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門關上後,甘棠才真正鬆了口氣。


    她拉著區樂珺小聲道:“埃克曼元帥太可怕了,我差點就以為自己今天要完蛋了。”


    區樂珺安慰道:“有我在,不會讓你完蛋的。”


    “剛剛他為什麽問我蟲族入侵的事?”甘棠想問區樂珺,是不是歐以屾出了什麽事,所以拿她當突破口來了。


    但這裏是軍部,戒備森嚴,到處都是耳目,她不敢在這裏多問區樂珺,隻能把話都咽回去。


    區樂珺看出了甘棠的欲言又止,拍了拍她的後背,湊到她耳邊道:“我們回去再說。”


    “小珺。”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男人喊了區樂珺的名字。


    兩人停下了腳步,側過頭循聲看去,是區以修。


    “你怎麽來這兒了?”區以修看到了區樂珺身旁的甘棠,他想起來了,這個omega是誰了,區樂珺一見鍾情的那個小歌星,還是歐以屾的前任女朋友。


    但是他仍舊問道:“怎麽?突然想通了,到軍部來給哥哥搭把手了?”


    “我散漫慣了,軍部也好,行政也好,這種要點卯的工作都不適合我。”區樂珺回道。


    “那真是可惜。”說完,區以修才狀似注意到了甘棠,疑道:“這位是...甘棠小姐吧?”


    “皮爾想了解點事情,沒什麽特別的,我們這就要回去了。”區樂珺將事情一筆帶過,三兩句言明了情況。


    “哦——原來小珺是跟著甘小姐過來的呀。”區以修提議道:“我送你們出去吧。”


    “既然是皮爾把我們請過來的,理應該由他的人把我們送回去。”區樂珺沉著臉,語氣不佳,“不然真當我們是這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嗎?”


    甘棠對區樂珺的反應感到驚訝,明明她之前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怎麽一到區以修麵前就開始告狀了?像小孩子一樣耍脾氣。


    “皮爾也是照章辦事。”區以修安撫地拍了拍區樂珺的肩膀,哄小孩似的說道:“我回頭就和皮爾理論去,不能讓我們小珺白受了這氣。”


    區樂珺麵色稍霽,但仍不鬆口,“那還得讓他送。”


    “行,讓他送。”區以修轉而對門斯洛克吩咐道:“你要把她倆安全送回去,出了一丁點紕漏,我拿你是問。”


    門斯洛克連連稱是。


    在回去路上,區樂珺握著甘棠的手,示意她不要說話,兩個人安靜地坐在後座。


    快到目的地時,區樂珺才緩緩開口,“我還是頭一次碰到這種事,皮爾的做法讓我很不舒服。”


    門斯洛克透過後視鏡看到了區樂珺正在鏡中看他,當即便知道了她是在同自己說話。


    “但我這個人守信用,不高興是一回事,答應了就一定會辦到。”區樂珺對門斯洛克道,“回去告訴皮爾,最晚一個月,他想要的那樣東西就會有結果了。”


    門斯洛克問道:“那麽一個月後我再來區小姐這裏取東西?”


    “不然呢?”區樂珺反問道:“還要我親自送上門嗎?”


    “不敢。”門斯洛克惶恐道。


    區樂珺哼笑著不再說話,而是支起胳膊撐著下巴,目光如炬地盯著鏡子裏的門斯洛克看,仿佛是野獸看著自己的獵物。


    門斯洛克隻覺如芒在背,加快了車速,將兩人安全送回了家,便匆匆道別,奪路而逃。


    甘棠審視著區樂珺,她實在看不出區樂珺的臉上有什麽可怕的東西,能讓門斯洛克這麽害怕。


    “怎麽了?”區樂珺衝甘棠笑,是她一貫如蜜糖甜絲絲的笑容,“這麽看著我。”


    “感覺門斯洛克很怕你。”甘棠再仔細端詳著區樂珺的眼睛,試圖從裏頭找到駭人的蛛絲馬跡,但卻一無所獲。


    區樂珺示意她上樓,兩人進了電梯後,她便同甘棠解釋起來:“他不是怕我,隻是他的長官動不了我,而我手上又有他的長官很想要的東西,所以他生怕得罪了我,我變了卦,最後就得由他承擔皮爾的怒火了。”


    出了電梯後,門禁掃描了甘棠的虹膜,兩人回到了家中,關上門來,甘棠這才把剛剛憋在肚子的話問了出來。


    “你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嗎?”甘棠有點擔心歐以屾了,相伴兩年,她也不希望看到他出事,“是不是歐以屾遇到什麽事了?”


