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歐以屾照例把馬懷森送上馬家的專車,目送其離開後,才徑自往自己的停車位走。


    等候多時的羅傑斯見到歐以屾走過來,忙幫他開了車後座的門,恭敬的鞠個躬等他上車。


    歐以屾走到車前,餘光瞥見左斜前方兩米外停著的橙紅色超跑,他來的時候那裏還是空著的。


    “從這裏到鶯歌劇院需要多久的時間?”歐以屾站在車門內卻沒有上車,手抵著車門問道。


    “走地下超級隧道大概五分鍾能到。”羅傑斯回答道。


    歐以屾指了指那輛橙紅超跑,問:“那是拉斐爾的車吧,他自己開過來的?”


    “是。”羅傑斯點頭答道。


    歐以屾看了看時間,離演唱會開始還有二十分鍾,沉吟片刻,說道:“十分鍾之後再出發。”


    說完把車門關上,靠在上邊,遠眺著出神。


    約莫五分鍾後,拉斐爾出現了。


    羅傑斯忙提醒道:“元帥,馮·貝克斯元帥來了。”


    歐以屾回過神來,順著羅傑斯的視線看去,抬了抬手,“拉斐爾。”


    拉斐爾明顯看出歐以屾是在等自己,正好,就算歐以屾不來找他,他也要去找歐以屾。


    “以屾。”拉斐爾拐了個彎向歐以屾走過去,“我正打算去找你。”


    歐以屾拉開車門,邀請道:“我最近新交了個歌唱家的女朋友,今天她有演出,賞個臉?”


    拉斐爾腳步一頓,麵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詫異神情,上下打量了歐以屾,最後一言難盡地跟著歐以屾上了車。


    一上車,歐以屾就笑道:“還好你這個點過來了,要是再晚一些,我就不等你了。”


    “怎麽,熱戀期啊?”拉斐爾調侃著歐以屾,手往衣服內兜裏摸了摸,這才想起來他今天沒有帶煙盒,唯一一根雪茄也在開會的時候打發時間抽掉了。


    “有煙嗎?”拉斐爾問。


    歐以屾指了指他麵前的暗格,說道:“不僅有煙,還有雪茄。不過,我不建議你在這裏抽。”


    “怎麽?你戒煙啊?”拉斐爾挑眉,玩味的覷了歐以屾一眼,問道:“最近身體欠佳?”


    歐以屾側過頭,笑得一如往常的平淡,“新女朋友是個歌唱家,聞不了一點兒煙味。”


    他透過拉斐爾一側的車窗,看到了街邊的景象,對著前麵開車的羅傑斯說道:“羅,街口處停一下。”


    拉斐爾不明所以地瞧著歐以屾獨自下車,又徑直走到街邊的一家花店,不多時,人就捧著一大束紅玫瑰回來了。


    “嘖。”拉斐爾譏諷了一句,“你貫是會討女人和omega的歡心。”


    歐以屾不接這話,而是一邊漫不經心的擺弄著紅玫瑰花束,一邊說道:“禁令看來是很難續作了。”


    拉斐爾聞言正色起來,皺著眉道:“可是我看欒季煬的樣子此事不會善了。”


    拉斐爾想起德·布羅兄弟一周前跑他跟前訴苦的樣子,眼中晦暗不明,“我們該要早做準備。”


    “急什麽。”歐以屾抽了一支玫瑰聞了聞,徐徐道:“該急得是欒家和羅斯家,羅斯家在文化街這個項目上費了近二十個億,為的就是分流容城和西城區的商業,禁令半月也隻是賺了吆喝。現在他們才是最急的時候,我們就靜等著他們先自亂陣腳好了。”


    拉斐爾見歐以屾成竹在胸,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模樣,猛地想到,方才自己也有些沉不住氣,險些自亂陣腳,在歐以屾眼裏又是如何看待他的,可是將他視之如欒季煬之流。


    自己很有可能被一個比自己小將近一輪的小輩看輕,這讓拉斐爾心中難以平息,當即麵上浮出一閃而過的惱色。


    歐以屾瞟了一眼,那轉瞬即逝的顏色他自然是沒有錯過,他素來知道拉斐爾是疑心最重自尊最盛的,如今隻怕拉斐爾心裏早已想了好幾重。


    “拉斐。”歐以屾刻意換了個較為親昵的稱呼,“前幾日文簡同我說起想把容城和西城區的地下通道打通,把兩個城區的往返時間縮短,加快兩個區的商業流速。我不懂這些,便不摻和了,隻給文簡牽個線,等你什麽時候得空,把他召過去,讓他同你詳說,如何?”


