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聘之的突然出現在讓我始料未及。


    他是周家人,若是發現我跟周庭柯在這個點湊在一塊,絕不是什麽好事。


    警惕地看了眼門縫後,我的視線落在身前的男人身上,用眼神示意他離我遠點。


    但周庭柯不知道是沒看懂還是故意找茬,非但沒有鬆開那隻攬在我腰間的手臂,反而摟得更緊了。


    “周總,”我壓低聲音,惱火道,“請自重。”


    周庭柯微微擰眉,冷嗤一聲後,小聲道:“你再亂動,我就不能保證門板會不會發出什麽奇怪的聲音了。”


    我抬睫望去,這才意識到周庭柯之所以緊摟著我,不過是不想我的身體跟木門接觸而已。


    察覺到我的視線,男人突然眼眸低垂,隨意一瞥,竟對上了我的目光。


    心跳霍然加速,我蜷了蜷手指,強迫自己不去回避這個眼神。


    近距離的直視。


    本以為周庭柯在看到我逼視而去的眼神時會稍有回避,可周大總裁沒按常理出牌,眼神交織的這一秒,他竟然緩緩地朝我靠近。


    他難道要趁人之危。


    就在我們即將鼻息交織時,我不瞞地別過臉。


    男人的輕笑聲也在這一息間壓在我的耳邊。


    我用餘光掃過去,看到了對著貓眼從容不迫地查看門外情況的周庭柯。


    原來,他剛才湊過來,隻是為了靠近貓眼。


    可他剛才的那個眼神,明明熾熱中帶著一絲繾綣。


    我不會看錯的。


    可此刻,這一秒,周庭柯偏偏又是那副無欲無求的樣子,這就顯得我方才避開的動作有些滑稽可笑了。


    配上他口中發出的輕微的戲謔聲,我有理由懷疑這個男人就是故意的。


    思及此,我抬起右腿,用鞋尖兒對準男人的小腿,毫不顧忌地去了一腳。


    周庭柯吃痛,悶哼一聲吼,摟著我的手臂也失了力道,我趁機拉住門把手,當著他的麵打開了門。


    門外,周聘之身著一件暖橘色的圓領針織站在門口,一臉和善地看著我。


    “周先生找我有事?”我半掩著門,沒有讓他進來的意思。


    周聘之撓了撓頭,回應道:“也沒什麽,我讓後廚新準備了早餐,想邀請白小姐一同享用。”


    他說著話,眼神有意無意地往室內瞟了一眼,又落回在我的臉上。


    “抱歉,公司還有事,我跟吳總五分鍾之後離開。”


    “這樣啊,”周聘之一臉失落,聲音裏夾雜著一絲委屈道:“難得遇到一個在美食上跟我有共同話題的小夥伴,實在是太可惜了。”


    出於禮貌,我敷衍道:“有時間再約。”


    “好呀,”周聘之一秒變臉,微笑的模樣竟帶了點孩子氣,“那我等白小姐消息。”


    眼看著周聘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我把門往回拉,看著門後的男人說,“人已經走了,周總請自便。”


    周庭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凜聲道:“還要再約?”


    我眼皮下垂,從容道:“這跟周總無……”


    “咣當”一聲後,周庭柯已經從門後竄到我麵前,黑著一張臉道:“白音洛,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沒有。”


    “白音洛你能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聽著周庭柯篤定的口吻,我再次抬睫,淡淡道:“如果真的要有一個目的的話,周總,一個二十五六歲的正常女人,對另一個差不多的年紀的異性有些好感算不算?”


    周庭柯聞聲瞳孔震動,隔了片刻才擠出幾個字:“白音洛,你……”


    “周總請吧,”我毫不猶豫地拉開門,繼續道,“一會房客多了,別誤了周總清譽。”


    周庭柯氣衝衝地離開了。


    關上房門後,我輕輕地籲了口氣,攤開掌心時,汗涔涔一片。


    果然,周家的人,一個比一個難應付。


    但經此一遭後,餘後的幾天,周庭柯倒是沒有再故意找我司麻煩,而兩個項目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就在我暗自慶幸時,陳書瑤卻莫名其妙地提了辭呈。


    “這個工作我沒法做了,同一個場景,我來來回回地畫了十遍,熬了整整四個晚上,又被打回來了,”陳書瑤頂著兩個黑眼圈跟我和吳淩哭訴,“吳總,白經理,我實在是撐不住了。”


    陳書瑤來自八大美院之一的廣美,雖然不能跟年少成名的元天野比,但專業素養還是極高的,她都能被逼瘋,說明這裏麵肯定有事。


    吳淩的猜測是跟林杳杳有關,所以安撫完陳書瑤後,我又把林杳杳叫了過來。


    “書瑤姐要辭職啊?”林杳杳一副吃驚的模樣,問:“為什麽呢。”


    我將陳書瑤吐槽的事兒告知林杳杳,她聽完也是歎了口氣,為難道:“音洛姐,這一次真的不是我挑剔啊,隻因為這畫稿,是被庭柯打回來的。”


    我略感詫異:“聽說改了十稿?也是周總的意思?”


    “是,”林杳杳怯怯地瞄了我一眼,說,“實際上最後兩稿我覺得已經差不多了,但庭柯依舊覺得不妥。”


    林杳杳都同意的畫稿,周庭柯竟然沒通過,並且還反複地改了十稿。


    這是連小心肝的麵子都不給了?


    我越想越不對勁,讓林杳杳把稿件發到我郵箱後,又把這詭異的情況跟吳淩做了匯報。


    “周庭柯針對我們還說得過去,但不至於找林杳杳的茬,”吳淩也是一臉狐疑,“有沒有給修改意見?”


    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林杳杳,她本人的回答是這樣的:“感覺不對,還得改。”


    這個回複放在我跟公司裏的任何一個人身上,周庭柯都有找事的嫌疑,可偏偏,是給林杳杳的。


    這就意味著,畫稿本身,可能真的有問題。


    回辦公室後,我反複研究著陳書瑤的畫稿——一幅遊戲主角在海邊度假的場景圖。


    取景來自京港周邊港口的一處沙灘景點,畫稿裏,金色的沙灘在夕陽的餘暉下閃耀著溫暖的光芒,海浪輕輕拍打著岸邊,似能聽到悠揚的聲音,聞到迎麵而來的帶著鹹味的海風。


    公道來說,陳書瑤的這幅畫稿能打九十分。


    那麽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裏呢?


    我思前想後,最後把注意點放在了遊戲情節的設定中。


    在《物語》中,主角和玩家到了海邊度假的情節時,感情已經升溫到遊戲玩家可以選擇與主角同床共枕或分道揚鑣。


    但這跟畫稿並沒有任何關係。


    流雲緩動,夕陽西下,我這一琢磨,就從白天琢磨到黑夜,但卻一丁點兒思路都沒有。


    我想了想,與其在這浪費時間,不如直接找周庭柯要答案。


    遲疑片刻後,我撥通了周庭柯的電話。


    少頃,電話接通,男人疏離的口吻便順著聽筒傳了出來:“有事?”


    “還真是有個事想跟周總請教,”我也沒繞彎子,開門見山道,“陳書瑤被退回的畫稿,是哪裏讓周總不滿意?”


    問題拋出後,我豎著耳朵聽著電話那頭的動靜,然而好一會,周庭柯都沒吐露一個字。


    我猜他是不想告訴我們答案。


    但我也沒急,還是耐著性子等待著。


    直到小雅敲門進來送文件,我才聽到周庭柯說,“白音洛,你竟不記得了?”


    「這兩天鼻炎過敏啊,不是故意偷懶,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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