    區樂珺沒有立刻回她,而是反問道:“姐姐真想知道?”


    甘棠不解道:“我不能知道嗎?”


    “不是。”區樂珺說道:“隻是姐姐你知道了也不能做什麽,何必徒增煩惱?”


    這話說得沒錯,但甘棠心裏卻想到底是熟人,關心關心總是沒錯的。


    區樂珺見她抿著唇,知道她還是好奇,便同她說道:“隻要姐姐想知道,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不是什麽厲害的事,對以屾哥的影響也不大,這陣子大貴族的圈子不太平,這小波小浪就看起來尤為嚴重。”區樂珺和她解釋道:“阻止蟲族入侵和一年後主導的反攻是以屾哥破格晉升為元帥的關鍵,在長期沒有對外戰爭的時期想要獲得那樣的功勳是非常難的。”


    “是不是他們覺得這項功勳有問題?”甘棠猜測道,“他們懷疑這是歐以屾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區樂珺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清楚,“很難說清楚他們真正關注的究竟是什麽,可能是對這兩項軍功的質疑,也可能是別的什麽事。”


    甘棠問道:“別的事?”


    “蟲族入侵毀掉了帝國第一條星際航路,那是由馮·貝克斯家族發起的星球間超速航行的項目,可以把耗時縮短一半,一旦帝國所有星球間都開辟了這個線路,星際航運的話語權就完全掌握到馮·貝克斯家族的手裏了,那個時候的馮·貝克斯家族還牢牢掌控著晶源礦螢石的產業,再多這一項無疑是如虎添翼,但是因為蟲族事件的發生,這個項目中止了,整整八年,直到去年才重新啟動。”


    “你的意思是,這個意外有可能是人禍?為了阻止馮·貝克斯家族的壯大?”甘棠總結道。


    “這是馮·貝克斯家關注這件事的訴求。”區樂珺繼續說道:“再有就是這裏頭還可能涉及到迅龍艦的權力爭奪。”


    “馴龍艦?”甘棠依稀記得那是一支精銳的突擊部隊,非戰時承擔著帝國邊防的巡邏和支援,是一支戰鬥力強機動性高的隊伍,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支隊伍似乎是編在歐以屾麾下的。


    區樂珺緩緩道:“馴龍艦是帝國機動性最高的艦隊,蟲族入侵後是這支艦隊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由它收得殘局,之後對蟲族的反攻戰,也主要是這支艦隊通過奇襲直達蟲族的潘姆星,快攻取得的成功。可問題就出在這裏,目前軍部對七0三事件和反攻戰的文獻記錄都是出自馴龍艦的文書報告,所以除了艦隊成員,其實沒有人真的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那些人真的在乎具體發生了什麽嗎?”甘棠遲疑道:“還是欲加之罪,一口咬定發生了暗箱操作,再往這個方向創造證據,最後以此為借口,從歐以屾手裏將艦隊的掌控權奪走?”


    區樂珺聳了聳肩,對此早已見怪不怪,“一切皆有可能。也許這件事起頭的人是懷著這些動機中的其中一方,但博弈就是見招拆招,根據變化的形勢下下一步棋,最後所有的心懷鬼胎都會浮出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和訴求,整個事態就會從有意起頭到無序發展,最終呈現出一個每一步都被設計過的假象。”


    “假象?”甘棠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不是發起人精心布好了局,一步步推向成功的?”


