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天過去,伽璨真和龍相慢慢也知道林麒手中有一根白色的棍子,隻要這棍子一晃,不管你多高的功夫,多高的道法,都得打個踉蹌跌倒在地,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此事太過邪門,縱使伽璨真見多識廣,也不知道林麒手裏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怎麽就會有如此妙用。


    碰到如此詭異的事,難免就會有顧忌,伽璨真更是不敢出手,萬一被林麒晃得失了神,挨一棍子,顏麵可就再也剩不下半點了,如此這般又堅持了半年,愣是一個人沒闖過關去,林麒之名天下皆知。


    可憐的是伽璨真帶來的這些人,差不多每個人都被無相開導過,每次要去闖關,都是戰戰兢兢,挨打不怕,反正死不了人,但那和尚委實太過恐怖,那一張嘴,碎碎叨叨,語重心長,能把活人說死了,能把死人說活了,到了後來,龍虎山上流傳這麽一句話,寧可麵對閻王,也不去見無相……


    伽璨真欲哭無淚,苦苦支撐著,轉眼林麒守關已快三年,太過漫長的日子,使得林麒守關守得有些無精打采,闖關的人同樣懶懶洋洋,這期間伽璨真又拿出了許多金銀,許諾給林麒加官進爵等許多好處,隻要放行。


    於是林麒派和尚跟伽璨真討價還價,和尚去了三天,從那以後伽璨真就再也不出頭了,伽璨真也是無奈,卻也有些按耐不住,就要全力一擊,隻是還狠不下這個心來,這一天林麒仍在守關,山上來了幾個乞丐,交給林麒一封信。


    信是佘鈴鐺寫的,這幾年林麒在守關,佘鈴鐺依舊再找那條蛇靈,用了無數的辦法,眼見就要成功,卻被白蓮教淮西香壇首領彭瑩玉橫插了一杠子,搶了蛇靈,佘鈴鐺大怒,召集天下丐幫好手,呼朋喚友,將與丐幫交好的好漢聚集到一起,要與白蓮教放對。


    信裏的意思是讓林麒若是不守關了,去給他助陣,佘鈴鐺是林麒少有的幾個朋友,兄弟有難,怎能不理,何況這關守得也沒什麽味道了,隻是這彭瑩玉是何人?竟然敢打天下第一大幫的主意?


    林麒去找張青山問個明白,這才知道,彭瑩玉出身於農家,少年時在袁州南泉山慈化寺出家為僧,人稱彭和尚,後來改信彌勒教,四方行走,以為人免費治病傳教,因“法術”高強,為民間所敬佩,“袁民翕然,事之如神”。以白蓮教之名義組織農民,“宣傳彌勒佛下生,當為世主”。


    至元四年與其門徒周子旺在袁州率眾五千餘人起事,背心皆書“佛”字,以為有“佛”字,刀兵不能傷;扶周子旺稱周王,立年號,後起義失敗,子旺死,彭瑩玉“逃淮西,淮民聞其風,以故爭庇之,雖有司嚴捕,卒不能獲”。此後,彭瑩玉在淮西一帶繼續秘密傳教近十年,“勸人念彌勒佛號,遇夜燃火炬名香,會偈禮拜”,廣受信徒,遍及江淮地區,被彌勒教徒尊稱為彭祖,在民間威望甚高。至正十一年五月,劉福通在穎州起義。八月,彭瑩玉聯合麻城人鄒普勝在蘄州起事,響應劉福通;攻占蘄水後建立政權,扶徐壽輝為帝,國號天完,設置“蓮台省”統領百官,任軍師。


    林麒聽完很是納悶,彭瑩玉造反頗有成就,好好的造你的反就是了,怎地卻跟佘鈴鐺過不去,搶他的蛇靈做什麽?難道讓蛇靈去幫他打仗?怎麽想也是想不明白,但佘鈴鐺有事,不能不管,就與周顛幾人商量,三關守到現在已是極限,不如就此下山。


    恰在這時,姚廣孝找了個小道士給林麒傳話,說是伽璨真也等不及了,已想出了對付他的法子,將帶上山來的這三四百人,五五一組,從明日夜裏開始,每隔一炷香就派五個人闖關,各施手段,帶起兵刃,會暗器的打暗器,會功夫的硬闖,會道法的也用出來,有去無回,待到最後,伽璨真親自帶領十八個弟子硬闖。


    伽璨真的確是被逼到了絕路,如此無賴的辦法都想了出來,這辦法雖無聊,對付林麒卻也合適,五個人,五個人,連綿不絕,有去無回,林麒守的屋子就那麽大,就算你都打倒了,這些人放那?何況有去無回,前麵的人歇息過來,接著硬闖,如此一來,循環反複,耗你個兩三天,就算林麒手中有哭喪棒,稍有差池也就破了關。


    伽璨真萬萬沒有想到,他的身邊有姚廣孝這麽個內奸,將個前後告訴了林麒,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伽璨真算盤倒也打得好,可既然知道了,又怎麽能遂了他的心願?


