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技術的董事會定在當月的15號召開,恰巧是公休日,而前一天的工作日這天,艾斯技術的股價在收盤前半小時突然閃崩,直至收盤前收跌7%。


    盤中跳水的新聞更是衝上了各大平台的熱搜前三,在普通民眾還一臉懵的時候,消息靈通人士已經開始傳播小道消息了。


    據傳這一次的董事會將商議更換董事長的議案,又傳聞下一任董事長人選已經有了眉目,網絡上更是像模像樣地流出了一份候選人名單。


    不過當天晚間,tdp capital舉牌,旗下兩家子基金合計持有艾斯技術7.2%的股份,並將其的投票表決權交由聯合創始人區樂珺代為行使。


    而區樂珺的信托計劃也持有艾斯2.5%的股份,此時她手中掌握艾斯技術9.7%的股份,並將代替此前tdp在艾斯技術的董事會成員琳達出席次日的董事會。


    公休日這一天可謂熱鬧,從上午開始各路人馬就開始猜測這場董事會的走向,又因為區樂珺的突然介入使得發展更加撲朔迷離。


    直到晚間公司發出公告,絲毫未提及換人的事,這場鬧劇才算正式落幕。


    翌日工作日,艾斯技術的股價跳空高開14.3%,最後收於11.7%。


    再一日,股價繼續上揚,迫使之前的空頭被迫回補倉位,這一天艾斯技術竟上漲了29.1%,重新站上了1000星幣大關。


    這場資本市場上的血雨腥風遠在k市進組拍攝的甘棠也多少領教到了。


    她才進組沒多久,劇組裏關於艾斯技術的討論就沒有停過,這一點她能理解,艾斯技術是近年來最炙手可熱的公司,老的少的都能圍繞它聊上幾句,參與其中的投資者數量之巨可想而知。


    如若不是區樂珺在之前同她透了底,她隻怕也不能在這狂熱的氛圍中巋然不動。


    隻是她心裏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時不時也會看看新聞,這落在旁人眼裏就能解讀出不同的意思。


    等到塵埃落定後,甘棠看到了眾生悲歡相,有的人為自己抄到底,短短兩天賺了40%而狂喜,有的人為自己賣在了底價錯過了飆漲而拍斷大腿,還有的人追漲後對著浮盈忐忑不安,到處問人下一步怎麽辦,更有人因為做空失敗財富在頃刻間灰飛煙滅。


    但無論是哪一種,甘羅依舊控製著他的王國,而甘棠作為他的姐姐,在旁人眼裏還是那個艾斯技術的大公主,劇組裏的人對她的熱情又上了一個高度。


    大家的悲歡並不相通,甘棠對於這些熱情不堪其擾,因為現在的她正沉浸在深深的痛苦之中。


    劇組配給她的化妝師凱文被換了,她起初並沒有太在意這件事,是閑聊中她才得知凱文是因為投資失敗吞了一瓶安眠藥,沒有搶救回來。


    在她的追問下,新來的化妝師告訴她,凱文裸空了艾斯技術並在這場大反攻中爆了倉。


    甘棠隱隱察覺到凱文會沽空艾斯技術應該與她有關,他大概是看到她那幾日對著新聞愁眉不展的樣子,以為艾斯技術真出了什麽大事,才敢下這麽大的重注。


    甘棠的心和胃都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上來氣,她不殺伯仁,伯仁卻的的確確因她而死。


    與她的內疚不同,她身邊的人都在安慰她,說這件事本就不是她的錯,凱文也不過是沒能吃上人血饅頭,自己把自己噎死了,到底算咎由自取。


    甘棠沒有被這些勸說安撫,在她看來以她現在的身份,就算凱文的死是她直接造成的,這些人也會為她找出一個有理有據的開脫說詞。


    她向劇組請了一周的假,需要一些時間讓自己平複心情。


    甘棠回了劇組給她安排的套房,才出電梯,就看到門前堆了滿滿的花,要不是玫瑰,甘棠都懷疑是不是有人來給她送祭了。


    “這些是怎麽回事?”甘棠問了等在門口的工作人員。


    “甘小姐您好,這些是送給您的花,請您簽收一下。”工作人員將單子和筆遞給了她。


    甘棠簽了單,問道:“是誰送來的?”