    “不是。人們總是產生很多陰謀論。”區樂珺回道:“可事實上沒有人能真的做到算無遺策,一個事件裏所牽扯進的所有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預期和目標,所以事態的發展有時候隻是從結果上滿足了這些目標,而過程可能遠遠超出了想象並且經常在計劃之外,是一種脫離掌控又不至於失控的遊離狀態,每個人都能影響結果,但是又不足以決定結果。”


    甘棠聽懂了,說道:“所以,歐以屾的事是被什麽人挑起了,其他大貴族借機推進為自己謀利。”


    區樂珺摸了摸甘棠的發頂,誇獎道:“姐姐很聰明,你總結的很對。”


    區樂珺的雙眼如月牙,笑起來眼下的臥蠶鼓鼓的,整張臉呈現出極為舒展的笑容,像是冬季午後暖陽下喝一杯熱可可,又甜又暖。大概是她天生長相上占盡了優勢,無論她笑著說什麽,都給人一種發自真心的感覺。她誇獎甘棠聰明,就好像真的覺得甘棠慧穎無雙。


    甘棠臉上一紅,她心想,區樂珺都講的這麽清楚了,她要是再不懂,那可以回小學重新做閱讀理解了。


    “既然如此。”甘棠轉念一想,心又不禁提了起來,“那歐以屾不是很危險嗎?這麽多人都虎視眈眈的視他為眾矢之的。”


    “不至於。”區樂珺安慰她,“如果能被抓到把柄就不會等到現在,馴龍艦的人已經換了好幾批,當年經手過這件事的艦員要麽是死了,要麽發展成了以屾哥的心腹,再不然就是退到wz的周邊星域過舒坦的養老日子去了。以屾哥是經曆過戰爭的人,他十分善待他的老部下,所以知道具體詳情的舊部們是不太會有反水的可能性的。”


    區樂珺頓了頓,沉思片刻,才慢悠悠地說出了另一種猜測來,“其實還有一種可能,雖然看起來最不可能,但又似乎最合理。”


    “什麽?”甘棠緊張地湊了上去,推了推區樂珺的胳膊,催促道:“還有哪種可能?快說快說。”


    區樂珺輕輕吐出四個字:“天下大亂。”


    甘棠沒有領悟到這四個字的意義,她不了解大貴族幾多山頭的風雲變化,隻是聽到這四個字就下意識覺得緊張,天下大亂永遠亂得都是普通人的生活,攪得都是普通人的安寧。


    “不是姐姐想的那個意思,這隻是一種比喻。”區樂珺感覺到甘棠在聽到她的話後,身體都緊繃了起來,料想甘棠是會錯意了,隻好解釋道:“你也可以把它當作攪渾水,通過挑起事端四處點火,把一切都弄得亂哄哄的,這樣躲在後頭布局的那個人就可以趁亂做點什麽了。”


    甘棠問道:“那會是誰呢?做這種事?”


    “不知道。”區樂珺搖了搖頭,接著說道:“而且這隻是我的一種猜測,也不一定就是對的,我目前掌握到的信息也是不完整的,做得判斷自然有局限性。起碼要再過段日子才能驗證我的猜測是對是錯,渾水是不會隻攪這一棍子的,如果我猜對了,未來還會再出事端。”


    甘棠看著區樂珺陷入思考的臉,和笑起來的春風和煦不同,她臉上沒有表情的時候更像一件藝術品,冷冰冰的、不能靠近的藝術展品。


    “你和歐以屾真的很像。”甘棠不禁感慨道:“要不是進軍部費臉,我覺得最適合你的地方一定是那裏,不是研究院,也不是我這裏,軍部才是你能大展拳腳的地方。”


    “那倒是。”區樂珺也不避諱,認下了甘棠的讚許,但她轉而卻說道:“但是最適合的不一定是最喜歡的,我隻想做我喜歡的事,陪著我喜歡的人,這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甘棠還是好奇:“你不會覺得可惜嗎?就像你明明可以上到100樓,但卻隻選擇在50樓停留,也不是說50樓不好,可明明能看到100樓的風景卻不去,怎麽看都覺得很可惜。”


    “這解釋起來很複雜,在多方麵綜合考量下,這個選擇便不可惜了。”區樂珺原本臉上還帶著笑容,但她說完這話後卻突然板起臉來,嚴肅認真地同甘棠發出警告:“但這裏麵有一個影響因素,或許未來也會影響你,你一定要牢牢記在心裏,那就是離區以修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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