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的保姆車停在了星耀的大門前,給她開門是早等在這裏多時的零。


    自從她請假去處理小尾巴,這還是甘棠第一次見到她。


    “嗨!老大女朋友,我們又見麵啦。”今天的零脖子上戴了一串翡翠珠鏈,左手的食指上戴著同款料子的戒指。


    一身白色的收腰西裝套裝,上頭是用純金絞成的絲線繡出的星雲圖,從頭到腳無一不金貴。往那裏一站,說是來給她當保鏢的,怕是沒有人會信,她看起來倒更像是零的小跟班。


    “好久不見。”甘棠禮貌地問道:“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對我來說都一樣。”零指了指星耀的大樓,說道:“不是要麵試嗎?跟著我,我帶你過去。”


    說著零握住了甘棠的手腕,拉著她往大樓裏走。


    “你知道在哪裏嗎?要不要等工作人員過來啊?我們...”甘棠想和零說一樓有門禁,她們這樣是闖不進去的,但話還沒說完,她就眼睜睜地看著零的手掌在門禁閘口的機子上掃了一下,閘口的門就打開了。


    “你說我們怎麽了?”零問道。


    “不,沒什麽。”甘棠想起歐以屾說過零是情報人員,這應該是她的基本操作,大概吧。


    兩人通過了閘機口,一路由零在前麵帶路,她像是很熟悉這個地方,沒有一點磕絆,五分鍾內找到了麵試間。


    甘棠好奇道:“你來過這裏嗎?”


    “沒有,我隻是有大樓的結構圖。”零將耳朵貼到門上,眼睛轉了轉,問道:“你要我陪你一起進去還是我就在門口等?裏麵有5個人,一個女alpha,兩個男beta,一個女beta,還有一個男omega,那個男o應該也是來麵試的,還有就是他好像快進入發情期了。”


    零瞥了甘棠一眼,繼續說道:“不過這個問題不大,你也不是會因為別人發情而被誘導發情的類型,風險等級屬於低於22%的低風險。”


    “22%是怎麽算出來的?”甘棠不禁問道。


    “根據裏頭那位女alpha進入易感期的概率推算出來的。”零分析道:“綜合一下風險應該遠低於這個數值,這個男o估計想在發情期賄賂選拔負責人,所以你應該更安全。”


    甘棠語噎,原來發情期還有這麽巧妙的應用嗎?


    “這算不算是一種作弊?”甘棠問道。


    “這有什麽?”零一臉無所謂道:“成年人嘛,所有違背風序良俗的事不都能歸結一句為了賺錢不丟人,萬能擋箭牌。”


    零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再說了,很多時候出賣身體就能得償所願,沒準還得慶幸,至少還有的交換。大多時候,身體都不值錢,就像贈品一樣,順道捎上的禮物。”


    甘棠正要接過話茬,零衝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麵試間的門。


    不多時,門就打開了,一個戴著工作牌的男beta領著那位傳說中的omega出來了。


    見甘棠和零傻站在門外,工作人員匆匆將兩個人打量了一番,問道:“是來麵試的嗎?”


    甘棠點了點頭,對零說道:“那我先進去了,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出來。”


    零尋思就幾分鍾的事情,人還不至於在她眼皮子底下失蹤,便答應了。


    工作人員臨關上門前又打量了一番零身上的行頭,就算是外行的人也能瞧得出零戴的首飾水頭足,價格不菲。


    零衝對方笑了笑,先敬羅衫後敬人,她這身打扮也是給甘棠加分的,她拜托道:“麻煩多照顧一下我家藝人哦。”


    工作人員頷首,隨後將門關上。


    甘棠被領進來才發現裏頭別有洞天,先得穿過一條走廊,到最裏麵才是真正的麵試間。


    所以零到底是怎麽知道裏麵的情況的?甘棠猜想她來之前是不是做足了功課,總不能是她有順風耳千裏眼,不然實在說不通。


    麵試間裏確實和零說的一模一樣,坐在上首的是一位女性alpha,她的左右手邊各坐一男一女。


    那位女a見她進來,先道了好,然後讓甘棠自我介紹。


    “各位評審好,我叫甘棠。”


    在甘棠介紹期間,旁邊的女beta從一疊資料裏抽出了一份簡曆,遞給了主位的alpha。


    “你是郝達哥內推過來的呀。”女alpha看了看簡曆,問道:“你原先是唱美聲的,今年才跨界過來,好像沒什麽粉絲基礎吧?”


