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劉家與高家人的死另有隱情,若崔郎一定要訛詐楊鴻,他便將何衝是我們侄兒的事公之於眾,後果如何,崔家自行承擔。若崔郎肯就此罷手,他可保證何衝不再上門打擾,另外代楊鴻支付一筆賠償。”劉雪娘道。


    “我子卿哥哥意識到何衝身份暴露的危險,借此讓你們配合隱瞞,又給你們賠償,是為安撫。”薑落落明白,“其實這正合你們心意,但為做好樣子,崔大叔也要收了那筆賠償,有多少銀錢?”


    “足足五十兩銀錠。這五十兩一直藏在家中,沒有花用。薑姑娘若要,盡可拿去。”


    怪不得曾聽人說,有一陣子卿哥哥為醉心樓寫詞,賺了不少錢。伯父問起,子卿哥哥說隻是寫著玩兒而已,賺錢的謠言不可信。


    就說他一個頂著小魁星之名的人,怎會應承醉心樓?原來是為了賺這筆賠償。


    薑落落又明白了一件事。


    “不必了,那是子卿哥哥給你們的,你們留著用吧。”薑落落大方表示。


    “不義之財,崔郎不會用的。你若不要,等事情了結,我親自給你伯父家送去。畢竟是薑小郎親手交給我們的。”劉雪娘道,“薑小郎的心意與我們不謀而合。我也是不想連累何衝,才對他那般無情。見薑小郎把話說的通透,我也就不擔心何衝在外麵暴露身份了。眼下要解決的是出自我們身邊人之口的閑言碎語。”


    “所以崔大叔就利用他的性情去壓製,讓人以為他恨屋及烏,厭惡劉家來的人。也不準周圍的人妄議他家的事。”


    其實恨屋及烏的遮掩下,是愛屋及烏啊!


    “是啊。崔郎本是個書生,可是為了護我,為了能夠堅持他自己的想法,在外人眼中,也變得不再是曾經的他。若在未與他結識之前,我絕對不情願嫁這樣的人為妻。人們都說崔郎是被我氣得變了性情。崔郎也確實是為了我,苦練身手,做成了他也從不喜歡的那類人。我這些年頂著罵名活受罪,可崔郎他即便成為當地一霸,真的又能有多痛快?”


    劉雪娘越說越難過,此刻她更為她的崔郎難過。


    若她與崔郎沒有這段情緣,沒有連累崔郎,崔郎如今大概會是個知書達理,受人敬仰的夫子吧。


    “可是隻靠崔大叔之力是不夠的。風聲不是靠壓就能壓止。”薑落落道。


    “沒錯,不能完全壓住,隻是傳的小聲一些罷了。不過我們想,隨著日子一天天的度過,這麽一件發生在臥石村的閑話終究會散去。而且何衝已經離開,即便有人聽聞什麽,也找不到他。”


    “你們以為何衝已經離開上杭?”


    “崔郎曾暗中打聽過,沒有聽到何衝的消息。他應該是已經離去。畢竟上杭留給他的唯有傷心。當年,我也沒有為兄長一家三口收屍,他們與其他那些水患受難者一起葬在思難坑,何衝若去祭拜,也隻會更覺悲涼。”


    “以為何衝離開,所以後來我子卿哥哥與楊鴻相繼出事,你也不擔心他的性命?”


    “你現在與我說他們的死與二十多年前的舊事有關?”劉雪娘神色提起,再次確認。


    “嗯。”薑落落肯定。


    劉雪娘神色略緩,輕輕搖頭,“可當年我根本想不到。楊鴻誤殺小魁星的事傳得沸沸揚揚,有板有眼,我也以為真是二人鬧矛盾失手誤殺,沒有想過太多。又怎會想到何衝牽扯其中?”


    “我子卿哥哥不是為楊鴻與何衝出麵?他還提到劉家與高家人的死另有隱情,你們沒覺得奇怪?”


    “可他是小魁星啊!他的聰慧人盡皆知,能夠從哪裏聽聞或者推測出什麽也是可能吧。他為二人出麵,說是主要為了何衝。與楊鴻替何衝出頭尋我們來打抱不平是一樣的,他也是想幫何衝,隻是他比楊鴻知道的多,更能分得清何衝認親的利弊。”


    “知道有人明白劉家的事,還幫劉家的遺孤,你就沒想扯住我子卿哥哥,去解決你兄長留下的事?”


    “薑小郎再聰慧,也隻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啊!我怎能為求一己之私,拖一個孩子下水?那時我還怕他把話傳出,惹火上身。可看在他明白何衝認親的安危,知道他心中自有計較,便也不擔心了。他肯幫何衝已是有義,我還怎能要求一個孩子再去做其他?”


    “可是,子卿哥哥與楊鴻就是因為舊事尋到何衝。”


    “啊?”劉雪娘一愣,怔了片刻方又開口,“我沒想到……我想不到的……”


    “他們就是因為知道了一些秘密,先後遇害。”薑落落明確告知。


    “這就是你在衙門當眾說,薑小郎的死另有他凶的理由?”劉雪娘幡然醒悟。


    原來不是薑落落為幫杜言秋說話搪塞眾人,薑子卿與楊鴻是一同被害的!追根揭底,還與劉家的事有關!


    “是,而且我堂姐薑盈盈的死也是同樣。這才是我薑家被詛咒的根源!”


    雖然時隔十幾年,可她薑落落又接下了這一切,冒著“詛咒”的降臨,無畏地步其後塵。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劉雪娘顫抖著握住薑落落的手,“你們本與那些舊事無關的。”


    “楊鴻或許是性情使然,我子卿哥哥或許是仗著自己的名望想做一番大事,盈盈姐姐是為幫子卿哥哥追凶。而我與杜言秋,即便不講什麽天道大義,為了被害的親人也都與此事脫不了幹係了。”


    薑落落不知當年若換作是她,會不會去涉入這場戰局,隻知今日,她必須將這場仗打下去!


    “那何衝呢?”


    劉雪娘陡然一驚,冒出滿頭冷汗,“那人說何衝卷入命案,其實就是因為他們的死……是薑盈盈?那人就是在薑盈盈遇害後不久找到我的!何衝其實一直在上杭與楊鴻與薑小郎來往,他們被害後,又繼續與薑盈盈一起做事,薑盈盈也遇害,他又怎能幸免?何衝他——”


    薑落落反手握住劉雪娘越發顫抖的手,“雪姨別急,何衝應該沒有死,這麽多年沒有他的消息,他應該藏得很好。之前崔大叔沒有打聽到他,因為他已改名叫潘棄,如今不知他又叫什麽?”


    “潘棄?潘氏棄兒嗎?”


    劉雪娘當即便想到這兩個字,又是一陣心酸,“衝兒,你並未被我們拋棄,你不是棄兒……”


    “所以,那個來找你幫助何衝隱藏身世的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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