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沒有動作,王小虎就耐心等待其他兄弟上岸,沒多大的功夫,幾十個道家人物都上了岸,也沒有個陣型,顯得有些雜亂,好在都換上了冷凝給準備好的唐裝,看上去倒也利落颯爽,雙方陣勢擺開,頗有些一幫子太極高手要闖關的架勢。


    王小虎昂然而立,對方不動,他也不動,過了一會,陰陽師躬身向兩側退開,迎麵走來一個五十多歲威勢極重的老者,身穿陰陽寮宗主的服裝,大步而來,老人身上的氣勢立刻就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老者走到離王小虎還有三四米的距離,也不用別人翻譯,用中文道:“我是陰陽寮這一代宗主,安倍正一,代表日本的陰陽師,歡迎王小虎閣下和諸位中國道家法師的到來。”


    說著微微鞠了一躬,麵子做了個十足十,若是沒有外人,王小虎說不定要冷笑一聲,畢竟有媒體在,也不能顯得太沒禮貌,省的讓別人說沒禮數,但對著這麽個老犢子鞠躬多少有些不自在,正有些不知多錯,身後傳來冷凝的聲音:“小不忍則亂大謀!”


    王小虎突然就想明白了,無非是個麵子的事,給了他又能怎麽樣?當下也學著微微鞠躬,卻是什麽都沒說,兩人禮數都到了,不由得互相打量,安倍正一吃驚於王小虎的年輕,雖然他早就看過王小虎的各種資料,但本人站在麵前,還是跟資料上的相片不一樣,眾所周知,隻要是中國的證件照,基本上跟本人相差甚遠,那真是有多傻照多傻。


    眼前的王小虎,實在年輕的有些過分,身上帶著一種凶猛的氣息,那是百獸之王的王者之氣,像是……老虎,安倍正一很奇怪為什麽王小虎看上去會像是一隻老虎,但他就是有這樣的感覺,他的對手年輕的讓人嫉妒,而他卻已經老了。


    安倍正一給王小虎的感覺,麵貌上跟安倍晴明有些相似,尤其是眉眼,看似威嚴,卻有著狐狸的狡猾,這是一隻真正的老狐狸,兩人對視了有那麽兩三分鍾,王小虎終於開口道:“當年在喜峰口,我與柳生麻衣有三年之約,幸不辱命,終於是趕來了,請問柳生麻衣先生何在?我與他的恩怨,日本的陰陽師是不是要插上一腳?”


    有些話雖然明知,但是一定要故問,尤其是當著一些媒體的麵,占領道德的製高點很有必要,王小虎不傻,隻是缺些鍛煉,如今他帶著幾十號道家人物,浩浩蕩蕩,多少身上都有那麽一股子不讓不敢小覷的派頭,又是一派掌門,這麽問,倒也不算失了禮數。


    “王先生,柳生麻衣是陰陽寮的人,他有事情,我當然不會坐視不理,就像你身後跟來這些人,也不都是靈寶派的傳人吧?”


    “不,他們都是我靈寶派的傳人,就如柳生麻衣是陰陽寮的一員,所以我帶他們來了,是因為有些公道總是要討回來的,我與柳生麻衣三年之約已到了期限,也簽了你們定下來的生死狀,為什麽卻看不到柳生麻衣?”


    王小虎的話咄咄逼人,對方既然是陰陽寮的宗主,柳生麻衣就一定不敢隱瞞與自己結怨的過程,果然安倍正一沉默了一下,輕聲道:“安綱童子切是柳生家世代的祖傳之物,他去取回來也沒有什麽不對,雖然過程不夠光明,卻沒有傷害到任何人,你們中國有句話,叫做冤家宜解不宜結,王先生,如果你們願意就此離開的話,陰陽寮願意出一億美金補償你們的損失,這樣,就不會再有恩怨了。”


    又是用錢?這麽老套的套路!王小虎是能被錢買動的嗎?其實是能的,但得看什麽事,這件事對方說破大天去,不得到安綱童子切,供奉在師傅的靈位前,他王小虎這輩子都不會安樂,而安樂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王小虎笑了笑:“老先生,我千裏迢迢而來,不是逞能來的,柳生麻衣手段齷齪,那也不當緊,我中國向來講究個以德報怨,過去的事,我也不跟他計較了,隻要他交出安綱童子切,向我師傅的靈位磕三個響頭道歉,這件事就算了結了,我馬上掉頭就走,你看怎麽樣?”