    工作人員收了回執,搖頭道:“不清楚,我們是網上接單的,下單的人應該也是被委托的。”


    甘棠也懶得管這麽多了,讓小助理幫忙把花搬進屋子裏,自己則隨手抱起相近的一束紅玫瑰,這個包裝有幾分眼熟,她似乎以前見過。


    她才抱著花進了屋子,電梯門又打開了,循聲望去,甘棠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以屾?”甘棠愣在原地,看了看四周的花,又低下頭看了眼手裏的花,說道:“這花是你送的?”


    這雖然是句問句,但卻是在陳述。她想起來這包裝在哪裏見過了,上次歐以屾從k01回來的時候,就是在這家花店訂的花。


    “喜歡嗎?”歐以屾笑著走上前去,在離甘棠半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我記得你喜歡玫瑰花,所以我讓店裏把所有品種所有顏色的玫瑰都送來了,希望能討得你的歡心。”


    說著歐以屾執起了甘棠的手,彎下腰,在她的手背上落了一吻。


    甘棠不自在地把手抽了出來,問道:“你現在是在幹什麽?”


    歐以屾不在意甘棠的回絕,直起身子,笑問道:“晚上一起吃飯嗎?”


    “不了,我已經讓助理訂好餐了。”甘棠想也不想的拒絕道。


    歐以屾挑了挑眉,說道:“我想我們應該還是朋友。”


    甘棠把花放到一邊,她很想回答他“是的,我們是朋友”,但一想到與歐以屾相伴而來的往往是飛來橫禍,她又想說“其實我們不是朋友”。


    隻是這話有些傷人,她便隻能默不作聲地盯著他看。


    “走吧,我訂了位子。”歐以屾又上前半步,帶著點侵略性地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不了,我最近要拍戲,得控製體重。”甘棠找了個合理的理由婉拒道,“下次吧。”


    歐以屾俯下身與甘棠對視,歪了歪頭,忽的笑了起來,拉著她的手往房間內走。


    “喂,你幹嘛?”甘棠驚慌地要掙開,但力量上的懸殊讓她掙不開。


    歐以屾拉著她進屋,反手關門,順勢將她抵到門上,困住了她。


    “小乖,你真薄情。”歐以屾淡淡地說著,手撫上了她的臉頰。


    歐以屾的手很冰,這讓甘棠打了個寒顫,脫口而出道:“你手怎麽這麽冷?”


    歐以屾停下了動作,撤開了手,不在意道:“一會兒就好了。”


    甘棠與他四目相對,最後歎了口氣,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你突然又唱的哪一出?”


    歐以屾欺身更近一步,在甘棠耳邊輕聲道:“小乖,我們重新開始吧。”


    “哈?”甘棠震驚地扭過頭去,問道:“你別告訴我鬼門關前走一遭讓發現你還愛著我?”


    歐以屾聞言笑意更深了,“你猜對了,就是你想的那樣。”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甘棠癟癟嘴,“生活不是戲劇,這也太drama了。”


    歐以屾目不轉睛地看向甘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發現我比想象中更愛你。”


    “真是死過一回才明白的。”歐以屾話裏沒有一絲玩味,極為認真道:“原本我以為我愛你有50分,”他見甘棠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補充道:“別這樣看著我,50分對我來說已經是一個很高的數了。”


    說完歐以屾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無可奈何的神情,繼續說道:“可是這一次的事讓我發現,我對你的情感有90分,遠比我以為的要高得多。”


    “雖然數值很高,”甘棠直白道:“但這麽量化,聽起來還是挺讓人不舒服了。”


    “小乖,這隻是一個比較直觀的展示。”歐以屾牽起了甘棠的手,現在他的體溫恢複到了以往的溫度,“我想說的是,它一直影響著我,甚至足以影響我很多的決策。小乖,我被你困住了。”


    歐以屾的話讓甘棠的心顫了一顫,她定了定心神,才問道:“所以?”


    “所以我不能讓對我有如此大影響的人離開我,站在別人的身邊。”歐以屾眼裏是化不開的濃烈,隻是他所說的話又是那樣不容置疑的霸道。


    甘棠恍惚間覺得眼前這個歐以屾和那年在荒星上的人重合在了一起,同樣兼具著深情與傲慢,克己複禮的鎖鏈斷開了克製的枷鎖,屬於歐以屾鋒芒和侵略性的底色再度露了出來。


    “我和小珺要結婚了,這部電影拍完,”甘棠咬了咬舌尖,疼痛帶著淡淡的血腥味讓她無比冷靜,“我想小珺到時候會給你發請帖的。”


