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魂當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獨住身。天地命三魂並不常相聚首。七魄中兩個天魄兩個地魄和三個人魄,陰陽相應,從不分開。並常附於人體之上。其實人類的七魄,實際上就是藏密所說的位於人體從頭頂到胯下會陰穴的中脈之上的七個脈輪,七個能量場。


    識海是王小虎的識海,夜色是個外來者,不過是命局與王小虎的命局合二為一,才會存在,道家對神魂有自己獨到的見解,王小虎並未領悟太深刻,現在一邊耐心等待月色出手,一邊慢慢修煉,神魂漸漸強大起來。


    神魂強大,也意味著識海中的王小虎同樣強大了起來,隻要抓到夜色,殺死他,就等於是驅逐了一個強行進入家中的賊人,自然也就一切生平,可夜色的耐心好的出奇,竟是再也沒有出現,於是王小虎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夜色也在恢複他的幻術。


    轉眼間從夏到秋,天氣一天天的寒冷起來,虎娘也一天天的變得焦躁,因為幾個月大的王小虎耐不得寒冷,興安嶺的秋天,十月份就已經大雪紛飛,雖然才剛過九月,天氣卻一天冷過一天,不同於小老虎身上有厚厚的毛發,幾個月大的王小虎常常被凍得哭喊不止,不管虎娘怎樣的嗬護,藏在腋下,也不管小老虎如何的挨著他給他送去溫暖,總有露在外麵的地方,這麽下去,王小虎活不過十月。


    無可奈何的虎娘沒了辦法,把王小虎裹在了小被裏,叼著下山,輕輕放在林場老書記家的門口,王小虎的虎兄弟十分不舍,撒滾打潑的鬧騰,虎娘又何嚐舍得?但天下父母無不是為自己的孩子著想,叼著小虎子崽子藏在樹林裏,直到老書記打開門,看到了哭鬧的娃娃被抱進屋裏,虎娘才叼著小老虎戀戀不舍的離開。


    親眼看到這一幕的王小虎心酸難耐,若是,若是出去了,有機會一定回東北看看,找到虎娘,給它磕個頭……王小虎目送著虎娘離開,卻又看到了人世間的醜惡,老書記的婆娘十分的不待見王小虎,潑婦一樣的大吵大鬧,整天吵吵嚷嚷的讓送到孤兒院去,鬧騰的老書記不得片刻安寧。


    這個過程持續了大概快一個月,王小虎看厭了老書記家婆娘的嘴臉,隻能是守在自己身邊,慢慢的陪著挨日子,眼見著就要大雪封山,這一天從山外響起一陣嘹亮的歌聲:“腳踩著地來頭頂著天,身穿衲袍手拎著鞭,老君爐走一番,金翅展銀翅顛,金翅能跑十萬裏,銀翅能跑萬萬千……”


    聽到這熟悉的二人轉味,王小虎精神一振,老爹來了,果然一個穿著羊皮襖的老漢頂著月光而來,徑直朝著老書記家走去,到了門口瞧了瞧門,正被老婆鬧得焦頭爛額的老書記打開門,看見門口站著一位要飯花子一樣的老頭,五十多歲的年紀,留著山羊胡,反穿羊皮襖,腰間插了個招魂鼓,正宗的跳神神漢,不同的是,老頭的眼睛亮的嚇人,臉上帶著看透人世滄桑的微笑。


    “你這是?”老書記納悶的看著老爹。


    老爹還不到六十的年紀,臉上帶著微笑,髒吧兮兮的,王小虎卻是看的眼睛發酸,生命中又一個最重要的人來了,來接他了,老爹微微笑著,湊到老書記的耳邊輕聲嘀咕了一陣,王小虎很想靠近聽聽兩人說了什麽,但剛走過,兩人已經說完了,老書記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不敢怠慢,請老爹進屋……


    第二天,老書記帶著抱著王小虎的老爹到場部開出了王小虎的出生證明,老爹謝過了老書記,抱著王小虎趁著大雪還未封山,走出了深山老林,開始了四處飄蕩的日子……


    王小虎看著自己一天天的長大,看著老爹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他,看著夏天老爹拿著蒲扇給他扇蚊子,看著自己生病時,老爹熬夜陪在他的身邊,老爹永遠帶著微笑,永遠用一種灑脫的模樣帶著浪跡天涯……


