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驗屍的事,薑落落不方便跟隨杜言秋去二堂湊熱鬧,便留下與幾個正在吃飯的衙差閑聊。


    “羅捕頭去守樟樹林的金庫了,剛把我們換回來。”衙差道,“聽胡大人說,那批金子都要先運回州府充公,視情況按需分發各縣,用在百姓身上。胡大人已經給駐守軍傳信,很快就會派人來幫忙押運。”


    薑落落笑道,“那我們汀州百姓可是有福了,各位差大哥多少也能得些好處。”


    “哎,別提了。”衙差放下碗筷,擺擺手,“別的縣不知道,咱們可是難說。有歹人在我們縣裏藏了那麽大一座金庫誰都不知道,若知縣在,也得挨訓,別說我們防範不周,到時扣我們俸祿就不錯了。”


    “若真如此,可不公平,聽說賀永是福威鏢局長汀分舵的二當家,那該歸長汀縣管,是他們那邊的人跑到上杭來使壞,怎能隻有我們上杭擔著?”薑落落替上杭縣衙的差役叫屈。


    一名衙差想起,“說到長汀分舵,除上杭這邊的鏢局被查,長汀那邊的大當家今早也來找胡知州投案了。”


    “是麽?”


    “我們剛回來,具體也不清楚。隻從上一班衙役口中聽說了那麽幾句。與那個大當家一起來的,還有賭坊的大掌櫃。”


    “有賭坊的人什麽事?”薑落落奇怪。


    能讓賭坊大掌櫃出麵,事情肯定不小。


    “這就不清楚了。”


    ……


    “駕——”


    有人策馬奔至縣衙。


    薑落落聞聲而出,見是楊雄帶著一夥人,張揚十足的停在衙門外。


    “薑姑娘!”


    楊雄笑嗬嗬地翻下馬背。


    隨從一把將後麵的馬背上馱著的那個五花大綁的人丟到衙門口。


    薑落落見此人大概二十七八的樣子,一身狼狽。再看看楊雄一臉春風得意,猜測道,“此人……難不成是姚冬的表哥李子義?”


    “沒錯,就是這畜生!”


    楊雄抬腿便朝李子義踹一腳。


    “二公子是從何處尋到他的?”


    薑落落奇怪。


    衙門連夜徹查與馮青堯相關的一切地方,這李子義最終是被楊雄找到?


    楊雄未答,大步上前走到衙門旁,取下鼓槌,揮臂用力敲擊。


    “咚、咚、咚!”


    高懸的鳴冤鼓震耳大響。


    衙門外登時湧來不少人。


    很快,張州瑉張羅升堂。


    因胡知州在,這大堂主位非其莫屬。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胡知州例行問話。


    楊雄自報家門,將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據楊雄供述,李子義是主動跑回他家,負荊請罪。


    沒有任何人尋到他,也沒有永遠杳無音訊,李子義出其不意的親自現身了。


    楊雄並未對他怎樣,直接命人把他綁到縣衙來。


    胡知州一拍驚堂木,“李子義,將你所做何事從實招來!”


    “招、招、小人都招!”李子義砰砰磕頭,“是小人鬼迷心竅,聽信賀永花言巧語,與那廝混在一起。小人錯了,小人不該慫恿姚冬隱瞞伍明縱火真相,更不該借二公子之名指使武辰毒殺姚冬滅口。那伍明與阿福是被賀永綁走的,小人並未參與,可小人曾在他們活著的時候見過他們,做了賀永的狗腿。小人錯了!小人錯了!小人對不起楊二公子的栽培。小人再也受不住擔驚受怕地活著,小人甘願承擔自己做過的事,請大人責罰!”


    “哼!”楊雄嗤哼,“你是受不住躲躲藏藏,還是聽聞賀永被俘,沒了依靠,又想另謀生路?你可知,你險些將一盆子髒水扣在本公子頭上,淋個濕透!”


    “公子,小人錯了,公子開恩!求公子幫小人說句話,日後小人做牛做馬侍奉公子,再不敢有二心!”


    啪!


    胡知州再拍驚堂木,“你如何受賀永收買,近日又藏身何處?”


    “賀永他……他給了小人兩塊金磚,就埋……埋在小人家院子裏……小人這幾天一直藏在語口渡的一戶農院……不,不是真的農院,好像是被賀永早已買下……早之前,小人去過那院中幾次,與賀永碰麵。小人知道伍明與阿福被綁在院中的地窖中,還有……還有個不知身份的男人也被關在那裏。”


    “後來小人躲到那院子時,伍明與阿福已經不在了。那個魚頭……於貴,於貴肯定也是死在那院中!就在有人發現於貴被殺的前兩天,小人去那院子與賀永碰麵,見那院子裏的井旁有好大一灘血,還丟著破損的爛衣衫。跟前還堆著幾個黑布袋。賀永沒讓小人碰那些布袋,隻讓小人把那衣衫燒掉,又拿水把地上的血清理幹淨。還有,還有那是個枯井,裏麵養著蛇,數條好大的蛇!”


    “既然你藏在那院中,又是如何得知賀永被俘?”


    “小人本不知賀永被俘,小人隻是沒了吃的……這天氣越來越熱,賀永留下的那些吃的也都放不住,壞掉不少,實在……實在難以下咽……小人餓的很,隻得出門尋食物填肚子,方聽聞賀永被官府抓了。”


    “把賀永等人帶上來!”胡知州命道。


    杜言秋到縣衙之後,胡知州便讓人將賀永從牢房提至二堂,隻因楊雄突然擊鼓,還沒顧得多問。此時聽李子義又供出賀永,便將賀永等人再次提到公堂之上問審。


    剛挨過二十大板的賀永體力不支地癱在堂中。


    “賀永,李子義說都是受你唆使,你可承認?”胡知州問。


    賀永見杜言秋站在堂側,咬咬牙,“我認!杜言秋,栽在你手中,是我行事不如人,我認了!也隻有你杜言秋配問我話。”


    堂外百姓哄然。


    知州大人高坐公堂之上,這案犯卻隻認一個白衣書生?


    而杜言秋也不客氣,邁步走到堂中,負手直立,冷目微垂,“你說。”


    淡淡的兩個字卻好似比知州大人手中的驚堂木還要有力。


    “李子義說的不假,都是我出麵指使他!但我是聽從馮青堯安排,我背後的人是馮青堯!”


    杜言秋問,“是馮青堯讓你拿一塊金磚收買李子義,陷害楊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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