    馮·貝克斯祖上本就是大資本家出身,西城區明麵上是貝克家在管理,但實則是馮·貝克斯家在把控,而拉斐爾本人在商業經濟上很有建樹,當初作為元首候選之一的他最強有力的競爭力便是他在經濟上的作為,至於他後來落選,便是另外一番波折。


    歐以屾先是露了個短,說自己不懂經濟,又繞過貝克家直接把容家牽線到拉斐爾跟前,肯定了拉斐爾的決策地位。那個召字用得極為巧妙,將容家身份放得很低的同時又是在抬拉斐爾的分量。


    三兩下便將拉斐爾的毛撫順了不少。


    這個手段算不得多高明,拉斐爾也不是看不出。隻是有時候,捧著人長處把人哄得心裏高興了,虛榮被滿足了,便是陷進也要心甘情願的往下跳的了。


    更何況,歐以屾不卑不亢,沒有絲毫阿諛奉承的諂媚模樣,這使得他的話更動聽了些。


    拉斐爾便是被歐以屾捧得高興了,借著台階就下來了,但仍是擺了架子,“下頭的事讓下麵的小孩子們自己去搗騰,容家老大的要是真有這意思,就去找德·布羅家的...”


    拉斐爾突然頓了頓,想了想,轉言道:“我記得容家兩兄弟和貝克家那個三丫頭私交甚篤,叫什麽來著,伊莎貝爾是吧,讓容家老大有事去同她說,叫這些玩得好的小輩們自己去折騰,溝通起來也方便反倒省了不少事。”


    歐以屾應了聲好。


    五星大樓與鶯歌劇院本就不遠,羅傑斯走的又是快行道,歐以屾與拉斐爾談話的功夫,車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歐以屾自行拉開車門下車,羅傑斯立刻會意,下車小跑到拉斐爾坐的一側,為他開門。


    三人才進了劇院,早接到消息的甘棠便提著裙子來迎歐以屾。


    甘棠遠遠就瞧見歐以屾抱著一大束紅玫瑰向她逆光走來,他的臉看得恍惚,象征熱烈愛情的紅玫瑰卻異常妖冶,勾得甘棠心不由的跳快了幾下。


    “糖糖。”歐以屾走到她跟前,親密的叫著她的昵稱,將花交到甘棠手上,俯身擁抱了她,“預祝你今晚的演出成功。”


    甘棠沒想到她倆的關係是跳躍式發展的,這才第二次見麵,又是送花又是擁抱,全然出乎甘棠意料。


    緊貼著她的滾燙男性體溫,透過她演出服的薄紗熨帖到她的皮膚上,第一次與非親屬的男性這般親近,灼得她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她隱約想起,同他一起來的除了副手羅傑斯,還有另一個和他穿著打扮很像的人。


    那人好像也是個元帥,甘棠心中琢磨。


    倏地,甘棠領悟到了,這是要做戲啊。


    渾身一激靈,甘棠的打工魂馬上進入狀態,費勁地將被歐以屾擁抱箍著的一隻手抽出來,環抱著,將那隻手貼在他的後背上。


    遠遠瞧著,兩人之間繾綣意濃,很有熱戀期男女一刻也不願分開的黏糊勁。


    歐以屾放開她,甘棠趁勢踮腳在他下頜獻了一吻,隨後仰著頭,雙眼亮晶晶的映著他的樣子。


    甘棠的這一吻可謂毫無技巧全是演技,和一片肉甩人臉上無異,隻有當事人能體會到這個體感有多糟,不過外人倒是瞧不出來的。


    甘棠對自己提供的服務很是滿意,全然是一副邀功的模樣。


    如果歐以屾能有讀心術,此刻他一定會聽到甘棠內心的呐喊:甲方爸爸,誇我!


    雖然他沒有這項特殊技能,但透過甘棠的眼睛他也讀出了裏頭幾乎要翹起尾巴的洋洋自喜。


    他忍不住輕笑一聲,抬起手,用屈著的食指勾起了甘棠的下巴,俯下身子,落了一吻。


    蝴蝶翩翩,蜻蜓點水,輕在肌膚微留餘溫,重在靈魂滾滾炙熱。


    甘棠覺得她被這吻吻得頭皮發麻,後腰都軟了,這種情況她還是第一次遇到,之前那個晚安吻明明悠長而浪漫,她也不像現在這樣。


    她驚訝又茫然的望著歐以屾的眼睛,她能清晰的看到歐以屾眸子裏的柔光,掩在一片涼薄之中,影影綽綽,別有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曖昧。


