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功夫多想,抽出量天尺,急忙朝遇刺的地方疾奔而去,陰身回到體內快,肉身想要到剛才遇刺的地方可就不是那麽容易,縱使林麒腳程奇快,卻也要一炷香的時間,這麽長的時間,就算他趕到,鼠解元也早就成了死耗子了。


    林麒也納悶,方圓十幾裏地都被封住,那個刺客是怎麽進來的?莫非就是暗中策劃一切之人?但聽那人口氣卻也不像,劍氣也是堂皇正氣,不像是邪派功夫。


    月色之下,林麒黑色身影猶如夜風,急掠而過,也虧得他記性好,直奔而去,到了那裏,卻不見了刺客身影,隻剩下鼠解元死不瞑目的睜著雙眼,前胸劍創顯眼,甚是淒涼,顯然是被那人殺死了,林麒怒不可遏,大喝道:“暗中偷襲的小輩,給爺爺滾出來!”


    林麒自從黃河地宮下出來,從未吃過這麽大的虧,若不是他機警,這時已是陰身受損,陰身不在。徒留肉身,比之做鬼都不如,心中如何不惱?更何況鼠解元的死,也是因他而起,若不是他讓鼠解元陪著去找玉娘。又如何能遭此一劫?


    他也不知對方是何來曆,就是憤恨難解,原本也不指望此人還在,就是一口氣憋在胸口難受,不喊不痛快,那裏知道。他剛喊完,就聽一聲冷哼,道:“鼠輩,竟然還敢前來送死!”


    人影一晃,從黑暗處走出來一個年輕道士,這道士二十多歲的年紀。豐神俊朗,身背七星長劍,滿麵寒霜,目光冷冷看向林麒,滿是不屑,林麒惱怒異常,也不與他答話。握緊量天尺,疾奔向前,一躍而起,兜頭砍下。


    那道士喝道:“來的好!”腳步很是沉穩,從他踏出的步子來看,此人大有本領,每一步踩出都有龜蛇靈相之威。他與林麒所在,不過十幾步,道士走得不緊不慢,大地卻似乎都抖動起來。道士手按在劍柄上,手臂運足了力量,那七星寶劍像是猛虎在柙,隻消一碰便會脫鞘而出。


    眼見林麒來的凶猛,道士單手捏了個劍訣。一道青光衝天而起,道士執劍在手,一聲斷喝,頭頂的空氣也象突然裂開,有一根無形的劍氣當頭而下,竟是直麵迎接林麒手中的量天尺,此人劍氣輝煌無比,帶著一股凜然蕩魔之氣,劍身更是光華大漲,與林麒量天尺一碰,哢!一聲脆響,竟是不分上下。


    兩人同時被股巨力掀翻,齊齊向後退去,林麒大驚,自打出道還從未遇到過如此強手,此人劍氣恢宏,定是名門正派,卻不知為何如此心狠手辣,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是取人性命的招數,當真惱人。


    林麒驚訝,那道士更是驚訝,咦的一聲道:“好個鼠輩,竟然接的下真武蕩魔神劍,來來,再來接我一劍試試……”


    真武蕩魔神劍,乃是武當山相傳的秘劍,此劍之威,據說可以破魔擊邪如覆掌,但因太過剛猛,使出來玉石俱焚,是以武當弟子也很少有學的會的。


    以前周興也對林麒講過,武當一脈,乃是真武大帝門下,真武大帝又稱玄天上帝、玄武大帝、佑聖真君玄天上帝,全稱真武蕩魔大帝,為道教神仙中赫赫有名的玉京尊神。真武大帝乃是劍仙之道守護神,武學之人的護法者。靈龜為盾、玄蛇為劍,兵天劍修真的看守護者。武當山道教最高尊神。因北方七宿,鬥、牛、女、虛、危、室、壁,組成龜形,其下有騰蛇星,故龜蛇合體;位於北方,屬水,其色玄,故稱玄武。


