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羅離席後直接往甘棠這邊來,一進門就吊兒郎當地往甘棠懷裏扔了遝紙,甘棠下意識地去接。


    那遝紙沒有釘合,鬆鬆散散地眼看就要天女散花了,甘棠手忙腳亂地抱住了那堆將將要散開的紙,隨意地整了整,反手就往甘羅身上砸去,一邊砸一邊說道:“教你一點音訊都沒有,聯係你也不回,什麽都不說,害我瞎操心了這麽些天,你這小子!”


    甘羅嗷嗷喊疼,躲著甘棠的攻勢,解釋道:“警署把我拘起來了,我聯係你,他們會把你也扯進來的,我都想好怎麽處理了,就不想你也受牽連。”


    甘棠止住了動作,問道:“就結束了?”


    “也不算完。”甘羅指了指她手上的那遝紙,“再加一個這個,老姐,你得幫我個忙。”


    “什麽忙?”甘棠謹慎地瞥了他一眼,定睛看了看手裏的東西,遲疑道:“劇本?”


    甘羅笑嘻嘻道:“對,劇本,我打算投資一部電影,名字叫《人、機,3233年的大決戰》,講的是3233年的未來,這個世界成為了人和機器人共同存在的世界,聚焦機器人高度替代人類後,與人類之間產生了種族戰爭。這片有個關鍵角色是一個歌唱型機器人,我覺得再沒有哪個人比老姐你更適合。”


    甘羅還沒等甘棠答應,就開始自顧自地提起要求來,“老姐,這次配樂就做那種恢弘磅礴的,讓人一聽就有一種麵對海嘯時既感到震撼又對無法逃脫而無力的感覺。”


    “你小子可真是不嫌事大,這個節骨眼你還拍這個,真是墳頭蹦迪的小能手。”甘棠癟了癟嘴,涼聲道:“還有我答應你了嗎?你就開始提要求了?我現在可貴了,要合作找我經紀人敲合約。”說著她轉頭衝廚房裏的區樂珺高聲道:“經紀人,有合作找上門。”


    “你幹嘛不答應,這片能衝獎,老姐你手裏這個角色可是第一配角,我這不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甘羅用手肘頂了頂甘棠,撒嬌道:“好姐姐,老弟真的很需要你幫我把勢造起來。”


    甘棠翻了翻劇本,納悶道:“你這寫的也太窒息了,堪比《1984》了,這要上映了,你不覺得接下去機器人使用就會變成重大社會議題了嗎?”


    “1984是什麽?”甘羅對自己沒文化的程度深有了解,遂不放在心上而是無所謂地聳聳肩,“難道我不拍這就不會成為社會議題了嗎?或者說我不拍,難道別的人也不拍嗎?既然注定會有人要聚焦這個話題,那我幹嘛不自己來,順便給自己立一個坦蕩的人設,我越不避諱談論這個話題,人們才越會覺得我可能真沒什麽。”


    甘棠追問道:“怎麽說?”


    甘羅嘖了一聲,說道:“我就是個生產鏟子賣鏟子的人,但是選擇要機器替代人工這個行為是企業上降本增效的決定,我得讓大家明白這一點,大家的敵人不是我,而是做決策的人們,所以我不僅得拍部電影警示人們,還要給勞工保護協會捐錢,讓他們知道我和他們是站在一起的,我很無辜的。”


    甘棠皺著張臉,憋了半晌才說道:“你這是在禍水東引。”


    “不,老姐,我不是在禍水東引,而是把東引過來的水再引回去。”甘羅冷冷一笑,“就像性別問題本質是階級問題,政經問題本質是製度問題,現在的人機矛盾本質上是再分配和福利製度的問題,再往深了說就是帝國運行機製的問題,我不過是其中看似最關鍵卻最微不足道的一環。”


    甘羅直言道:“我承認我是有罪的,但罪大惡極不在我,把我推出去,通過打倒我平息民憤,不過是揚湯止沸,根上的問題不解決,以後還會有更多的我,成為新的問題人物。”


    甘棠又翻了翻劇本,更仔細地看了看裏頭的內容,問道:“那你要我怎麽做?出演這個歌唱型機器人?僅此而已?”