    這果然是個情場老手,甘棠心裏默默想著,歐以屾此刻這雙眼睛,便是看隻公狗,它都得發情,她這種菜鳥,被他撩得暈頭轉向,簡直太正常了。


    甘棠又一次為自己抱上金大腿的未來而憂心起來,她不認為愛上甲方的乙方是什麽好乙方,這堪比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隻托生於痛苦裏的快樂。


    甘棠內心的糾結無意間還是浮到了表象,歐以屾垂眸看著她,陷入了探究的揣摩中。


    “咳咳。”拉斐爾適時的打破了膠著的氣氛,歐以屾背對著他,將甘棠整個人嚴嚴實實的罩在他的身形下,他看不真切兩人是何表情,但是能透過歐以屾的背影看出兩人約莫是當眾接了吻。


    拉斐爾與歐以屾私下的交情僅僅是靠著德·布羅這一支稀薄的維係著,他也沒見過歐以屾在情人麵前是什麽做派,一時也拿不準甘棠的地位如何,便拿了中規中矩的禮貌態度。


    “甘小姐,你好。”拉斐爾衝甘棠行了一個紳士禮,得體而不逾矩。


    甘棠忙回了禮,這會兒才看清拉斐爾的模樣。


    四十出頭的模樣,方形臉,向上燙起的劉海,留著修剪精致的八字胡,軍裝裏搭著一件低領白襯衫,領口處掛著兩條很細的金鏈子,顏色清亮的不像是純金打造的,隻為做個裝飾。


    這樣的人與其說是元帥,更像是商業場上的花花太子爺,左擁右抱著各色美人,推杯換盞間就能把生意談下來。


    “別膩歪了,小子。”拉斐爾偏過頭點了點甘棠,“詳細引薦一下啊。”


    “糖糖,這位是拉斐爾·馮·貝克斯元帥,今天同我一起來看你的演出。”歐以屾介紹道:“拉斐,這位是甘棠,今天演出的主角,我的女朋友。”


    甘棠聞言,眉心跳了一下,她原以為她和歐以屾的關係是不能放到台麵上的地下戀情,最多就是八卦小報捕風捉影的報道編排,當事人三緘其口,沒想到現在他竟大大方方的在公開場合承認了她的身份。


    不是朋友,不是女伴,而是女朋友,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他對前任們是否也是這般貼心?


    她不知道其他人會不會也有她這樣的感覺,至少在這場明顯就是不對等的關係裏,他給到了她足夠的尊重。


    拉斐爾的眼睛在歐以屾和甘棠之間打轉,最後衝歐以屾說道:“那麽祝你小女朋友今天演出順利。”


    “拉斐,這話你要對糖糖說。”歐以屾雲淡風輕地提道:“她才是今晚的主角。”


    拉斐爾見歐以屾神色淡淡,也會意過來,致歉道:“抱歉抱歉,我這是舍近求遠了。甘小姐,祝你演出順利啊。”


    歐以屾輕輕拍了拍甘棠的小臂,附在她耳邊輕語道:“一會兒你演出結束,我再去找你。”


    甘棠乖乖地點了點頭,她本就比同齡人顯小的圓臉,此刻配上又呆又認真的神情,顯得很可愛。


    歐以屾幫她整理了耳邊的碎發,又捏了捏她的臉頰,“好了,去準備吧,演出要開始了。”


    歐以屾這話一說完,站在旁邊等候多時的助理立刻就開口提醒甘棠要去升降台準備登場了。


    甘棠撩起裙子,疾步跟著助理往指定地點走,行了四五步,停了下來,回頭衝歐以屾擺了擺手,歐以屾也抬手揮了揮,而後她才又轉身小步跑起來。


    “走吧,拉斐,我們去vip包廂吧。”歐以屾開口,羅傑斯在前麵帶路,領著兩人往指定的包廂走。


    這場發生在偏廳的一幕,被不少媒體捕捉到了。隻不過版麵不同,內容便大相徑庭了。


    在娛樂版上,這是帝國元帥與帝國歌姬間的甜蜜熱戀,公開戀情,通篇都要冒著粉紅小泡泡,報上的配圖都得用粉紅色的花體字做標注。


    而在政經版上,這無疑是歐家與馮·貝克斯家近日交好的訊息,配合上最近帝國上層風雲詭譎的局勢,首都圈未來的新規劃和新態勢,便因為今天這一幕變得撲朔迷離起來。不知今日登報後,又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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