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二人遠去,薑落落出了屋子。


    環視四周,靜悄悄的。


    可聽到的那聲鳥鳴真是太及時了!


    還有杜言秋十分篤定他們談話安全,僅憑他一人之力又怎容易將那沉重的書桌掀倒查看,再複歸原位?


    薑落落可是清楚的記得,在查柳子巷那晚,杜言秋身邊還跟隨著一個人。


    薑落落輕咳了兩聲,邊在廳院中緩走,抬高幾分音量,“杜公子讓閣下將我送出縣衙。”


    稍等片刻,沒有聲響。


    “騙我的?”薑落落皺眉,“算了,就這麽出去好了,被人看到又怎樣?有麻煩便算到他杜言秋頭上!”


    說著,便抬腳衝院門走。


    不出幾步,一道人影躍至薑落落身前。


    薑落落止步,抬眼看向這猶如從天而降的人物。


    一身灰布衫,個子很高,也很壯,看起來也就三十來歲,卻頭發花白,左眼似乎受過傷,腫得有睜不開,右眼卻好似銅鈴般瞪著她。


    從身形斷定,此人正是那晚見過的另一個人。


    “這位壯士好。”薑落落抱拳拱手。


    阿赫的右眼閃了閃,卻還是不發一言。


    杜言秋帶來的這隨從是個啞巴?


    在那晚,薑落落確實沒聽到此人的聲音。


    但啞巴又怎能學鳥叫?


    “走吧?”薑落落試問。


    也想親眼瞧瞧此人的能耐。


    阿赫大手一把扣住薑落落的肩頭,帶她向後園掠去。


    可真疼啊!舅舅帶她時手勁可沒這麽大。


    還好很快便到了後園那堆再無人理會的竹竿前,阿赫鬆開了薑落落,然後獨自攀躍上衙門高牆,兩手撐在牆頭,向外探望。


    確定附近沒人,便又跳下牆,來到小門前,拔掉門栓,將門扇打開一道小口子,轉頭看向薑落落。


    薑落落登時無語。


    在阿赫一大一小的目光逼視下,走上前,坦然穿門而出。


    當她剛踏出小門,身後的門縫嘎吱緊閉,接著便是上門栓的聲音,繼而一道風聲遠去。


    嗬……嗬嗬?


    薑落落拍拍腰間葫蘆,獨自快步循路走開。


    繞到縣衙正門,見擠在門口圍觀的人又多了不少,其中不乏有些熟麵孔,前日見到的,或者是去北門街時掃過的臉。


    “仵作來了。”


    不知是誰嘀咕了一聲,擋在門口的人回頭看看,讓開了一道縫隙。


    眾目睽睽之下,薑落落穿過縣衙大門,來到堂上。


    “落落,正找你,來給他瞧瞧。”


    羅星河已在堂中,蜷縮在他身邊的人正是賣肉的邢濤。


    “怎麽了?”薑落落走過去。


    邢濤勉強直起身子。


    薑落落這才從他敞開的衣衫,看到其腹部纏著已經滲出血的白布。


    “幸虧我及時出現,否則即便沒有傷在要害,可一直昏睡不醒,也會任由他自己失血過多而死!”羅星河道。


    此時,邢濤雖然受傷,可被羅星河及時搭救止血,送醫處理好傷口,除體力受損,傷處疼痛之外,並無大礙。


    聽羅星河說話時,薑落落抬眼看向他。


    羅星河則衝薑落落暗暗擺了下手。


    不是他做的?


    薑落落詫異,她還以為是羅星河故意狠狠教訓邢濤,疑惑她家舅舅怎生出這麽大的脾氣?


    那就是杜言秋的人?


    薑落落又朝旁側那站的像是根石柱似得人望去。


    隻見那人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許是覺察到薑落落投來的目光,杜言秋微微偏頭,回之一分不屑的眼神。


    應該也不是他的人。


    既然已經將“名單”給他們,他們也給出破解,且去應對,杜言秋又何必再勞煩他自己的人動手?


    薑落落不做聲,繼續查看邢濤的傷處。


    羅星河幫著緩緩解開那圈血布條,躺直在地上的邢濤疼得哼哼。


    “這不是普通兵器傷。”


    隻看了眼傷口的薑落落解下腰間葫蘆,喝了口涼茶。


    傷在偏右腰側,避開主要部位,不是窄扁的刀口,像長矛戳入,可血窟窿似得傷口邊緣又整齊圓滑,好似生生挖了個洞。


    “是啊,所以才讓你瞧瞧,看能否瞧出什麽端倪?”羅星河道,“這家夥說他醒來後,隻記得自己昨晚出了家門,去了哪兒怎麽受的傷都不知道。”


    “那定然是中了迷藥。不過這傷……”薑落落收起茶葫蘆。


    “啊——”


    薑落落剛碰到傷口,邢濤就痛得大叫。


    “我隻給死人查過。”薑落落皺眉,“得讓他忍著。”


    “我來!”


    羅星河牢牢壓住邢濤雙腿,“段義,你按住他身子,薑平,把他嘴堵上,免得大喊大叫,打擾落落做事!”


    三個人將腰粗膀圓的邢濤按了個結實。


    前日老戈被衙差叫來驗屍後,便將褡褳再次留給了薑落落。


    薑落落從隨身褡褳中取出一對細鐵筷,在邢濤的傷口上撥弄。


    “傷口從外到內,整個缺掉了大概如扳指粗的一塊肉。”


    也多虧了邢濤的腰上都是贅肉,平時都厚墩墩的堆積在一起,即便缺了塊肉,用布條纏上,還能將割裂的傷口湊合著捏住。


    “好似是個像扳指圓孔,但又比扳指寬不少的鋒利物件在他身上壓下去,挑出了中間部分。”


    “就像做點心,用各種模子壓出花樣?”羅星河想到。


    薑落落點點頭,“是的,這人就像是個大麵團,那扳指粗的小圓筒狀的物件是模子,壓出了個厚圓形狀的麵塊。隻是血肉軟,不成型,可留下的傷口卻是整齊圓滑的。他這層皮肉就是被那物件整個壓穿。而力道又控製的好,也或者是因皮肉厚,沒有損傷體內血腸。”


    “這是個什麽東西?”


    旁邊眾差都好奇地按照薑落落的說法在自己的手指上比劃,誰管那動彈不得的邢濤如何忍痛難言。


    “這不就是在人身上戳了個印記麽。”


    一直未出聲的杜言秋漫不經心道,“前日在公堂上,我是怎麽說來著?這次是戳穿了一層皮肉,誰知下回會不會戳穿整個肉身?”


    “姓杜的,是不是你搞的鬼?”


    有圍觀在堂外的人提著膽子大聲問。


    “你們逼我困在縣衙,誰見我跑出去搞鬼?我又如何偏偏選中此人?”杜言秋反問,冷笑,“你們質問我搞鬼,為何不問問這個叫邢濤的,心中有沒有鬼?!”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月懸煙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宋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宋伊並收藏月懸煙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