    種種記憶慢慢清晰了起來,王小虎看到了自己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喊爸爸,第一次穿新衣裳,第一次術數……第一次隨著老爹去跳神,而老爹卻一天天的蒼老,原本就有些佝僂的腰更加的彎曲了起來,父子兩個就這樣相依為命,飄蕩在人世間這個大苦海中。


    奇怪的是,不管老爹如何的落魄,每當快要走到絕路的時候,總有貴人相助,仿佛冥冥中有人一直關注著兩個人,有一次他和老爹明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大冬天的沒地方住,沒吃的,他又冷又餓,抱著老爹取暖,而老爹也已經快要堅持不住,王小虎以為這一次再也沒有萬幸的道理,卻沒想到,關鍵時刻來了一輛出租車,裏麵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嬸,將兩人拉到了一家小賓館裏,交了錢,還留下五百塊錢,悄然而去。


    這樣的事發生過至少四五次,一次兩次可以說碰到了好人,次數一多,王小虎心中就有了疑問,他想起老爹臨終前對他說過的話,不讓他離開東北,隻要他在東北,就有貴人相助,能夠遇難成祥,逢凶化吉。


    難道是老爹帶著他拜壽的那兩位太爺?王小虎多了一份疑問,更加耐心的等待,他想要知道,那位李姓黑黑的太爺到底是什麽人物,為什麽他的中指多了一塊龍鱗。


    耐心等待中,夜色沒有出現,王小虎卻遭遇到了兩次危機,一次是在他三歲的時候橫穿馬路,一疾馳的貨車呼嘯而來,那個大臉盤子的女倀鬼,狠狠推了他一把,讓王小虎躲過了一劫,自己卻被貨車撞得魂飛魄散,另一次是他四歲,王小虎背著老爹下河遊泳,被一找替身的水鬼纏住,那個男倀鬼為了救他,被水鬼拖到水中。


    王小虎看的心驚膽戰,要是沒有這兩隻倀鬼,恐怕也活不到現在,心中對虎娘更多了一份感激,終於在他五歲的時候,老爹興衝衝的給他買了新衣裳,不年不節的,打扮的跟個新姑爺一樣,王小虎知道這是老爹要帶他去拜壽了。


    果不其然,老爹帶他到長途汽車站,買了北去的車票,臨上車之際,老爹肚子不舒服,讓王小虎在座位上等著他,急忙奔了廁所,王小虎等的百般無聊,看到車站裏麵賣雜貨的地方有賣小手槍的,情不自禁的走過去,隻是看,不敢亂動,因為沒有錢,王小虎看著自己小時候如此窮困,也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小時候的自己正看玩具槍看的出神,老爹突然出現在他身後,一把拽住他的手,埋怨道:“你這孩子,讓你別亂動,你還亂動,幸虧找到你了,要不就誤了車了……”


    一邊埋怨,一邊拉著小王小虎往外走,王小虎也沒在意,跟著兩人朝進站口走去,可也就在這時,王小虎覺得有點不對,老爹出現的有些突然,忍不住扭頭朝廁所方向看了一眼,老爹提留著褲子剛出來,王小虎一驚,回頭去看,不到六歲的自己,跟著那個假貨已經上了車。


    幻術!夜色一定是恢複了幻術,王小虎急忙穿過欄杆衝上了長途汽車,可他一腳剛踏上長途客車,眼前忽然一黑,四周景象驟然一變。


    第一百七十九章 真假


    現實世界中總有一些窮山惡水,凶險之地,識海之中同樣如此,也有這樣的地方,比窮山惡水更加險惡,叫做死角,記憶中的死角,一旦陷入這個死角,就會卡住不動,夜色之所以耐心等待了五六年,除了慢慢恢複幻術外,就是在尋找死角。


    他進入識海不是第一次了,而王小虎卻是第一次,看似不公平,其實要看怎麽說,人的識海,就是一個虛幻飄渺的空間,識神居其中,對於夜色這種強行用秘術合並命盤的外來者來說,別人的識海中更加凶險,記憶是別人的記憶,死角也會更多,但越是危險,夜色越是如魚得水,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在鋼絲上跳舞。