    道經如是說:真武大帝是太上老君第八十二次變化之身,托生於大羅境上無欲天宮之淨樂園,乃國王之子。淨樂國善勝王後夢見自己吞日而孕,懷胎十四個月之後,生下一王子,國王和王後喜愛至極,並將他命名為“太玄”。太玄很小就顯露出聰穎的天資,十歲時,便可讀各種書籍至過目不忘。國王和王後將其視為掌上明珠,然而,太玄隻喜歡道術,且一心向道,並發誓要掃盡妖魔。


    遂舍家辭父母,入武當山修道,曆四十二年功成果滿,白日升天。玉皇有詔,封為太玄,鎮於北方。民間尊稱為蕩魔天尊。


    武當一脈自唐朝就有,傳說中的真人高道都曾在武當山修煉過。春秋的尹喜;漢朝的馬明生,陰長生;晉朝的謝允;唐朝的呂洞賓,宋代初年的陳摶。南岩皇經堂牆壁上兩個“福壽”二字就是陳摶親筆所書。


    武當尊奉全真戒規,也屬全真教之列,以內丹為主,符籙為輔。卻一直聲明不顯,直到出了個張三豐,張三豐是個奇人,學貫儒、釋、道三教,乃是天下少有的奇才,道法高深,武功高強,為絕頂高手,武功造詣更是達到出神入化、深不可測的地步,當其最高境界“純陽無極功”、“太極拳”和“太極劍”練成後更加所向無敵武功之深,已到了從心所欲、無不如意的最高境界,實為當世最高峰。


    張三豐創立武當一派,門下七個弟子都是當世豪傑,世人尊稱為張真人,傳說他是真武大帝轉世,武當近些年,聲威大震,隱隱有執掌道教牛耳的地步,反倒是龍虎山,全真一脈,漸漸沒落,不如武當興盛。


    每當說到這,周興總是感歎,還說讓林麒和周顛好好學習道法,武當興盛全因張三豐,龍虎山與全真沒落,都因傳人一代不如一代,但若是出個天資縱橫之輩,以龍虎山千年傳承,必然會一朝奮起,仍是道教至尊。


    周興之所以會對林麒說這些,就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林麒是他見過資質最好的少年,若是能得門中長輩悉心調教,成就未必就比張三豐差,但天意弄人,最終還是沒能親自將林麒送回師門。


    蕩魔神劍,號稱“無堅不摧,無魔不破,無邪不辟”,一劍擊出,連整塊巨石都能擊得粉碎。而這劍在擊出時因為消耗真氣甚大,必定要深吸一口氣,然後再猛地一口氣吐出,其中吸氣時發出“唏”音,吐氣時又發出“哈”,修為深的,吐氣時那一聲喝真如當頭一個霹靂。


    若是常人這一聲喝,當真能喝得魂魄離位,林麒卻是個異數,雖然武功沒有這武當道士高,但在那漆黑寂靜地宮待的歲月夠長,無思無想之中若是他願意,看什麽都能慢上許多,若是他願意,一個念頭便能想出千回百轉。心神更是修煉得堅定無比,想想那種環境中,寒熱二汽反複折磨,還有什麽是能驚動他的?


    說起來林麒真沒有什麽武功的底子,但丹田內有陰陽果,卻也改變了體質,身形輕快,力大無窮,眼見道士一劍再次刺出,林麒見機得早,在那人的蕩魔劍法尚未落下,人象清風,身子一側,手中量天尺反劃了出去。


    一道淡淡五彩光華無聲無息而至,但其中卻蘊含了凜然神威,那道士感受得道,暗自驚訝,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之人,卻從未聽說過江湖中出了這麽一個使尺子的厲害人物,眼前這人比自己年紀還小上幾歲,武功身法說是慘不忍睹都算抬舉了他,壓根就一點沒有,但卻機靈無比,身輕似燕,手中尺子不似凡物,心智也堅定,麵對自己也不慌亂,委實難得。


    林麒尺子朝著道士劃出,也不管得手不得手,身形一轉快速竄到另一邊,尺子再次劃出,他速度極快,竟然搞得道士一時間手足無措,隻能收起劍芒防住身體,對麵那小子,身形快的駭人聽聞,如同一陣陣微小旋風,他不敢動手反擊,隻得這般閃避。


    林麒逼的道士無法動手,高聲問道:“來人可是武當門下?”


