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嗎?”安倍正一的嗓音有些嘶啞,寮助守在門外護法,聽到安倍正一的喊聲,急忙推開木門,開門的瞬間就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骨珠,他眼中流露出一抹驚駭,卻是低垂著頭,恭聲道:“宗主!”


    安倍正一有些憔悴,臉色陰沉的沉默了半天,沙啞著開口:“去,傳下陰陽寮的命令,先前讓所有陰陽家派出門下最傑出弟子的命令取消,改讓所有陰陽家的家主全部匯聚到德之島,帶上自家最強的式神,法器,讓甲賀忍者的宗師來見我,讓柳生麻衣來見我,快……”


    寮助還從未見過安倍正一如此慌亂,有心想問個究竟,但見他臉色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終究是沒有開口,垂首答應,小步退出房間,關上房門,疾步而去,安倍正一出了會神,神情凝重的走出房間,夜晚的風吹動他身上的衣衫,遙望漆黑的海麵,風浪滾滾。


    海麵上,王小虎站在船頭,望著日本方向,所有的風浪消失的一幹二淨,大家都圍聚了過來看著王小虎,誰都沒有想到,還沒有到日本較量就已經開始,王小虎沉默不語,腦子卻在轉個不停,靈寶派到日本討回安綱童子切,與柳生麻衣約鬥,屬於客場作戰,柳生麻衣不可能不做準備,但那些陰陽師的神魂,絕對不是柳生麻衣能夠驅策得了的,是誰出手了?


    王小虎雖然早就料到日本之行不會風平浪靜,順風順水,也沒想到日本方麵如此的迫不及待出手,他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對方派出這些陰陽師的陰魂,莫非是在試探?


    王小虎不由得去看耿鑒揚,耿鑒揚朝他點點頭,道:“出手是重了些,事已至此,再說什麽也沒用了,小虎,不如帶著大家勇往直前。”


    王小虎點點頭,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懊惱,但剛才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誰也沒有轉過這個彎子來,要是早知道是試探,起碼要留幾分力,放這些陰陽師神魂一馬,對方必然小瞧他們,正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現在卻是說什麽都晚了。


    王小虎沉默的點點頭,轉頭對大家道:“比試已經開始了,從現在開始,大家時刻小心,法器帶在身上,就算睡覺都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王小虎說的鄭重其事,大家也都聽他的,各自回到自己船艙準備,王小虎沒有走,瞧著海麵沉思,耿鑒揚知道他身上的擔子重,勸道:“小虎,隻要你真的盡力了,不管成敗,無愧於心就好。”


    王小虎歎了口氣,苦笑著搖頭:“也不知道是誰把咱們靈寶跟柳生家族的三年之約傳了出去,這下可好,鬧騰的太大了,先前隻是咱們靈寶跟柳生麻衣的恩怨,可現在呢?成了道家跟陰陽師的對決了,還跟來了這麽多助陣的,要是真有傷亡,豈不是因我而起?”


    耿鑒揚笑道:“小虎啊,你總是什麽事都往自己的身上壓,你有沒有想過,來助陣的這些同道,你要是不讓他們去,是不是更得罪他們?”


    “畢竟是揚名的事情,修道之人在外人看來好像多神秘,多麽的了不起,其實都是很苦的,苦苦支撐著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好不容易有這麽一個機會,人前逞逞本事,難道還不讓他們去嗎?”


    “所以我說你什麽事都愛往自己的身上扛,你明白這個道理,諸位同道就不明白了?其實大家都知道這一趟日本之行很凶險,可還是跟了過來,為了什麽?誠然有你的人緣在其中,但大多數還是不想浪費一生所學,起碼有個讓別人見識到的機會,好過老死都無人知曉,小虎,是你給了他們這個機會,每個人也都做好了準備,縱然真的有傷亡,也不會有人怨你!”


    王小虎點點頭:“我明白,但是能多做一點,還是多做一點,如果死在光明正大的比鬥當中,那也算是死的其所,就怕日本人玩陰的,你也看到了,咱們還沒踏上日本的土地,對方就已經按耐不住了,小耿子,因為跟柳生麻衣的三年之約,這幾年我看了不少關於日本這個民族的書。”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民族,既生性好鬥又溫和謙讓,既窮兵黷武又崇尚美感,既桀驁自大又彬彬有禮,既頑固不化又能屈能伸,既馴服而又不願受人擺布,既忠貞而又心存叛逆,既勇敢而又懦弱,既保守而又敢於接受新的生活方式,麵對這樣的敵人,不能用常理來度量,也絕不能被他們的表麵所迷惑,小心為上。”


    “小心沒錯,但處處小心,就怕失了銳氣啊。”耿鑒揚也有所擔心,王小虎笑道:“隻要咱們小心點,別在跟前兩次一樣,一次是威廉林被劫走,一次是勞木被劫走,就不會被動到哪裏去,如今這兩小子也老實多了,我讓風道士和水姐姐看住兩人,想必不會再出事,否則有把柄落在對方手裏,咱們真就束手束腳了。”


    王小虎也真是被前兩次的事情搞怕了,一次是威廉林被掠,殺到了歐洲,最近一次是因為勞木,差點跟關外的仙家火拚,雖然兩次都逢凶化吉,因禍得福,但還是讓王小虎心有餘悸,這一次來日本,他決定把所有人都約束住,不管幹什麽都一起同行,反正就這麽幾十號人,穿的衣服都一樣,而且有高琪在中間做聯絡,應該不會出問題。


    可王小虎還是感覺不安,轉頭回了船艙,用衛星電話給冷凝打了個電話,如今的冷凝是天祥集團的掌舵人,手下幾百億的資金,富可敵國,王小虎就認識這麽個土豪,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意思不好意思的,接通了電話,直接到:“冷凝,我是王小虎,有事求你!”


