性的,做紙人的人就是“做靈人”,人死之後,男人要紮紙馬,女人要紮紙牛,必須還要有童男童女,男人紮紙馬是想要死去的人能夠越跑越快,女人紮紙牛下輩子不要在做牛做馬了。但是一般送到墳頭之後都會燒了,沒燒的還真是不多見。


    但既然是個紙人不是鬼魅之類的作祟,除了王小虎,都忍不住鬆了口氣,威廉林罵道:“那個倒黴催的,不把紙人燒了,放在墳頭,是想嚇死誰啊?”


    威廉林話音剛落,就聽得山下直美一聲尖叫,哆嗦嗦嗦的用手中強光電筒指著墳頭,原本大家的目光都被醒目的紙人吸引住,誰也沒往別的地方看,山下直美尖叫聲起,嚇了大家一跳,都朝她電筒晃動處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每個人心底都升騰出一股寒意,而且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就見著墳頭上並沒有立碑,而是插了一快車牌子,車牌子的白色亮光號碼在強電筒下顯得特別的醒目,這是一塊冀c的車牌號碼,挺新,像是剛領到的牌照。


    隻要是墳墓,都有塊墓碑,那是因為對於殯葬親人的墳墓,一兩代可以記清,三代以後就不清楚了,特別是經過遷徙、戰亂便不知祖墳何處。如何解決,人們想出許多辦法。開始時人們從死人下葬,維係棺繩用的園木樁受到啟發,在墓前插上木樁竹竿,係上纖維質的東西,寫明死者的生卒年月、時辰,叫做“銘旌”。但卻容易,損壞,於是便另想辦法:富貴人家用石園柱代替木園樁,在石柱上刻出死者的姓名、出生時間、官級等。


    墓碑見得多了,可還從未見過用車牌子當墓碑的,王小虎覺得怎麽也該有塊墓碑,仔細瞧了瞧這座小小的土墳,車牌子插在墳頭,除此之外,並沒有看到墓碑。


    一陣風吹來,吹散了些許的霧氣,眾人的視線頓時好了許多,幾隻強光電筒向著遠方照了照,每個人都是臉色慘白,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但見此地是一個巨大的墳圈子,野墳遍地,都是不大的小土包,連綿開去,無邊無際,這倒也不算什麽,詭異的是,每一個墳頭前麵都豎著一塊車牌子,每一塊都是無比的清晰,各省各地的都有,一塊塊的白色數字在強光電筒下的映射下,散發出慘白的光芒。


    第六十五章 兩隻兔子


    有些地方很邪乎,經常出車禍,表麵看上去平淡無奇,但開車到了這種的地方,不是刹車失靈,就是眼前一懵,繼而發生車禍,按照風水學來講,一個地方如果接二連三出現交通事故,或者有人離奇死亡等,肯定風水上有貓膩。


    從靈異學上來講,某些地方的陽氣不能得到正常的升發,那陰氣就會恣意亂生。就容易導致該地方的陰陽之間的不平衡,這種地方最容易鬧鬼,鬧鬼實際上就是陽氣和陰氣之間的不平衡而致,陽氣重出怪,陰氣重鬧鬼。


    可不管從那種角度來說,都不可能邪性到這個地步,一眼望去無邊無際的孤墳,每一塊墳前都插著一快車牌子,荒郊野地的又不是車管所,那來的這麽多車牌子?難不成都是在這地方遇到車禍的車牌?


    如果這還不算是邪乎事,天底下也就沒有邪乎事了,更邪乎的是三個日本人並沒有被突如其來的怪事嚇的驚慌失措,除了山下直美有點哆嗦外,柳生兄弟反應的相當冷靜,看著熊超,等他拿主意。


    日本人心態這麽好?王小虎有些納悶,但不驚慌失措也好,就怕那種一害怕就幹傻事的,王小虎見熊超沉默了半天,靠近了對他小聲道:“熊哥,今天是清明,有些說道,咱們這是遇到鬼打牆了。”


    熊超知道幾個破鬼打牆的法子,從背包裏掏出一盒煙來,遞給王小虎一支,威廉林一支,三個日本人都不抽煙,卻都很納悶,不明白如此詭異的境地怎麽還有閑心抽煙,嘰裏咕嚕的說鳥語,熊超就解釋給山下直美道:“一般碰到鬼打牆抽根煙,有了火光,也就破了。”


    山下直美跟柳生兄弟翻譯,兩人點點頭,未在多說,於是,熊超,王小虎,威廉林,三人大口大口的吸煙,火光閃爍之下,過了有兩三分鍾,熊超把煙頭朝前麵一彈,一溜火光向前,大聲道:“走!”向著火光之處趕路。