    既然要去給佘鈴鐺助陣,自然人越多越好,林麒問張青山和殷利亨去不去,張青山說走不開,掌教真人不回來,龍虎山這麽一大攤子的事,他總要照顧,殷利亨卻是沒事,跟著林麒去看熱鬧,幾人商量好,林麒轉動手指玉戒,召喚老李頭,他手上這枚玉戒當真是個神物,能與老李頭心神相通,林麒傳了訊息,讓老李頭帶齊一百多個草頭人,龍虎山匯合。


    第一百八十章 最後一關


    老李已經死了兩年多,魂魄離體後修煉鬼道真經,頗有成就,能有這麽個結局,老李很欣慰,心中對林麒更是感激,得到召喚,將一百來個隨著他一起修煉的老鬼聚到一起,各個附身在草人身上,連夜朝著龍虎山趕,草人輕快,老李又有秘法,第二天便趕到了棧橋。


    今天恰好是伽璨要對林麒的最後一搏,林麒見了老李也是高興,問他傳道得如何?老李說這兩年他一邊修煉,一邊替林麒傳道,一些可憐的孤魂野鬼,都收在了林麒門下,如今已有千個之多,且大有蔓延之勢,蓋因天下大亂,死的人也多,地府管不過來,受了林麒恩惠的孤魂野鬼,都尊稱林麒為鬼師,拜為師傅。


    林麒也是欣慰,又細細問了傳道的事,老李拿出一張黃符,上麵密密麻麻的竟是紅點,全是被收之鬼立下的誓言,林麒怕這些孤魂野鬼學了道法,為禍人間,也不客氣,都收到了玉戒裏麵,隨後將老李和他帶來的草頭神安置在房子後麵草叢當中,一百多個草頭神人人手握五十年以上的棺材釘,但凡有漏網之魚,就會補上一釘。


    當夜,萬物寂籟,夜色深沉,秋草枯黃之中秋蟲垂死鳴叫,無風,無月,隻有幽幽星光投射下來,夜色中二十個人手執兵刃,出了帳篷,大步朝著棧橋而來,其餘人正在養精蓄銳,林麒也已準備妥當,屋子裏燈火未點,隻有三支長香發出昏暗的光芒。


    五人趁著夜色而來,到了屋子前麵,也不說話,砰然一腳踢開,拎著兵刃搶進屋子裏去,黑暗中見到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睛,一根純白色的棒子,帶著絲絲陰寒氣息。在眼前一晃,噗通,噗通……五人竟皆倒地,周顛從一旁閃身出來,手中木棍換了鐵棒,掄圓了砸下,這次在沒有以往那般幸運。狠砸之下,噗噗噗……幾聲悶響,幾人腦袋如同開了瓢的西瓜,紅的白的流了一地。


    兩人各拽著屍體扔到絕壁下麵,隨後林麒將哭喪棒交給周顛,閃身趁著夜色偷溜到連綿的帳篷處。將早就準備好的火油偷偷撒在各個帳篷上,點了把火,悄然而退,帶著周顛順著棧橋趁黑遠遁。


    這一把火放得誰都沒有想到,連綿燒起,火光通天,伽璨真帶著弟子灰頭土臉的出來。隻見哭號之聲不絕,許多還在睡覺的根本就沒跑出來,立時就損失了幾十人,到了這會,正好是一炷香的時間,第二波五個人去闖關,踢門進去,裏麵早就空無一人。有人覺得不對,回來稟告伽璨真。


    守關的林麒不見了?去了哪裏?又怎麽會如此恰巧在這個時候走了水?伽璨真越想越不對,帶著剩下的人呼啦啦朝著棧橋而來,果然不見了林麒的影子,就連他身邊的那個醜八怪,和那個多嘴的和尚都不見了影子。