    這個條件,安倍正一是萬萬不會答應的,如果在日本的本土他這麽做了,陰陽寮千百年的威望和傳承就會轟然倒塌,而他之所以費盡心機,不惜拿出一億美金的巨資,為的還不是維持陰陽寮的存在和陰陽道的傳承。


    其實兩個人都知道這一戰無可避免,又都想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不得不說這些話,話說到這裏,出現了一個短暫的沉默,王小虎最先發難,問道:“請問老先生,柳生麻衣當初親口應了我的三年之約,如今我人就站在這裏,他那?是要毀約還是什麽?”


    “不,柳生麻衣就在這座島上,王先生跟柳生家的恩怨,柳生一家是弱小的一方,我不能坐視不管,何況王先生帶著中國道家的法師,踏上日本本土,陰陽師也有禦敵與國門的責任,不管這個敵人是軍人還是法師,所以,請你諒解。”


    “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麽是能夠輕易得到的,就如安綱童子切,固然柳生麻衣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取回來卻也是困難重重,也是用了真本事的,王先生來取,同樣也要經過重重考驗,至於本事如何,就要看諸位的了,柳生麻衣就在三方通嶽山上的最高處,隻要王先生能到了哪裏,見到柳生麻衣,打敗他,安綱童子切你自然可以帶走,這也是契約上寫明白的。”


    王小虎笑道:“既然老先生早就布置好了,我就試上一試,總不能浪費了老先生的一番心血,既然咱們約定的是今天黃昏六時正,那我們就六時開始闖山吧,你看如何?”


    “就照王先生的說的,晚上六時正,陰陽道迎接中國道家的挑戰!”安倍正一又是微微一個鞠躬,王小虎卻當沒看見,裝作扭頭去跟冷凝說話,一眾陰陽師看到王小虎如此不懂規矩,不由得怒氣滿麵。


    安倍正一卻是暗笑,年輕人,還是心浮氣躁了些,麵子這個東西,多給你一點是無所謂的,反正沒有半點利益,卻是最能給別人最直觀的印象,尤其是當著媒體的麵,王小虎的所作所為,隻會讓人把同情的一麵給了陰陽師,起碼他們的禮數做足了。


    “王先生遠來是客,現在時間還早,我對茶道頗有研究,不如去喝喝茶。”安倍正一微笑邀請,王小虎搖搖頭,道:“我對茶道沒有研究,就不打擾老先生了,何況闖關在即,總要布置一下……”


    “既然如此,那就先告辭了!”安倍正一垂首告退,這次王小虎沒躲開,僵硬的還了一禮,安倍正一大袖翩翩的轉身就走,那些日本的媒體立刻就湧上去,全都奔著安倍正一而去,有人用漢語大聲嚷嚷:“安倍宗主,請問剛才對方不懂禮貌,對你的敬意沒有回應,你怎麽看?是他們的整體素質低下嗎?”


    “安倍宗主……安倍宗主……”吵吵嚷嚷的聲音卻大的不行,很明顯是說給王小虎聽的,自己人向著自己人,那也是正常的事,何況王小虎的臉皮不薄,就當聽不見,但當兩個中國記者圍上來,擔憂的問道:“王掌門,這一次對決,在異國他鄉,你有多大的把握?”


    王小虎瞧了瞧藍天白雲,看了看身後幾十個兄弟,突然大聲道:“把握多大我不敢說,但我知道這一次對決,隻有兩個結局,一,我從山上下來帶著安綱童子切,二,永遠留在山頂,除此之外,沒有第三個結果!”