    道士聞聽此言,倒是鬆了口氣,對方既然跟自己盤道,那也就再沒必要打生打死,雖然不懼他,卻也知道是個不好惹的,當初見他陰身跟一鼠怪談笑,還當是惡鬼凶煞,邪道妖人,也是莽撞了,心念之下,已經刺出的一劍,硬生生收回,開口道:“武當殷利亨,敢問閣下大名。”


    林麒為的就是讓他停住刺出一劍,眼見得手,並不饒人,冷哼一聲道:“問你,就是想知道死在老子手下的是什麽人!”話音落,猛然躍起,手中量天尺五色光華大漲,直直朝著殷利亨頭頂劈下。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張青山


    既然盤道了,怎麽還打?若不是生生收回那一劍,這小子那能靠的這般近,奸猾之輩又能是什麽好東西了?殷利亨也是大怒,斥道:“盤道就盤道,怎地就又動手了?你這小子偷奸耍滑的不是個好東西。”說著話,手中七星寶劍橫掃,硬是接下林麒劈下的量天尺。


    林麒這一劈,灌注了全身力道,殷利亨不知道厲害,挺劍相迎,尺子和寶劍相交,哢!一聲輕響,七星寶劍竟然裂開條縫隙,七星寶劍乃是張三豐親傳,千錘百煉的名劍,劍身上麵刻有七星,往常最是珍惜,卻沒想到竟被一把黑乎乎的尺子砍出了裂痕,心疼之下,更覺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道,自上而下傳來,他嘿的一聲,雙腳使了千斤墜,死死抓住地麵。


    那裏知道林麒力氣太大,竟將他如釘子一般砸入土中,半截腿都陷了進去,殷利亨心中大驚,再也不敢有半點大意,眼見著那小子雙眼賊亮賊亮的,竟是得理不饒人,一劈之下沒劈死了他,又灌注了全身力道,舉起那黑乎乎的尺子,再次劈來,嘴裏還大喝一聲:“去死吧。”


    殷利亨可舍不得寶劍毀在林麒手中,急忙使了個粘字決,七星寶劍伸出一搭,一收,劃了個圓圈,將林麒力道卸掉,林麒身形不穩被晃了一下,力氣又使的太大,差點被晃倒。


    但他動作奇快,還未跌倒,身形一扭,轉過身來,朝著殷利亨又劈了下來,量天尺雖不起眼,端的是一把神器。尺子上麵五色神光正氣浩然,看上去鈍器一般,實則鋒利無比,殷利亨脫了桎梏,也知道這尺子不是凡器。不敢硬接,手中七星寶劍劃了個圈子迎了上去。


    林麒眼見得手,卻見他慢慢悠悠的畫圈子,看似慢,實則快,竟然又將他甩了出去。驚訝無比,想不到殷利亨有這麽一手。不敢在大意,仗著步伐奇快,繞著殷利亨抽冷子偷襲。


    可不管他如此偷襲,總是被擋在圈子外麵,身上力道也隨著圈子被卸掉。林麒倔強,力氣又足,毫不氣餒,抽冷子不是砍就是砸,要不就是刺,殷利亨小心應對,將一套太極劍法使將出來。引導林麒跟隨自己步伐。


    他本是想引導林麒體內氣機不暢,借機收拾了這小子,卻那裏想到,林麒丹田內有一顆陰陽果子,果子沉寂不動,隻是少了引導,往日裏用的著,才會凝神靜氣觀想調動果子,現在被殷利亨引導,體內陰陽果滴溜溜旋轉開來。一會陰一會陽,林麒全身百骸,無一不舒爽到了極點,隻希望一直打下去才好。


    殷利亨有苦難言,這一套太極劍法乃是張三豐親創。最是厲害不過,以往江湖放對,能逼自己使出太極劍的是少之又少,能走完全套六十四式的更是沒有,那裏想到,眼前這古怪小子,非但沒有被太極劍法圓轉之意製約,反而手舞足蹈起來,越打越精神,這也就罷了,可他身上時而陽氣衝天,仿佛三味真火,時而又陰寒無比,恍若幽冥地府之冰河,實在是古怪到了極點。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兩個交手時間越長,林麒操控陰陽二氣就越發的純屬,就見他一會左手熱力拍出,右手寒氣跟上,轉眼卻又是右手熱氣,左手寒氣,搞得殷利亨苦不堪言,幾次差點被他帶動了體內氣機。