    伽璨真的心情不知是喜是怒,喜的是。這關終於破了,還是林麒親自讓出來的,自己的臉麵還沒有全丟,總算是保全了一點。怒的是。這小子太過陰損,走就走了,怎地還放把火?頗讓他感覺有些惱怒,但總的來說,還是喜大於憂,畢竟不用在這龍虎山繼續待下去了。


    伽璨真心中歡喜,頓時覺得那把火也不算什麽了,他欣喜,手下的這些人更是欣喜,試想這些人跟在伽璨真後麵無非是想作威作福,威和福沒做多久,就被堵在了龍虎山上,三年不得下山一步,每日裏還得挨棒子,日子過得委實慘不忍睹。


    誰沒個親朋好友,父母妻兒?三年不見,如何不想?有那激動的登時就大喊大叫起來,瘋癲不已,不管不顧的朝著棧橋往外走,都隻剩下一個念頭,離龍虎山越遠越好,永遠的不見了,這輩子簡直聽都不要再聽到龍虎山這三個字。


    伽璨真本想約束一下,又一想三年來的確是苦了這些跟著他的人,也就任由他們去了,帶著十八個徒弟,跟在後麵,幾百人疏疏拉拉的順著棧道摸黑前行,走了兩柱香的時間,有走的快的已經到了棧橋邊緣,就要踏上土地。


    卻在這時,對麵幾根火把點燃,火光中,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麵帶微笑的看著他們,這張臉三年來簡直就是噩夢,誰都認得,正是林麒,可不知為何,此時在看到林麒這張臉,每個人心裏都是猛地一慌,不由得生出一個念頭:這小子笑的這麽奸詐,要幹什麽?


    火光下林麒微笑的臉,恍若惡魔,就有人驚慌喊了出來:“你……你要幹什麽?”


    林麒朗聲道:“各位怎地才到?讓在下好生等候,堵在這裏無非是想告訴爾等,此處才是最後一關!”說完話,抽出腰間的量天尺,猛然朝棧橋兩旁的鐵索砍去,哢嚓一聲響,粗如兒臂的鐵索,竟如豆腐一般,應聲而斷。


    所有的人都知道林麒要幹什麽了,竟然是要砍斷棧橋,此處險要,除了棧橋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下麵就是無盡深穀,掉下去就是死無葬身之地,慌亂立刻蔓延開來,有的向後急退,一邊退一邊大聲喊叫:“林麒要砍斷棧橋,快退回去啊……晚了就沒命了……入娘的,別擋住路,老子殺了你……”吵鬧中,已是相互殘殺起來。


    從林麒守的那間屋子到這裏,起碼也有兩柱香的時間,短時間又怎麽能退的回去?何況迎麵而來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也不讓路,且天色漆黑,片刻功夫棧橋上就鬼哭狼嚎起來。


    有那膽子小的,已是給林麒跪下,苦苦哀求放他們一馬,伽璨真跟在後麵也聽到了前麵的呼喊,心中一緊,若真是讓林麒砍斷了棧橋,這些人不全死光了,也剩不下幾個,也顧不上別的,淩空而起,踩著眾人腦袋朝前麵如飛般而來。


    林麒砍斷一根鐵索,棧橋已是不穩,加上慌亂,已是掉下去了幾人,而他遲遲沒有砍斷另一根,就是在等伽璨真,眼見著伽璨真淩空而來,夜色下猶如一隻怪鳥,也不換氣,蜻蜓點水般離他還有十幾丈的距離,林麒大聲喊道:“國師,你我相識,也是有緣,今日一別,後會有期!”喊完,量天尺劈下,哢嚓!一聲響,將另一條鐵索砍斷。


    兩條鐵索皆斷,轟鳴之聲不絕於耳,棧橋上的人如同下餃子般劈裏啪啦的向下掉落,慘呼之聲連綿起伏,伽璨真怒極,踩中一人腦袋,身軀猛然向上拔起,朝著林麒如箭矢一般激射而來,伽璨真動了真火,就要與林麒拚個你死我活。


    林麒早就料到伽璨真要狗急跳牆,見他來的凶猛,嘿的一聲道:“來的好,且看我五雷正法!”