    王小虎的聲音太大,同樣清晰傳進了安倍正一的耳中,他聽得出王小虎話語中的堅決,忍不住頓了一下腳步,隨即又大步向前,王小虎眯著眼睛瞧著被簇擁的安倍正一,那目光像是一隻壯年老虎盯住了一隻老狐狸。


    第四百零九章 接戰


    年輕老虎與一隻老狐狸之間的戰爭,很難說誰輸誰贏,安倍正一轉身離開,王小虎帶著兄弟們跟冷凝來到當地一家賓館,簡單吃了點東西,小小的午睡了一下,很快就都起來,各自準備要帶的法器符籙,氣氛有些沉默。


    剛過兩點,大家就聚集完畢,朝著三方通嶽的山邊走去,這時還是初春,在北方樹葉也就剛綠,但是在德之島,已經是百花齊放,處處綠意昂然了,春光無限好,卻是沒有人欣賞,每個人的麵色都很平靜,行走之間卻莫名的帶了一股子悲壯的氣息,隨風湧動。


    一行人走的並不快,但也不算慢,四點的時候就已經到了三方通嶽的山邊,這是一座並不高大的山,麵積卻也不算小,山上草木茂盛,卻讓人感覺不那麽舒服,尤其是樹木顯得低矮。


    山腳下站著許多人,維持秩序的陰陽師,還有那幾個媒體記者,除此之外,幾乎就沒有什麽人了,中國道法跟日本的陰陽道會戰德之島,這麽大的事,竟然沒有多少人關注,還不如個三流小明星參加活動來的人多,可見所謂的陰陽道和道法一樣,都已經沒落的不成了樣子。


    有那麽一瞬間,王小虎心中竟然產生了一種悲涼的情緒,道法跟陰陽道,其實是同病相憐啊。


    不過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起碼不會讓他們有太多的心理壓力,迎上王小虎的是國內兩個網站的記者,那個二十多歲的女記者挺不好意思的對王小虎道:“王掌門,你發出邀請的信,很多媒體都接到了,他們認為沒有商業和娛樂價值,隻有我們兩個網站的駐日本記者來給你助陣……”


    身在異國他鄉,又是對方的主場,不論是人數上還是各個方麵,都很難跟日本陰陽師抗衡,陰陽師們主持的歡迎儀式,已經把王小虎這些人比了下去,而且在本土,日本記者來的不算少,王小虎這些人怎麽看怎麽覺得帶著一股悲壯。


    女記者說這番話,也是覺得不好意思,王小虎卻是咧嘴一笑,道:“畢竟來一趟日本花費不算小,各家媒體有各家媒體的考慮,我們都能理解,不過,你們來對了,相信我,拿好攝影機,對著這座山拍攝,你們會拍攝到很多平時看不到的畫麵……”


    王小虎很耐心的跟國內來的兩個記者述說了他跟柳生麻衣結怨的經過,以及為什麽有此次的日本之行,聽得兩個小記者熱血沸騰,對王小虎堅定的道:“王掌門,這個報道我們一定給你報道精彩了,我們那也不去,就在這等你下山,得勝歸來……”


    王小虎笑著跟兩個記者聊天,眼見著天色一點點沉了下來,就要到了六點,從懷中掏出兩張護身符,道:“不管你們相信不相信,都戴在身上,就算是心理作用,也好過不起作用。”


    兩個小記者接過黃符,放在上衣的口袋裏,對麵的幾個陰陽師,搬開了擋在山路前麵的路障,王小虎知道他們可以上山了,他的臉上還帶著微笑,手掌心卻暗扣了一張雷符,雷符是他從師父從的遺物中收拾出來的,一直沒有用,等的就是這一天。


    “諸位道兄,隨我闖山吧。”王小虎朗聲說了一句,大步朝著山中走去,耿鑒揚哥幾個緊隨其後,這會夕陽還在,天邊彩霞滿天,將整個山體遍染成了金黃的顏色,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麽的如夢似幻,但王小虎知道,在這絢麗的景色背後,卻隱藏著異樣的凶險。


    “小虎,此山怪石嶙峋、草木雖多卻有些凋敝、山體崩損,是為凶山。”耿鑒揚淡淡的說著,王小虎嘿的一聲道:“必然是凶山的,對方又不是找咱們來請客吃飯,還能讓咱們順順利利的直接到山頂不成?”