    更可氣的是,這小子竟然跟著他畫起了圈子,隨著他的動作而動作,殷利亨手中長劍如何動作,這小子手中的黑尺子就是什麽動作,偏偏奈何不得他,這豈不成了教他了?若是停手,更無可能,隻要動作少有停頓,這小子立刻就能感覺到,手中的尺子就會如影隨形又劈又砍。


    殷利亨苦笑連連,怎麽就招惹上了這麽個怪胎。


    林麒不知他心中所想,就覺得跟著他畫圈子這叫一個爽快,陰陽二汽已經使喚得如臂使指,以前不知道陰陽二氣竟然這般好用,能逼得這武當弟子手足無措,都說武當功夫天下無雙,想必這小子也是個不濟事的,可不正好拿來練手,趁機偷學幾手,隻要學到了,那都是自己的。


    林麒之所以跟著殷利亨不停畫圈,是因為殷利亨手中的劍法引導了他體內陰陽果的氣機,揮灑出來當真是舒服到了極點,更有一點,也是今日才知道,往日裏覺得會驅鬼役神之術已經很了不起了,現在才知道,真要碰到了高手,對方高強武功之下,那裏容得你念咒畫符?


    武學一道也是保命之道啊,隻有保住了命,才能念咒畫符,否則一切都是空談,有了這心思,畫起圈來更加用心,搞得殷利亨難受之極。


    太極講究的是以心行氣,務令沉著,乃能收斂入骨。以氣運身,務令順隨,乃能便利從心。精神能提得起,則無遲重之虞;所謂頭頂懸也。意氣須換得靈,乃有圓活之趣;所謂變轉虛實也。發勁須沉著鬆靜,專注一方。立身須中正安舒,支撐八麵。行氣如九曲珠,無微不至。


    運動如百煉鋼,何堅不摧。形如搏兔之鵠,神如捕鼠之貓。靜如山嶽,動如江河。蓄勁如開弓,發勁如放箭。曲中求直,蓄而後發。力由脊發,步隨身換。收即是放,放即是收。斷而複連,往複須有折疊。進退須有轉換。極柔軟,然後極堅剛。能呼吸,然後能粘依。


    此時殷利亨已經失了分寸,覺得手中七星寶劍越來越沉重,畫起圈子來也是越來越費勁,可眼前這古怪小子依然不依不饒,隻要自己不畫圈子了,兜頭就砍,快煩死個人了。


    漸漸的殷利亨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林麒畫的圈子已經似模似樣了,手中尺子勁以曲蓄而有餘。心為令,氣為旗,腰為纛。先開展,後求緊湊。然後雙眼越來越亮,像是領悟到了什麽,竟然做到了,彼不動,己不動。彼微動,己先動。勁似鬆非鬆,將展未展,勁斷意不斷。先在心,後在身。腹鬆氣斂入股。神舒體靜,刻刻在心。一動無有不動,一靜無有不靜。牽動往來氣貼背,而斂入脊骨。內固精神,外示安逸。邁步如貓行,運勁如抽絲。全身意在精神,不在氣。在氣則滯,有氣者無力。無氣者純剛。氣若車輪。腰如車軸。


    太極圓轉之意,竟然就讓他領悟了個七七八八,這小子是個什麽東西,怎地就妖孽成了這個樣子?殷利亨再也沒有了爭勝的心,就想離開這裏,抽了個空子,猛地身形一縮,林麒畫的圈子就落了個空。


    趁這個功夫,殷利亨猛然朝右邊一顆大樹竄去,手中七星寶劍揚起,一道劍氣直上,砍斷一樹枝,大聲喊道:“閣下熱鬧也看得差不多了,一起下來聚聚吧。”


    劍氣劃動之下,果真從樹上跳下個人來,月光下就見這人也是個道士,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身穿藏藍道袍,斜背長劍,腰間掛了個酒葫蘆,虎背熊腰,豹頭虎眼,神威凜凜,不像是道士,倒像是個百戰沙場的猛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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