    甘羅討好地笑著,伏小地給甘棠捏了捏肩膀,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隻要老姐你答應了,我直接讓製片方官宣,接下去隻要有你的公開活動,就安排幾個記者問一些電影方麵的內容,老姐你替我當個傳聲筒就行。”


    甘棠側過頭,睨了他一眼,了然道:“我懂了,我得在公眾麵前對你的行為歌功頌德一番,重點強調你捐錢給勞工保護協會這事,簡單宣傳電影,著重點明你的高風亮節,對吧。”


    “姐姐~你可真是我們老甘家頂呱呱聰明的人~”甘羅拍著極其惡心的馬屁,將有奶便是娘的精神發揮到了極致。


    甘棠不耐煩地把他當蒼蠅拍開,“好好說話,少來惡心我,一會兒我飯都吃不下了。”


    正說著,區樂珺端了菜出來擺好,招呼兩人入座。


    “你姐姐特地給你做的豬腳麵,你待會兒意思意思。”區樂珺往屋裏環視了一圈,問道:“怎麽就你一個,岑陳呢?”


    一提到岑陳,甘羅方才還有說有笑的臉倏地如夏季雷雨,天忽地就是黑壓壓的陰鬱。


    區樂珺神情一忪,知道自己問到了不該問的事了。


    甘棠也瞧出不對勁來,不過與區樂珺識時務地閉上嘴轉而沒事人般揭過這頁不同,她秉承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態度,直問緣由。


    甘羅眼角冷然一垂,口氣淡淡的,似乎不太情願多說,言簡意賅道:“我和他,要掰了。”


    “啊?哈?”甘棠無語幾秒,這劇情是不是快進得有些過頭了,她前幾天才通過岑陳了解甘羅的情況,現在她老弟就這麽水靈靈地官宣分手了?他們這段婚姻也太兒戲了吧?是仗著這個世界沒有冷靜期嗎?


    甘羅一手支在桌子上,托著臉,“啊!嗯!就是你聽到的那樣。”


    區樂珺安靜地幫兩人擺放餐具,眼睛漫不經心地看了看甘羅。


    甘棠好奇道:“岑陳怎麽惹你了?”她更想問的是甘羅又抽了什麽風,以她對岑陳淺薄的了解來看,她把自己的膽子乘三倍借給他,他都不會忤逆甘羅,所以怎麽看都應該是甘羅在找茬。


    甘羅癟了癟嘴,回答道:“他背叛我。”


    “誰?岑陳?背叛你?他...”甘棠猶豫著說道:“劈腿了?”


    甘羅欺身上前,湊到甘棠的麵前,說道:“比劈腿還要嚴重一萬倍。”


    比劈腿還嚴重?甘棠心想甘羅和岑陳該不是夫妻店散夥了吧?合夥人經典be文學的必經之路就是商業理念上的分道揚鑣,成為最熟悉的敵人,最壞的朋友。


    甘棠正想再追問下去,驗證自己的猜想,區樂珺這邊遞給了她一把筷子,她接過後就忘了要問什麽了,轉而問道:“那你們會離婚嗎?”


    “這個啊...”甘羅伸出手指,沿著杯口的邊緣劃了一圈,沒有立刻作答。


    區樂珺側目凝了他片刻,聽他半天沒有給出明確答案,又上下掃視了他一遍,心裏便有了答案。


    “姐姐。”區樂珺插了進來,拿過甘棠的碗給她盛了湯,笑道:“阿羅有自己的思考,等他有了決定,不會不告訴你的,我們現在就把時間交給他吧。”


    甘羅偏過頭,衝區樂珺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嘴巴動了動,無聲地說了“謝啦”兩字。


    甘棠在區樂珺和甘羅之間看了看,最後又把目光落回到區樂珺身上,與她對視兩秒,這才作罷。


    甘棠填鴨似的給甘羅塞了一大碗豬腳麵,直到快把甘羅吃吐了,這才放過他,不過甘羅臨行前,她還是非常迷信地往他身上撒了一把鹽,既然她都能穿進書裏來,這種神神叨叨之事還是寧可信其有些為好。


    甘羅進了電梯,和甘棠兩人揮手道別,示意她們回去,不用送了。


    甘棠堅持目送他,直到電梯門正式關上,電子屏上的數字開始往下跳動,她這才轉過頭,問區樂珺:“剛剛你和甘羅在神交些什麽呢?”