    耿鑒揚笑道:“凶山也有凶山的好處,隻要咱們安排得當,恐怕安倍正一是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耿鑒揚這麽說自有他的道理,王小虎好奇問道:“你小子再打什麽鬼主意?”


    “且看著吧,現在還不到說出來的時候,你看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考驗也就該開始了。”耿鑒揚剛說完這句話,太陽落山之後的陰影就籠罩了過來,隨著陰影的遮掩,突然山中響起一陣奇異的呼嘯,往來反複,像是有一個巨大的怪物在召喚同伴。


    “來了!”王小虎精神一振,所謂的呼嘯聲,是百鬼夜行中幽穀響發出的聲音,是一種不吉祥的警告,更是戰爭的前奏,隨著呼嘯聲音越來越響,前方突然響起如悶雷一樣的轟鳴聲,隱約的山體樹木之間蒸騰起陣陣白色的煙霧,裏麵夾雜著各種鬼影,若隱若現的看不清楚。


    呼嘯的聲音往來反複,越來越大,幾乎形成風雷一樣氣息衝撞過來,這是一個下馬威,王小虎又怎能被嚇住,高聲念誦咒語:“天元太一,精司主兵。衛護世土,保合生精。華衣繡裙,正冠青巾。青龍左列,白虎右賓。佩服龍劍,五福之章。統領神官,三五將軍。有邪必斬,有怪必摧……”


    咒語叫做殺鬼降魔咒,隨著他咒語聲朗朗響起,匯聚成的聲音宛如一把利劍向前衝擊,衝殺進前麵那沉悶黑暗的天空,咒語聲中,風道士應景的甩出一道黃符,一道淡淡金光激射出去,衝破了陰影籠罩下的黑暗夜空。


    咒語和符籙相依相持,衝擊出一道裂縫,隨即悶雷一樣的聲音驟然就小了下來,但黑暗還是很快將黃符吞噬掉,雙方短暫的一個接觸,王小虎立刻感應出來前麵有股深沉的力量蠢蠢欲動,無形的黑暗力道壓迫過來。


    這股力道純粹的是一種精神上的壓迫,看似什麽都沒有,卻最是凶險,那是無數孤魂野鬼的怨恨氣息,能影響人的意誌,精神薄弱的,很容易被影響,如此布置,必然是陰陽師想將他們搞的疲憊不堪,為下麵的比試做鋪墊。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妥善的安排,雖然道家眾人的意誌不那麽容易被影響,卻需要消耗精神來對抗,一旦精神消耗過多,那裏還有力氣應對後麵的艱險,這個安排的目的很明顯,完全是陽謀,就看你有沒有本事去應對。


    沒有見到任何的厲鬼,卻把所有厲鬼的怨氣調集起來進攻,王小虎也不得不佩服陰陽師還是有獨到的手段的,陰暗的氣息不斷壓迫過來,每個人都在集中精神應對,王小虎深吸了口氣,想要聚集龍虎之力反壓迫過去。


    這時,徐琰走了出來,對王小虎道:“王掌門不必耗費心神與之對抗,還是留點力氣應對後麵的挑戰,我自有辦法。”


    “怨氣壓迫,這玩意跟超聲波似的,你能有什麽辦法?”風道士呲牙咧嘴的問,徐琰認真道:“大家都是學道的,知道人死之後,怨氣不散才能成為厲鬼,怨氣這玩意看不見摸不著,卻還是存在,對於各位來說,要抵抗怨氣也不是難事,但多了就難免有些束手束腳,可對我來說,怨氣越多,就跟煤氣越多是一樣的,用來引火正好,諸位請看。”


    說罷掏出一張火符來,火符上麵鮮紅如火焰的符號在怨氣壓迫之下抖動不停,看上去真跟朵火焰一樣,徐琰念誦咒語:“黃真耀角,煥擲火鈴。紫文玉字,四景開明。九天六天,四天之精。外傳玄祖,內保帥兵。左成右顧,火熱風蒸。敕斬萬妖,摧馘千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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