    一個人想要做成一件事,耐心無疑是很重要的,夜色就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從進入王小虎識海開始,他出手的機會並不多,但每一次都是恰到好處,卻總有意外發生,這也讓他更加小心起來,王小虎命局奇特,該死之人卻沒有死,必然命運多舛,果不其然,兩個倀鬼因他而消亡,他也就有了再一次出手的機會。


    王小虎一上車,眼前一黑,這個變化十分短暫,轉瞬即逝,隨即就又看到了東西,所謂看到了,隻是看到了四麵雪白的牆壁,他像是陷在一個小小的屋子,除了牆壁,什麽都沒有,更讓他驚駭的是,全身上下像是鏽住了,無法動彈。


    老爹一個轉身,變換出夜色的模樣,笑眯眯的瞧著王小虎,笑容裏麵說不出的得意,圍著他轉圈,輕聲道:“引你入甕,真是不容易,不得不說你比以前進步多了,竟然能守住自己那麽久,可是百密一疏,總有一漏,瞧瞧,你不是又落在我手裏了嗎?”


    王小虎恍若未聞,努力掙紮,可不管他多用力都是徒勞無功,身上像是被捆綁上了無形的繩索,除了眼睛動動,嘴巴能說,就連手指頭想動彈一下都是妄想。


    “漬漬……這就是傳說中的垂死掙紮了吧?”夜色並不著急殺死王小虎,一隻貓抓住了老鼠,總是要戲弄一番的,他在王小虎的識海中耐心了這麽就,為得就是這一刻。


    王小虎仍舊沒有說話,夜色很不不甘心,自言自語的多沒意思,笑道:“以前看電影電視劇,有些人殺人之前總要說個不停,耽誤了時間,然後被人救了出去,那時我就想,為什麽殺人的時候要多嘴多舌呢?痛快解決了豈不是好,所以我總是替他們的智商抓急,現在我終於了解了,這是一項成就啊,不顯擺一下,又怎麽能對得起自己?何況,你的識海中隻有你和我,不會有第三個人的,更不會有人出來救你,那我還怕什麽?自然是要跟你聊聊天,讓你越來越絕望,在絕望中死去,這才是最好玩的,也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王小虎還是閉嘴不語,卻突然朝著夜色笑了笑,笑的很詭異,竟然嚇了夜色一跳,急忙向後一躲,等定住了腳步,王小虎卻沒有撲上來,再一看,王小虎仍是被困在死角之中,還是動彈不得,頓時有些惱怒,王小虎卻是哈哈大笑……笑的無比暢快,看來夜色對他的忌憚,絕不是裝出來的。


    夜色為自己的這個小動作覺得懊惱,對他道:“笑什麽?你笑的再大聲,也走不出去這死角,隻能是任我宰割,你笑吧,我讓你笑個痛快。”


    夜色讓王小虎笑,王小虎突然就不笑了,生死之際,他突然就看開了,既然躲不過去,那就從容些,忽然想起一句三國演義中被俘武將常說的一句話:曹賊,死則死爾,何必多言!特別提神,也特牛x,覺得現在說出來挺應景,瞧著夜色道:“傻逼!死則死爾,何必多言!”


    夜色被王小虎這句話整的一愣,沒想到王小虎臨死之前還挺幽默,這可不是他想要的效果,他想讓王小虎貪生怕死,畏懼,求饒,然後再殺了他,這樣才有味道,不怕死,殺了他,又有什麽意思?可看王小虎的模樣,嘴角帶著笑,鄙視的看著他,突然有種挫敗的感覺。


    夜色瞧著王小虎,瞧的很仔細,瞧了三五分鍾,忽地一笑道:“王小虎,你心中就沒有疑惑?我為什麽不殺那個小小的你了,而是把你困在了這裏?”


    王小虎的確是有疑惑,但事已至此,再多想什麽也是無用,瞧也不瞧夜色一眼。


    一問一答,才是說話,王小虎打定了主意不開口,夜色也覺得無奈,歎息道:“你是不是覺得父母的死,是因為我放的那把火,因為你沒有保護好家人,中了我的計?”