    自從救了小豆子,冷凝為了感謝王小虎,要在靈寶派身上投資幾個億,做大做強,說是做大做強,一個道家的文化公司,就是個燒錢的無底洞,其實真正的目的冷凝還是想報恩,卻是被王小虎拒絕了,他和冷天祥小豆子之間的關係十分微妙,如果沒有王小虎的攙和,冷天祥不見得那麽快就死,可如果不是他王小虎,小豆子也絕對活不下來。


    恩怨隨著冷天祥的離去早就煙消雲散了,王小虎很愛錢,但知道什麽錢該拿,什麽錢不該拿,他還沒有那麽大的一張臉,別人給就要了,這次出來,王小虎也沒打算用冷凝的錢,但冷凝一手操辦,說是他跟小豆子不去給他助威了,怎麽也得表一下心意,話都說到這了,再推辭就有些不近人情。


    走到現在這一步,為了大家的安全,王小虎隻能是求助財力勢力都很大的天祥集團,電話打過去,冷凝居然沒睡,很快接了電話,問道:“出事了嗎?需要我做什麽?”


    冷凝的話語很低沉,聽得出話語裏麵的關心,王小虎本來有些抹不下的臉,終於是鬆了一鬆,對他道:“我想讓你在日本幫我包下一家酒店,最好離鬧市遠一些,我已經跟日本的陰陽師對了一陣,為了安全考慮,隻能是找你了,我們到了日本,你要立刻派車來接我們,還有,你幫我找些保全人員,外人我信不著。”


    “行,這事我親自去安排,我馬上坐飛機趕到日本!”冷凝說完就掛了電話,王小虎怎麽都沒想到冷凝會答應的如此痛快,而且要親自來一趟,不由得也是會心一笑,看來這小子也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既然如此,也就又多了一份力量。


    放下電話,王小虎再次出了船艙,站在甲板上望著海麵出神,海風輕撫,卻吹不散王小虎的擔心,仍是愁眉不展。


    第三百六十七章 契約


    下了船,過了安檢,冷凝早就等候在港口,用一輛豪華大巴拉了幾十人直奔東京北部的一家酒店,酒店位置有些偏僻,規模也不大,住幾十個人倒是綽綽有餘,冷凝接上王小虎,說是酒店已經被他收購了,現在所有酒店內的保全人員以及服務人員,都是他從美國抽調來的,除了他們,沒有任何客人,在日本這些日子,酒店就是靈寶派的大本營。


    冷凝辦事效率之高,讓王小虎歎為觀止,暗自感歎有錢就是好,誰說錢不是萬能的,沒錢才是萬萬不能的。跟冷凝說了會話,問了問小豆子的近況,看著東京的繁華,內心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大巴開進了酒店,來往的工作人員全都是老外,一個日本人都沒用,看著一個個穿著黑衣服,耳朵裏塞著耳塞,戴著墨鏡的保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那國元首來了呢。


    保全能防止一般人搗亂了,要是陰陽師出手,保全不過是些擺設,進了酒店,高琪幫忙分配房間,王小虎跟耿鑒揚繞著酒店走了一圈,用黃符布置了一個小小的防禦陣法,接下來冷凝在酒店的餐廳開了個小小的歡迎會,折騰著也就到了天黑。


    海上漂泊甚是辛苦,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王小虎住在酒店最中間的位置,可上可下,有事來得及照應,剛把行禮放下躺在床上,門外傳來敲門聲,打開一看是高琪,王小虎不耐煩問道:“大晚上的不睡覺,你往男人屋子裏竄,矜持呢?還要不要了?”


    “別廢話,好像我多想來似的,柳生麻衣派人來了,我把他安排在了會客廳,你不去看看?”


    高琪話還沒說完,王小虎急忙跳到地上,簡單收拾了一下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問高琪:“來的是什麽人?”


    “說是柳生家族的代表,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看上去挺有禮貌的,手中拿著一個精致的信封,是柳生麻衣寫給你的信……”


    兩人說著話,也就到了會客廳,王小虎拉門進去,一個二十多歲,穿著一身淺色和服的日本男子跪坐在榻榻米前麵,見到王小虎到來,站起身來,高琪用日語介紹:“這位是靈寶派的掌門,王小虎先生!這位是柳生家族的柳生小次郎先生!”