    甘棠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但忙說道:“我作曲還可以,業內有不少人都用過我的曲子,我聽說這裏是作曲...”


    甘棠話還沒說完,就被主評審打斷了,“我們這邊是內部評審,對外還有海選,在主星7座城市選500人進入節目錄製,先一輪大選,再根據導師選擇打對抗賽。”


    甘棠哦了一聲,表示自己明白。


    主評審又說道:“我們今天既是內選,同時也是看你意向,你經紀人沒過來嗎?”


    甘棠搖頭,老實說道:“我經紀人不知道我過來。”


    主評審看了看左右兩邊,有些為難道:“這事你自己可以做主嗎?”


    甘棠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就是簡單來麵試參加個比賽嗎?怎麽她自己還做不了主了。


    “看來你不知道我們這個節目的目的呀。”主評審了然一笑,說道:“我們雖然是作曲類節目,同時是個造夢選秀,但更多還是給圈子裏不上不下的歌手提供再出頭的機會。圈子裏沒出頭的歌手太多了,我們的機會也有限。”


    聽到這裏甘棠好像明白了,這是打算明碼標價了,需要經紀公司拿錢買名額,十六強八強四強都標好了售價。


    “我如果隻是參賽呢?”甘棠小心地問道。


    主評審臉上的笑容淡了不少,沒再說話,而是給身旁的人一個眼神。


    身邊那位男性beta立刻會意,解釋道:“這當然可以,不過這樣我們就沒辦法保證甘小姐能走到哪裏了。畢竟競爭太激烈了,不是嗎?”


    甘棠癟了癟嘴,她沒想到她放了歐以屾鴿子的麵試竟然是這樣的,突然覺得虧大了。


    領她進來的工作人員見氣氛凝重,忙上前緩和道:“不如先聽聽甘小姐的歌吧。”


    主評審興致不高,隻點了點頭,示意甘棠可以開始表演。


    “我今天帶來的歌曲是最近新做的曲子,叫《等待成詩》。”甘棠也興致缺缺,隨意介紹完就開始清唱。


    這首曲子是一首慢情歌,很好的規避了甘棠唱美聲的斷音問題。


    三位評審聽完後,兩兩相視,眼中均是異彩。


    主評審再拿出甘棠的簡曆來看,奇道:“《像風一樣自由》是你作的曲?你還有別的作品嗎?”


    甘棠點頭,一一列舉了近幾年給別人寫的歌。


    主評審一聽這些都是膾炙人口的熱門歌曲,不由對甘棠刮目相看,隻是麵上並不顯現,隻平淡地說道:“是有些成績,這樣吧,兩個星期後是第一輪大選,你到時候過來吧。”


    說著主評審衝工作人員使了個眼色,說道:“你留一個聯絡方式給戴倫,到時候由他安排你進場。”


    “戴倫,”主評審又問他:“下麵還有人過來嗎?”


    戴倫迅速與甘棠交換了聯絡方式,忙回道:“剛剛瑟琳娜的經紀人給我發簡訊了,說已經在外麵等著了。”


    主評審點頭,讓戴倫領甘棠出去,再把瑟琳娜領進來。


    甘棠跟著戴倫往外走,戴倫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便出言寬慰道:“甘小姐別氣餒,我看你機會很大的。”


    甘棠幹笑道:“但是我沒錢。”


    戴倫笑了笑,意味深長道:“也不是所有都談錢的,歌曲也是藝術,是藝術就多少得看內容的。”


    “但願吧。”甘棠扯出了一個要笑不笑的牽強笑容來。


    零在門外候著無趣,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藝人帶著經紀人,她便上去和兩人攀談。


    用她套路人的本事,不過三五分鍾就同兩人熱絡起來。


    甘棠從裏頭出來時,就看見三人一道喝起咖啡來,那談笑風生的場麵別提多熟稔。


    零見甘棠出來,忙停下了話題,說道:“我家藝人出來了,今天就聊到這裏了,下次有機會再聚啊。”


    瑟琳娜的經紀人也忙說道:“我們也要進去了。”說著領著瑟琳娜跟著戴倫進了門。


    “你認識的人嗎?”甘棠問道。


    零回道:“不是,剛剛認識的。”


    甘棠心生佩服,在絕大多數人社恐得不知道怎麽同陌生人進行對話時,總有那麽一類人,能很自然地和人交談,並以極其親和的方式與人迅速建立友誼。


    甘棠感慨一句:“真好。”


    零挑眉看她,發現她心情低落,不由問道:“怎麽麵試不順利?”