    太過詭異的遭遇使得每個人心頭都沉甸甸的,誰也沒有心思說話,跟著向前,走了十來分鍾,濃霧之中,又走了回來,依舊是無窮無盡的荒墳和車牌子,白紙人在風中偶爾動彈一下,像是在嘲笑幾個人的不自量力。


    抽煙不管用,熊超對山下直美道:“你翻譯給兩位柳生先生,讓他們脫褲子,你轉過頭去。”


    山下直美慌了神,不知道熊超要幹什麽,還是照實翻譯了,然後羞怯的轉過了頭,兩個日本人不知道熊超讓他們脫褲子幹什麽,倒也實在,讓幹什麽幹什麽,真的就聽話脫了褲子,熊超原地不動,擊掌三聲,脫了褲子,開始撒尿。


    威廉林和王小虎也撒尿,據說碰到鬼打牆,撒泡尿就破了,這風俗,隻要是個中國人差不多都知道,可柳生兄弟不懂啊,寒風中不知所措,柳生正雄腹內空空,被寒風一激,噗!放了個響屁。


    威廉林急忙跟他解釋:“這時候脫褲子不是讓你放屁,而是讓你撒泡尿!”


    威廉林解釋的挺認真,柳生正雄卻是茫然四顧,不知所措,本來挺陰鬱的環境,柳生正雄和威廉林卻配合的如此默契搞笑,王小虎差點沒樂瘋了,恐懼也減輕了不少。


    尿完了,繼續趕路,說來也是奇怪,一泡尿下去,還真就走出了詭異莫測的墳圈子,不大會的功夫,回到了那條土路上,六個人忍不住都是一聲歡呼,王小虎騎車對著熊超大喊:“熊哥,行啊,有兩下子。”


    出了墳圈子,熊超覺得算是熬出頭了,心情大好,嘿嘿笑道:“幹這一行幹久了,多少知道點驅邪避煞的法子,這不算什麽,我跟你說啊小虎,有次我帶隊徒步去西藏,那經曆才是真的凶險……”


    這麽會的功夫,雨也小了下來,春雨綿綿,但比起剛才大雨侵盆好上太多了,熊超大聲的說話,一是給大家鼓勁,再一個也是驅散身上的恐懼寒冷,王小虎明白他的意思,很是湊趣的跟他前後呼應。


    騎行了十幾分鍾,還是看不到一戶人家,但前麵一個分叉的路口,忽地一黑一白兩個東西橫在哪裏,四個血紅血紅跟燈泡一樣大小的東西忽明忽暗,熊超猛然刹車,急忙朝著後麵打手勢,王小虎幾人也停下慢慢靠了過去。


    雙方相聚差不多有一百米左右的距離,看不清楚是什麽東西,熊超慢慢轉動車把,將上麵的強光電筒一點點挪移,隨著光亮,王小虎幾人一點點看清楚了岔路口橫著的是什麽。


    原來是兩隻大的不像話的兔子橫在岔路口,左邊的兔子有成年狗那麽大,純白的身軀見不到一根雜毛,油亮油亮的,很是幹淨,右邊的一團漆黑,仿佛已經與夜色融為了一體,比白兔子矮了不少,看上去十分壯實,兩個兔子見到人竟然不躲避,反而後腿直立起來,兩雙眼睛鮮紅鮮紅的,強光電筒的映射下,像是四團燃燒著的火焰。


    兔子常見,如此大個幹淨的誰也沒有見過,威廉林好奇的問:“這倆兔子家養的吧,好大的個頭!”


    王小虎搖搖頭,對他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威廉林別說話,很是不解去看熊超,卻見熊超全身都崩緊了,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驚懼,像是看到了什麽特別恐怖的事,連大氣也不敢出。


    幾人喘息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的響亮,六個人在深夜裏跟兩隻兔子對峙,這場麵怎麽看都覺得有些荒誕,威廉林越看越是納悶,兩個兔子怕個屁?又不是兔子俠,熊超怎麽不騎過去,把兔子嚇跑也就是了,用不著這麽對峙下去吧。


    正在胡思亂想,熊超突然在自己兜裏摸了摸,什麽也沒摸出來,問王小虎:“小虎兜裏有錢沒有,扔幾張出去。”


    王小虎急忙翻兜,從褲兜裏掏出錢來,大票小票都有,王小虎明顯舍不得扔一百的,拿出兩張一塊的扔了出去,說來也怪,兩張紙幣一扔出去,就有一道陰風從後麵吹了過來,卷起兩塊錢打了個轉飄到了白兔子身邊,風起的非常突然,無聲無息,陰冷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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