    柳生小次郎規規矩矩的朝王小虎深鞠一躬,大聲道:“王桑!”看那架勢都快把腦袋塞到褲襠裏去了,王小虎抱拳還禮,他可不想跟拜堂一樣的也鞠上一躬。


    兩人坐到榻榻米兩側,柳生小次郎竟然懂中文,而且說的還不錯,將手中的信封遞給王小虎,認真道:“柳生家族的族長柳生麻衣,托我把信帶給王桑。”


    王小虎接過來,撕開信封,裏麵是中文,隻有簡短的幾句話,大意是歡迎王小虎做客日本,其次是很抱歉,由於一樁生意上的事,柳生麻衣現不在日本,無法招待雲雲,然後定下七天之後的下午六點,在德之島恭候大駕,將雙方的恩怨來個了解。


    七天?王小虎沉吟不語,柳生麻衣的托詞沒法讓人信服,他柳生麻衣是陰陽師,王小虎是道家傳人,雙方比鬥的是法術,法術最忌分心,到了現在,就算是任何事都要放在一邊,好好將養身體,將所學的法術反複練習,免得對敵的時候出現紕漏,道法的比拚,甚至比比武還要來的凶險,這個道理柳生麻衣不會不懂,卻硬要說因為生意而耽誤……


    這麽做無非有兩點,一是根本沒把王小虎放在心上,穩操勝券,不是很在意,但客輪還沒到日本國土,就已經出手,不會是沒有放在心上,那麽七天的期限就很有意思了,七天,如果對方有心之下,可以發生很多事情。


    王小虎沉吟半天,皺眉問柳生小次郎:“為何一定要是七天,為何一定要換個地方,換到德之島去?”


    “七天之後家主才有時間,十分抱歉給您帶來的不便,為了表示歉意,這七天貴方所有在東京的費用,全部由柳生家承擔,不管是遊玩,還是購物,十分抱歉,換到德之島,是因為哪裏偏僻一些,雙方可以施展開手腳,東京太繁華……”


    既然對方早就準備好了,王小虎不管怎麽問,對方都有穩妥的說辭,王小虎很快也明白了這一點,柳生麻衣不出現,他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帶著人殺到柳生麻衣的府邸上,沉默了一下道:“好,就照上麵說的,七天後我們赴約。”


    柳生小次郎又開始彎身表示感謝,可接下來的話,就讓王小虎感覺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柳生小次郎從懷裏掏出一份契約,對王小虎道:“王桑,現在這個年代,什麽事都要落實到紙麵上,靈寶與柳生家族的恩怨,三言兩語很難說清楚,何況比鬥法術,凶險得很,若是有了顧忌,法術也施展不開,為了更好的比試,請王桑代表諸君簽了這份契約。”


    柳生家族準備的如此細致,還說因為生意的關係拖後七天,王小虎忍不住冷笑,拿起契約,上麵無非是說雙方自願比試,若是有傷亡,各自承擔,對方不受法律責罰雲雲,其實就是古代的生死狀。


    柳生麻衣這麽做,也是去了王小虎一塊心病,畢竟要動手,法術施展出去之後不受本人的控製,誰也不知道是傷是亡,可現在是法治社會,傷殘都要有個說法,有了顧忌,出手就會猶豫,道法就會大打折扣,這個契約就算柳生麻衣不提出來,王小虎也會提出來,但他還是不敢小看了這件事,讓高琪去問其它跟著來的同道,問他們簽還是不簽。


    生死之事,總要征求一下其它人的意見,高琪去問道門眾人,王小虎仔細看中文和日文打印成的契約,一條條看的無比仔細,細細琢磨,其它無非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但當看到比試日期的時候,有這麽一條,若是七天後下午的六點,雙方有一方未到德之島,就當對方自願認輸,並取消當年的約定。


    為什麽要製定這一條?是對方留下的退路還是什麽?王小虎想了想,突然明白對方的用意了,先是拖上七天,這七天足夠他們謀劃,隻要靈寶這邊出了差錯,耽誤了去德之島,就算是柳生麻衣贏了,而且贏的體體麵麵。


    日本人啊,日本人,永遠是這樣,表麵上看似堂堂正正,肚子裏卻是陰狠狡詐,王小虎用手指敲著榻榻米問道:“若是我們稍微耽誤了行程,也算是我們輸了嗎?”


    “是的,王桑,我們日本人做事是很嚴謹的,這麽做的原因,也是想請貴方守時,否則王桑晚到個十天八天的,我們豈不是要浪費時間和精力?所以,請王桑體諒,各位盡可以提前去德之島,隻要不耽誤的比鬥的時間,其它的隨君自處!”


    王小虎沉吟著沒有說話,這時候高琪回來了,身後還帶著耿鑒揚,高琪對王小虎說,道門所有的人都同意簽生死契約,讓王小虎做主就成,耿鑒揚卻靠著王小虎坐了下來,一臉的懶散,柳生小次郎臉上閃過一絲怒氣。


    日本人規矩多,對方進來,不經介紹,直接坐到他和王小虎的中間,而且是以一種懶散的模樣,是十分不懂禮貌的表現,但他忍住了,什麽都沒有說,看見耿鑒揚到來,王小虎感覺心裏有底氣多了,把契約拿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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