    這是王小虎心中最痛的,夜色提起,王小虎胸中怒火中燒,猛然盯著夜色,臉色猙獰,卻仍是一句話不說,夜色心中卻是一喜,王小虎終於憤怒了,終於有了變化了。


    “王小虎,說你傻,你立刻就流鼻涕,識海之中,隻不過是你的記憶,與現實世界是不同的,實話跟你說了,當初那把火,並不是我放的,我也沒有那麽大的本事燒了整個興安嶺,不過是因勢利導,讓你誤認為是我點的那把火,你難道從來就沒想過這點?”


    “仇恨的力量是強大的,但也能遮掩住人的心智,我要的就是這個結果,讓仇恨迷住了你的心智,你就不會多想,因為你所有的時間和情緒都用來仇恨我了,想殺了我,想守護那個幼年的你。”


    “可你一開始你就錯了,錯的非常離譜,你真以為我殺了那個小小的你,你的識海就會是一片黑暗?王小虎,我隻能說你太幼稚了,你的識海之中,所有的景色人物,都隻是你的記憶,記憶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是不可改變的,我的目標隻能是現在的你,因為你是命魂,你死了,也就是所謂的腦死亡,記憶也就不存在了,可笑你竟然真相信了我的話,寸步不離的守著你的記憶,你說可笑不可笑?哈哈哈……”


    王小虎聽到火並不是夜色放的,也就是說他並沒有害死父母,心頭先是一鬆,隨即聽到夜色的話,又是一愣,自打進入識海,夜色跟他說的話,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可如此詭異的情景他根本沒有經曆過,不明白其中的關鍵,而夜色又是一個高傲的人,把跟自己的爭鬥當成了遊戲,想來也沒有必要說謊。


    卻沒想到,竟然是夜色早就下好的一個套,自己就傻傻的鑽了進去,可是……有些事情解釋不通啊,如果他和夜色是闖進識海的外來客,隻是一個虛幻的影子,沒有人能感應得到,為什麽那個大嬸手中的熱水會潑出去?為什麽虎娘會看到自己?為什麽兩個倀鬼在夜色撲出的時候保護自己?


    夜色知道他心中的疑問,輕笑著道:“你一定是在想那個大嬸手中的熱水為什麽會濺出去?那是因為你家的地麵不平啊,她踉蹌了一下,我借勢虛晃了一下,你就相信了,還有你以為你的虎娘真的看到你了嗎?並不是這樣的,那是因為他看到了不遠處叢林中的一頭野豬,以為受到了威脅,但那頭野豬並不想找麻煩,匆忙離開,而你看到我撲上,兩隻倀鬼替你擋災,是因為一頭野狼想要趁機偷襲,倀鬼對付的並不是我,而是那頭野狼。”


    王小虎的嗓子有點幹,仍是疑惑的問道:“那個時候你就恢複了幻術?”


    “你的識海中,想要恢複幻術沒有那麽容易,不過我隱忍了三個多月,幻術沒有恢複多少,卻也恢複了一點催眠的功夫,對付你足夠用了,看看,你不就上當了嗎?幻術,幻術,真亦假來假亦真,不光是術法要高明,就算是沒有術法,我同樣能讓你真真假假的分不清楚,這才是最高明的幻術,你輸在我的手中,實在不冤枉。”


    不冤枉嗎?夜色一番話聽在王小虎耳中,要說不後悔是假的,但他王小虎天生就不是一個會算計那麽多的人,他隻是一個簡單,並且性格中有些魯莽的人,他不是一個天才,更不會狂妄到以為自己是神,天性如此,想改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得了的。


    其實就算是覺得冤枉又能如何?後悔嗎?難過嗎?那豈不是正是夜色希望看到的,死則死爾,還扯那些沒用的幹什麽?於是王小虎笑了,對夜色道:“冤枉不冤枉的,也都到了這一步,反正我不怕你,也不會哭哭啼啼的哀求,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是嗎?那我就一點點的折磨你,直到你痛苦的承受不住,直到你後悔跟我作對為止,對了,忘記告訴你了,雖然你是識神狀態,卻還是能感覺到疼痛的。”夜色說著話,手中多出一把金光閃閃的短刀,輕輕靠近王小虎,道:“這把刀叫做殺生刃,它會讓你覺得生不如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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