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確定?”羅星河的手在伍文軒眼前晃晃。


    伍文軒回過神,“是鄧知縣行走的姿勢。同為走路,每人身姿各不相同,這都是多年養成的習慣,除非刻意更改。這是在那一霎,鄧知縣的身形舉止與那晚遇到之人完全重合。除一樣的身形外,他們都是右肩微高,身子稍向左斜……這也太巧了。”


    “鄧知縣是這般走姿?”


    羅星河不記得鄧知縣有這毛病,在他眼中的鄧知縣一直是個腰背挺直,行走如風之人。


    “隻是輕微偏斜,平時或許並不被人留意,大概是因那夜給我留下頗深印象,記憶深刻,看人更加仔細一些……鄧知縣上門詢問教諭夫人病情或許並非偶然。”


    “這話你與何人提過?”


    “想是因那夜無意撞到,鄧知縣擔心我們發現什麽不該知道的,特意來試探?我便隻與同行的長安說過,可長安嘴緊,不會與人閑話的。羅捕頭,難道鄧知縣的死與此事有關?”


    伍文軒茫然地看著羅星河,臉上多了幾分焦急,“我應該早些去衙門說明,可是耽誤了追查凶手?”


    “還不確定,隻是在了解鄧知縣遇害前的行蹤。”羅星河道。


    伍文軒歎了口氣,“鄧大人是個好知縣,他喬裝隱匿行蹤也一定是為了公事。”


    “你是這麽想?”羅星河訝然。


    從發現鄧知縣借竹竿暗中翻離縣衙,又喬裝夜入醉心樓,與未知者神秘往來,胡知州等人便對鄧知縣的看法轉變不少。還有醉心樓的花娘提到鄧知縣采買丁香時都難掩鄙夷之色。


    而親眼目睹鄧知縣異常行蹤的伍文軒,卻是這番理解。


    “是的,鄧知縣公正公允,一心為民,有目共睹,他為我們百姓做了許多嚴老知縣沒有做過的事,解決了許多嚴老知縣在任的麻煩。這樣的好官怎麽就——”伍文軒眼眶泛紅,說不下去。


    羅星河拍了拍伍文軒的肩,“其中是非曲直官府會查清。”


    這時,有人推開院門進來,精神抖擻地高呼,“文軒,今晚我們讀哪本書?”


    說話間,那人已到了屋子門口,見屋內多了一男一女,詫異地止步在門檻外,“有客人?”


    瞧著又不怎麽像。


    伍文軒收起眼含的淚漬,為其介紹,“是縣衙的羅捕頭。”


    “哦?”來人拱手致意,“羅捕頭。”


    伍文軒又道,“長安,羅捕頭來問上月二十五那夜發生的事,我都說了。”


    此人正是另一個送教諭夫人就醫的學子,曹長安。


    “是啊。”羅星河麵向這位與伍文軒年紀相仿的書生,“文軒說隻把關於鄧知縣的話與你講過,還說你嘴緊,不會告訴外人。”


    “關於……鄧知縣的話?”曹長安剛準備跨進門檻的腳步再次收回。


    “羅捕頭正是為此而來。那件事可能……”伍文軒一頓,放低聲音,“關係到鄧知縣的遇害。”


    “啊?”曹長安驚住,緊接著便問,“那與我們有何相幹?”


    “誰說與你們有關嗎?”羅星河頓感蹊蹺。


    這人的反應是不是有點急?


    薑落落也打量起曹長安。


    都是縣學的“老”學子,這曹長安看起來比伍文軒要氣頭足些。


    此人眼底迅速閃過一絲慌亂,“不,不是,我是說我們能幫到什麽忙?”


    “把你們知道的都實話說了,就是在幫忙。”


    羅星河朝曹長安走近,隔著門檻站在他的麵前,目光故意刺在他的臉上,卻又帶著幾分不經心的淺笑,“當然,若不願說,不僅是不肯幫忙,還要擔上知情不報,妨礙公務,拖延官府斷案之罪!”


    曹長安腳步不覺退後,閃了個趔趄。


    羅星河一把將他揪住,扯回來,“曹兄似乎有話想說?”


    伍文軒見好友被羅星河嚇得受驚,上前安撫,“長安,我已經把四月初八見到鄧知縣的情形也說了。你就承認聽我講過便是,我們什麽都沒做,不必驚慌。”


    “是,我知道。”曹長安定了定神,整了整被扯亂的衣衫,“都是文軒告訴我的,我沒什麽可多說的。”


    “是嗎?”


    倚在門邊的薑落落見曹長安似乎要把正在肚子裏翻滾的話都牢牢咽下,歪著頭輕輕一笑,“那為什麽在鄧知縣留下的手跡中會有你的名字?”


    “鄧知縣留下了我的名字?”曹長安神色微僵,看向旁側少女。


    “是啊。”薑落落輕巧說道,“在你的名字旁還落有二十五字樣,經過一番詢問,看來就是指的上月二十五嘍。”


    “這……有此事?”伍文軒也是一愣。


    羅星河摸摸鼻子,想咳兩聲,還是止住了。


    薑落落衝曹長安揚揚下巴,“諾,你讓你的好友說說。”


    “長安,到底有何事?鄧知縣怎會記下你的名字?”伍文軒疑惑。


    要記不該連他一起?還是羅捕頭暫未提到?


    “我——”曹長安目光淩亂,不知該看向何處。


    “算了,”羅星河故作失去耐性,一手扣住曹長安的肩頭,推搡著他的身子朝後轉,“還是隨我去縣衙直接與胡知州說吧!”


    曹長安聲音一抖,“不要,我說。”


    羅星河鬆開手。


    曹長安剛進門時的氣頭消失殆盡,似喃喃自語,“鄧知縣留下我的名字……他原來知道是我……知道我……可是……那是多日前的事,鄧知縣前日才出事,怎能有關?”


    “長安,你在說什麽?”伍文軒眉頭擰起,“是鄧知縣又去尋你不成?”


    “不是鄧知縣,我沒有私底下見過鄧知縣。”曹長安不敢直視好友焦灼的目光。


    “那究竟是怎樣?”伍文軒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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