    她說著貼了上去,踮起腳,逼問地湊到區樂珺的麵前,兩張臉幾乎要貼到一起,“還有你剛剛不讓我繼續說下去,裏頭又是個什麽門道?”


    “姐姐真聰明,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區樂珺攬過甘棠的肩膀,和她一起走進屋子裏,“阿羅不會和岑陳真掰了的。”


    “為什麽?”甘棠問道。


    “阿羅可舍不得岑陳那顆金貴的腦袋。”區樂珺笑眯眯地解釋道:“別看艾斯技術現在是龐大的科技帝國,擁有科學家和工程師上十萬人,但岑陳作為首席,對公司的研發影響是關鍵性的,他就是王冠上最大的那顆主寶石,不管鑲嵌了多少顆鑽石,他的地位都無法撼動,不可取代。”


    “所以,艾斯技術是離不開岑陳了?”甘棠戚戚然道:“岑陳這麽重要,那甘羅可得把握住,不然我這個股東就沒分紅了。”


    “岑陳確實很重要。”區樂珺繼續道:“他和阿羅就是艾斯技術的魂與魄,少了誰都不行,阿羅是這座王國的國王,王國的興衰都掌握在阿羅的手中,沒有國王的王國勢必亡國,而岑陳是冠冕和玉璽,國王沒了這些,便是名不正,但這些匡正名分的東西若不是為國王正名,那也不過是堆死物。”


    甘棠聽著區樂珺又是國王又是王國的彎彎繞繞,雲裏霧裏地,不過她還是明白了,“簡而言之就是他倆誰都離不開誰,聚是一團火,散是兩坨屎唄。”


    “姐姐。”區樂珺以手握拳,捂住嘴輕咳一聲,“這個形容太...也挺貼切的。”


    甘棠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神情,說道:“區小珺,你這場捧得有點違心了。”


    區樂珺斂了斂笑容,正色道:“雖然粗俗了些,但是意思是這麽個意思。”


    剛剛那句話不過是甘棠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形容,現在她也不想繼續和區樂珺探討她的修辭到底是好是壞。


    甘棠繼續方才沒完的問題:“對了,你剛剛攔著我問又是為何?”


    “很明顯阿羅並不想正麵回答,”區樂珺解釋道:“姐姐不覺得他剛剛似乎是在刻意釣著什麽嗎?”


    “釣?釣誰?釣什麽?”甘棠訝異地看著區樂珺,脫口i而出道:“總不能在釣我吧?那我上鉤了嗎?”


    區樂珺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她似乎沒想到甘棠腦回路轉到了這裏,笑得直不起腰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姐姐,阿羅又、又不是我、釣你、做、做什麽?”


    甘棠窘然,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臊得臉燙,忙道:“那你倒是說啊。”


    區樂珺又笑了一會兒才漸漸止住,用手摸了摸眼角的眼淚,恢複到正常的笑容,說道:“我想,岑陳在不能確定甘羅給他的審判時,應該會非常迫切想要知道甘羅的所有動向,我猜,他應該在甘羅身上安了些竊聽裝置,而阿羅似乎也猜到岑陳會做什麽,所以他將計就計,不直說而是刻意釣著岑陳,讓岑陳忐忑去。”


    甘棠沉默片刻,最後艱難評價道:“他們小情侶間鬧矛盾,怎麽還搞得跟無間道似的,披著愛情皮的懸疑片啊。”


    區樂珺聳了聳肩,說道:“大概岑陳這一次確實做了觸犯到阿羅底線的事了,他不能和他斷開,便必須得讓岑陳深刻地記住。”


    甘棠抿了抿唇,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她反複琢磨著,最後幹巴巴地說道:“怎麽感覺跟訓狗一樣。”


    有些關係就像訓犬一樣,除了獎勵還要有大棒,越接近紅線的舉動,越得用棒子狠狠地留下疼痛的記憶,加深那道紅線的不可逾越性。這些正是甘羅從父親那些大型烈性犬的飼養中學到的道理。


    區樂珺挑了挑眉,很機靈地說道:“聽話的狗狗是不會踩踏主人的紅線的,所以不要大棒,隻需要有小獎勵就行。”說罷她歪了歪頭,發出了一聲“汪~”


    甘棠在原地愣了兩秒,直覺地那聲配上區樂珺純良的表情正中紅心,她雙手捂著臉,並將眼睛也蒙上了。


    這實在太犯規了,她真它喵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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