    “自已靈,法也靈,我若不靈,誰會雷神,我能善感,雷神善應,一感一應千定萬定,有心感神,神反不應。無心之感,其應如響,無非果無,但無妄念,一片真心,不知不識。心與雷神,混然如一,我即雷神,雷神即我,隨我所應,應無不可,利濟,上和天心,好心這德,天且不違,雷奉天命,能違我乎……急急如律令!”林麒一邊念誦咒語,一邊捏訣,但見他左右手掌心向上,手指伸直,兩手中指和無名指分別向上豎直,左右手姿勢一樣,然後右手食指和小指分別重疊在左手食指和小指上,左右中指和無名指並排相靠貼,左拇指裏側壓在右食指尖指腹,右拇指尖內扣放在右食指根部橫紋上。這一套手決,竟是被他捏的眼花繚亂。


    決捏完,咒語也念完,林麒朝著伽璨真喊了聲:“疾!”


    “轟”的一聲震裂天地的大響,天空中不知何時已積了厚厚一層雲,隨著林麒疾一聲出口,登時閃電激射,如千萬道金蛇狂舞,映得方圓數裏一片雪亮。一道道金蛇朝著空中的伽璨真劈落,伽璨真狂呼一聲,掌中多出一個金色的寶塔,高舉頭頂擋住天雷劈下,但如此一來,胸中一口氣歇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下墜落,林麒手勢不變,仍是朝著伽璨真一下下的指去,天雷一道道的劈下。


    金蛇亂舞之下伽璨真消失在黑夜之中,轟鳴雷聲中,耳聽得伽璨真憤怒嘶喊:“林麒小兒,我與你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不共戴天……”伽璨真憤怒的聲音回蕩在山澗,林麒停了手勢,朝下麵無盡的黑暗看了看,呸的吐了口吐沫,大聲道:“禿驢,除了不共戴天,你還有點新鮮的不?連個狠話都不會說,真是不知書的蠻邦番僧!”


    吐了口吐沫,林麒這叫一個神清氣爽,向前看去,但見棧橋在山澗晃蕩不休,上麵竟然還有許多人死死抓著鐵索,木板,哀嚎痛哭,遠遠看去,猶如一根線上拴了許多螞蚱,林麒冷哼一聲,揮手召來老李,沉聲道:“把這些人都超度了吧!”


    老李應了一聲,化身為草人,帶著一百多個草頭神,借著夜風飄蕩而去,手中一根根的棺材釘,散發出碧綠碧綠的光芒,狠狠朝著掛在棧橋上麵人撲了過去。


    慘叫聲,哀嚎聲,隨著夜風在夜色中久久回蕩。


    第一百八十一章 郭莊


    伽璨真沒死,他手中的寶塔,叫做七寶璀璨玲瓏塔,裏麵有嵌有高僧舍利,寶塔替他擋下了大部分的天雷,伽璨真密宗道法高深,想要用雷符劈死他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使如此,受傷也是不輕,跟隨他的人更是死傷慘重,伽璨真功法高絕,墜落之時被他找到一處凸出石壁,順勢落下,隻受了點擦傷。


    再想要上去,可就要費工夫,何況他被天雷也是劈的氣血翻湧,實在沒那個精神再跟林麒拚個你死我活,打坐了一個時辰這才恢複過來,四處尋找他十八名弟子,也是僥幸,這三四百人竟然沒有死絕,還剩下十幾個人,卻也各個帶傷,可他的徒弟卻折在此處一多半,隻剩下龍相,虎相,豬相……七個,剩下全部摔死。


    此一役伽璨真損失太大,他心有不甘,帶著剩下的這二十多個人第二天重回龍虎山,放了把火泄憤,把個龍虎山的藏經閣都給燒了,到了此種境地,伽璨真也覺得丟臉,帶著二十多個人灰溜溜的回了元大都。


    姚廣孝也沒死,伽璨真一夥人興奮踏上棧橋之時,他借口要保護伽璨真帶上山來的金銀,本以為伽璨真必死無疑,收拾了一下就要去投奔林麒,卻不料伽璨真沒死,重又上山,無奈繼續跟在伽璨真身邊。


    伽璨真回了元大都,張正言就從終南山回來了,理由也是冠冕堂皇,仙緣還沒到,隻能等待下次了,在得知林麒所作所為之後,勃然大怒,將林麒開除山門,傳告天下,不過既然開除山門了,卻是沒有取消林麒受籙資格。仿佛是忘記了這件事,天下有眼睛的誰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無非是給伽璨真和順帝一個交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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