    歐以屾鬆開了甘棠的手,轉而擒住了她的下巴,讓她仰頭貼著自己,“小乖,你喜歡小珺,但你並不愛她。”說著吻上了她的唇,並撬開了通往內裏的縫隙。


    歐以屾的吻技一如既往的好,好到甘棠有片刻的失神,但她很快反應過來,狠狠咬了他的舌頭,並將他推開。


    歐以屾似乎沒有感到疼,隻是不解地看向她,似乎她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外。


    “我喜歡她,這就夠了。”甘棠仰著頭,沉聲道:“對我而言,比起意亂情迷的愛情,陪伴在身邊一起攜手共度的人才是最珍貴的。愛情很重要,但它也絕沒有那麽重要,它能帶給人快樂和愉悅,可說到底那也不過是激素的作用,不能自己的愛聽上去很打動人,但人受製於激素的擺布而和動物一樣屈從於本能,這種不受控對於人而言似乎也很可悲。”


    歐以屾沉默了,他的臉上沒有悲喜,平靜地像是一張做工精美的麵具,他就這麽安靜地看了甘棠良久,最後又露出了一貫溫和的笑容。


    “也許你是對的,但我想我也沒有錯。”歐以屾拿出了聯絡器,在上頭按了按,“無論如何飯還是要吃的。”


    話音剛落,大門被敲響了。


    歐以屾拉過甘棠,把門打開,屋外頭是幾個穿著統一製服的人,歐以屾衝他們點點頭,那幾個人便背著保溫箱走進屋來。


    “既然你也不能到外頭用餐,剛好這裏有花,氣氛倒是不錯,就在這裏將就一下好了。”歐以屾用眼神示意了工作人員放東西的位置,接著拉著甘棠走了過去。


    他為甘棠拉開了座椅,等她落座後,才到她對麵的位子坐下。


    甘棠沒好氣道:“我說了要控製飲食的。”


    歐以屾回道:“我知道,所以今天的菜都是嚴格按營養標準配比的,好吃的減脂餐。”


    甘棠疑惑:“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總要有個n b。”歐以屾微微一笑,“應對各種可能的問題,讓你不能拒絕。”歐以屾邊說邊往甘棠的杯子裏倒酒。


    甘棠提醒道:“我不喝酒的。”


    “我怎麽會忘呢?這是葡萄酒風味零酒精零糖的飲料,權當喝個氣氛。”歐以屾說著拿起自己的杯子輕輕往甘棠的杯子上一碰,杯子間發出了清脆的響聲,“cheers。”


    同一時間碰杯的還有遠在首都食珍記的歐斐文和區樂珺。


    “珺欸,這回可多虧了你,不僅把我之前賠的錢都補回來了,還賺了不少。”歐斐文親自走到區樂珺身邊,給她倒酒,“以後要還有這種賺錢的好事,可不能忘了朋友啊。”


    區樂珺靠著椅子,手按在高腳杯的杯座上,等歐斐文倒完酒,晃了晃杯子,“那也得感謝你配合才行。”


    她抬眼看著歐斐文,說道:“我雖然知道你在那天掃了很多貨,但我也不確定你最後會不會把議案拿上桌來,畢竟整個艾斯技術可比百分之幾高賣低買的利差有價值的多。”


    歐斐文重新坐回位子上,調侃道:“那天麻將桌上你都點的那麽明了了,我要是再把議案拿出來,就是真不識趣了。”


    區樂珺笑了笑,把那句“就算甘羅下來,也輪不到你”咽回到肚子裏。


    歐斐文又道:“再說了,阿羅是甘小姐的弟弟,你肯定是向著他的,我也不想和你沒得朋友做,索性賣你人情了。”


    “我想你想錯了。”區樂珺抿了一口酒,在歐斐文不解的目光中解釋道:“不是我向著誰的問題,我隻是希望你們之間的問題可以速戰速決,不管是阿羅還是你,要做就一擊斃命。很顯然你們現在開戰不過是打持久戰,既沒個結果,還得拉著姐姐一起提心吊膽。”


    歐斐文雙眼一眯,問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幫甘羅?”


    “幫,怎麽不幫。”區樂珺瞥了歐斐文一眼,“他是我小舅子,我百分百是站他那頭的。不過是告訴你不用為我們間的交情為難,鬥爭嘛,成王敗寇,願賭服輸,不至於為了這些連朋友都做不成的,活得久了,敵人都能成朋友,沒什麽看不開的。”


    歐斐文了然地點了點頭,“受教。”他學著區樂珺晃動酒杯的動作,透過玻璃杯看向對坐的區樂珺。


    區樂珺則托著下巴側過頭看向窗外的霓虹閃爍,心想著這個時間點甘棠會幹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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