    “也不是。”甘棠躊躇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說。”


    “長話短說或者短話長說唄。”零倒是不在意,直接建議道:“反正你和我又沒別的事做,閑人兩枚,你要是想說,那就慢慢講唄。”


    甘棠一邊跟著零往外走,一邊將剛剛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她。


    “我以為這是個機會,結果來的是販官鬻爵的現場。”甘棠歎了口氣道:“落差有點大。”


    “我還以為是什麽事,這都是常見操作了。”零安慰她,“選秀哪有多少草根選手,隨便一挑都是一水兒的科班出身,節目組撿著現成的人辦節目,那些人背後有讚助,節目組沒理由不從這些讚助身上揩點讚助的油水,讚助也樂意讓他們揩,至少花錢就能看到效果,誰不樂意。賣官鬻爵兩邊都高興的事。”


    “所以這才讓人氣餒。”甘棠說道:“最後比的不是實力,而僅僅是財力,這個節目一點意思都沒有。”


    “什麽是有意思?能坐到這個位子上就沒幾個有趣的。情懷都是說給上麵的人聽的,就別拿這些要求下麵的人了。”零無奈道:“有趣又不能當錢來付每個月的貸款,吃穿住用行哪個不要花錢,再結個婚生個孩子,高質量的教育又是一筆巨大的開銷,能多賺三瓜倆棗靈魂都能出賣,有趣早被折價賤賣咯。”


    零想了想,又說道:“再說了,一個比賽關鍵人物也就前三名,隻要這裏麵能有一個是真靠實力上來的就夠了,沒人會在意三名以後是什麽歪瓜裂棗,拿這些尷尬的位子賺外快,也算廢物利用了。”


    甘棠突然領悟過來,所以剛剛戴倫會對她說那些話,一個節目總得出一個代表節目品味和客觀真實性的典型,用一個真實的勝利去弱化所有的暗箱操作,就像王冠上隻要主石足夠純淨華麗,那麽就不會有人懷疑其他碎鑽品質的好壞。


    零瞄了甘棠一眼,忽而計上心頭,說道:“你要想保底個好名次,我可以幫你把坑位費出了。”


    “你怎麽突然這麽好心?”甘棠眯了眯眼睛,她堅信零是無事獻殷勤,一定是又奸又盜。


    零笑嘻嘻道:“別這麽說,讓您保持好心情也是我安保工作的一部分嘛。”


    她嘴上是這麽說,但下一秒她就話鋒一轉,說道:“我這先幫你墊付了,到時候老大回來了,我找他報銷去。”


    零一把攬過甘棠,衝她比了兩根指頭,壓著聲音誘惑道:“到時候我給你抽兩個點。”


    甘棠低頭瞥了眼零的指頭,一言難盡地看向她,說道:“感情你是要拉著我薅歐以屾的羊毛啊。”


    “這怎麽能叫薅羊毛呢?”零立刻狡辯道:“這是公事中產生的不可避免的勞務小費用,怎麽樣,考慮考慮,買到前三名,可操作性更大。”


    “我謝謝您嘞。”甘棠咬著後槽牙,謹謝不敏地甩開零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哎呀,有錢不賺嗎?”零趕緊跟了上去,繼續說道:“三瓜倆棗它也是錢,蚊子腿也能塞牙縫呀。”


    “不用,謝謝。”甘棠硬邦邦地拒絕道。


    “你這樣跟錢過不去,很不成熟哦。”零追在甘棠身後涼聲道。


    甘棠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去問她:“所以成熟是這樣的嗎?那它是件好事嗎?”


    零想也沒想,很自然的搖頭,“不是,成熟不是好事,成熟是人向現實妥協的過程,每成熟一點就是靈性又被殺死了一點。人因為沒辦法隨性隨心的活得很好,所以才至少得物質體麵的活著。”


    這回反倒是甘棠愣住了,她若有所思地回味著零的話。


    零對自己說出驚世駭俗的話全然不在意,乘勝追擊道:“五個點,給你抽五個點,再考慮考慮唄。”


    甘棠衝她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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