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柯這個樣子,不像是裝脆弱裝可憐誘使我回頭的。


    他像是真的出事了。


    可我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麽了,怎麽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好在,他對我的呼喚還有反應,緩慢地轉過頭來。


    可他那雙原本如星辰的眸子,此刻卻迷茫又遲鈍,呆滯地看著我,好一會兒才像是剛認出我一樣,低低叫了一聲:“洛洛?”


    “是我。”我鬆了一口氣,還行,看來這人沒摔傻,隻是不知道他到底傷到了哪裏,還能不能站起來。


    我扶住他的手臂,想要把他從地上扶起來:“你還好吧?能站起來嗎?”


    要是站不起來,我可就要打電話叫救護車了。


    萬一周庭柯傷到的是骨頭,我不能貿然攙扶,不然再碰到別的地方就不好了。


    “不能。”周庭柯盯著我的臉,隻是這一次,他的目光不複之前的銳利精明,而是茫然又柔軟,他看著我,眼底浮現出一抹歡喜,像是撒嬌一般握住了我的手,“需要洛洛扶。”


    又一次被他握住手,我下意識地警覺,可這警覺卻很快消散。


    因為我發現他隻是握住我,而非想要控製我。


    而且,周庭柯此刻的神情跟之前很不一樣,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我深吸一口氣,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柔聲安撫他:“好,我扶你起來。”


    他蜷縮的身體舒展,頓了頓,然後緩慢地坐起身來,再然後,他的另外一隻手掌撐著地麵,另外一隻手借著我的力道,站了起來。


    隻是,我發現他的身體在抖,即便他已經站起身,他還在發抖,我忍不住問他:“你很冷嗎?”


    “沒事,我沒事,你可以走了。”他卻很快鬆開了我的手,隨意地跟我擺擺手,然後搖搖晃晃地朝院子裏走去。


    他這麽快就鬆開我,他沒有糾纏我,他還讓我走。


    我此刻應該順勢離開,畢竟我剛才並沒有見死不救,我把他從地上扶起來了,他人已經沒事了,而且他親口說讓我走的。


    可我的腳步站在原地,卻動不了。


    我看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裏麵走,還聽到他低低的嘀咕聲:“做夢了,又做夢了……”


    做夢?


    周庭柯真是摔糊塗了,夢境與現實都分不清了。


    我皺了皺眉頭,下一刻,周庭柯的腳下一滑,又通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我飛速衝過去,去扶他的脖子。


    這院子裏的甬道鋪的是鵝卵石,他這一下摔得很重,萬一磕到後腦勺就麻煩了。


    我的手掌觸碰到他的脖子時,我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他的肌膚滾燙。


    隻是這夜色深深,燈光又朦朧,所以我剛才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臉頰紅得嚇人。


    這分明是發燒的症狀。


    明明十分鍾以前他還好好的,還特別有勁地跟我吵架,怎麽這會兒突然就發燒,還燒得這麽燙。


    我當機立斷,從包裏取出手機給曾智打電話。


    發燒到人都迷糊的周庭柯,我根本就安置不了,還是讓他的助理來處理。


    “嫂子,您,您安全到家了嗎?”電話那頭的曾智聲音有些慌亂。


    “我和周總在一起。”我打斷他。


    “啊你和周哥在一起啊?”曾智還在跟我裝糊塗。


    “別裝了。”我再次打斷他,“你周哥在半山別墅發燒了,人都燒迷糊了,還倒在地上起不來了,你趕緊過來一趟把他送醫院吧。”


    “啊?周哥他怎麽……”曾智大吃一驚,立刻給出回應“嫂子你別慌,我這就過去。”


    聽到他馬上就來,我鬆了一口氣。


    我不用負責了。


    然而不等我開口說話,曾智的聲音又從話筒裏傳來:“嫂子,能不能請你幫幫忙,先守著周哥,他現在很脆弱,身邊不能離人。”


    “嗯。”我嗯了一聲,然後開口又問,“不過你知道他的退燒藥放在什麽地方嗎,我可以先給他吃一顆,他燒得很厲害。”


    萬一把腦子燒壞了,那後果可不是一般的嚴重。


    電話那頭曾智的聲音沉默了一瞬,然後輕聲道:“嫂子,周哥的病吃退燒藥沒用,他得吃安定藥。”


    我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加重了一度:“什麽安定藥?”


    “舍曲林。”曾智的聲音很輕。


    落在我耳中卻有千鈞重,壓得我的心往下狠狠一墜。


    怎麽會是這個藥?


    周庭柯怎麽也需要吃這個藥?


    難道說……


    我不敢繼續往下想,耳邊曾智的聲音還在繼續:“這個藥周哥喜歡隨身攜帶,以備不時之需,嫂子你摸摸他的口袋看看裏麵有沒有,如果沒有的話,我跟你通視頻,你去客廳找。”


    隨身攜帶精神類藥物,周庭柯他病的這麽嚴重嗎?


    曾智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我已經開始動手在周庭柯的口袋裏翻找了,可我的腦子裏忍不住開始猜想。


    周庭柯他到底什麽時候病的,為什麽病的,怎麽病的這麽嚴重?他病了多久了?


    上次我和吳淩一起來看望周庭柯,他當時的狀態看起來那麽不正常,是不是也是這個病發作了?


    他當時也像是換了一個人,完全不認得林杳杳不說,還朝我撲過來,叫著我的名字拉著我的手不撒,還對林杳杳百般嫌棄……


    我的腦子越來越亂了。


    因為我摸不出清晰的頭緒,也沒有從周庭柯口袋裏摸出曾智所說的那瓶藥。


    我隻能轉身朝著大廳的方向跑,卻被周庭柯又拉住了手:“老婆,別走……”


    他又一次拉住了我,抓得那麽緊,就像是先前要把我抓進他的別墅那樣。


    我低頭看去,卻見他眼睛發紅,眼底盈動著脆弱和委屈。


    “老婆,你又不要我了嗎?”


    我的心裏狠狠一顫,他的眼神和上次一樣。


    上次我走進這棟半山別墅,他也是這個模樣。


    “沒有,我去給你拿藥。”我按住他的手背,想勸他鬆手。


    周庭柯卻把我抓得更緊,眼圈更紅,聲音甚至染上了一絲哭腔:“求你,老婆,別丟下我。”


    我再也動不了了,心像是被什麽戳了一下,疼得厲害,疼得喘不過去。


    周庭柯,你是會紮心的。


    我們之間,究竟是誰被誰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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