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饒了我吧,活爹,我敢槍斃你?”


    孫長興肩上是扛著點東西來著。


    但處罰陳晨。


    他沒有這個權利。


    不光是他。


    他身後的王翰生和陶文輝也沒有這個權力。


    你別說他往中東老鄉手裏倒騰軍火了,就算他給遼東老鄉那邊倒騰軍火,也是有處理空間的。


    眼下這個節骨眼。


    晨盾是幾款主力大型無人機的製造商,同時還肩負著一些科研任務,已經成為了國防工業鏈中不可或缺的一環。


    早幾年前,互聯網上有類似獨立研發光刻機能不能減刑的問題。


    陳晨就屬於這種情況。


    他所做的事情,難度僅僅比帶領國足拿世界杯小那麽一丟丟。


    話又說回來。


    孫長興打心底裏也不覺得陳晨做的有什麽錯。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估計上麵也是這麽考慮的。


    因為上麵讓他們下來的時候,用語很嚴謹,讓他們來‘調研’,而不是調查。


    所以他有些沒法子的看著陳晨:“我們過來就是看一眼,摸個底。”


    “那你現在摸到了,走吧,我請各位吃飯。”


    “你少來,這就已經底了?你咋咋呼呼給臨陽gdp幹上去了一半,就賣幾根鋼管?”孫長興太了解陳晨,一點都不帶信的。“我來都來了,你給我交個底。”


    陳晨攤手:“真沒啥了,剩下也就是個農機廠了。”


    “農機廠?幹嘛的?”


    “字麵意思,農機唄。”


    “鋼管廠字麵意思還是鋼管呢,你別白話,帶我們去看看。”


    言畢,孫長興回過頭看司機:“小葉,去開車。”


    “不用了。”陳晨擺手。“就在隔壁。”


    一行人說話間就要走,弄得錢進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從領導剛才的話頭分析,接下來肯定沒啥好事兒。


    於是他想搪塞一番,讓領導吃個飯再去,容後再議。


    不過孫長興他們態度十分堅決,一定要先去臨陽農機廠,而且特意囑咐規模不要大,不要引人注目。


    就在領導們邁步走出長門的時候。


    一隻嫩白的小手不經意間來到陳晨的胳膊上,食指和拇指迅速的形成了尖嘴鉗的的模樣,微微用力,陳晨疼的直叫喚。


    “我去,你咋還掐人呢?”


    “我現在想殺人。”


    衛筱單手叉腰,右手比劃出我要你死的手勢,眼睛直冒火星,氣的不行。


    她覺得自己是把小醜這個身份焊死在身上了。


    搞麽子啊。


    援非助農。


    ‘援’和‘助’這兩個簡單的漢字陳晨為什麽不能理解?


    你不能理解就算了。


    買本字典回家慢慢研究行不行?


    為什麽要來折磨我。


    直到剛剛,衛筱還天真爛漫的從字麵意思上理解這個項目。


    覺得自己做出了點成績,論壇上該裝的也都裝了,采訪也都接了。


    領導下來,她還叭叭的邀功。


    誰知道陳晨是這麽援助的!?


    她隻感覺到了一股深深的背叛感:“陳狗,你壓根就沒把我當自己人是吧?”


    “當啊,怎麽沒當。”


    “當個錘錘,你這種事情都不告訴我,你好像都沒把我當人看。”


    曾經有那麽一瞬間。


    衛筱覺得自己跟陳晨的關係更加緊密了。


    現在她才知道,原來是自己又掉坑裏了。


    他是個人了還?


    陳晨也有自己的苦衷,為難道:“主要是這活兒不太光彩。”


    “你還知道不光彩啊,人讓你援助農業,你搞一堆彈藥過去,這得死多少人啊?你的良知在哪裏?你的道德在哪裏?你的客戶渠道在哪裏?”


    “嗯?”


    “你不告訴我,無非是怕我不同意。可你有沒有想過,我憑什麽不同意,有錢不賺我傻嗎?”


    這就是衛筱最氣的一點。


    那麽大的市場,那麽大的利潤,陳晨竟然悄悄吃獨食。


    老舊設備可不一定隻有臨陽有。


    順風機庫裏就有好些要退役的運輸機。


    好好的飛機,按合同扔給製造商肢解太可惜了,有好些飛機還有服役的能力。


    如果能想辦法賣出去,又能回一波大血。


    陳晨有些拿不準洋娃娃的想法:“姐妹,你可想清楚,這種生意有點灰產的意思。說輕了,會惹到鷹醬,說重了,就是在國際防邊緣徘徊,有傷天地人和。”


    “不傷共和就行”


    衛筱心裏清楚的很


    一不傷害國家利益,二不傷害自己的利益,三還有錢賺。


    誰管它灰產白產的。


    搞清楚了衛筱的想法,陳晨確實有些內疚,心說自己以貌取人了。


    洋娃娃的格局還是打的很開的。


    既然有這樣的格局,兩人的立場也基本了,接下來事情也就隨之簡單了很多。


    於是兩人在隊伍末尾對了對口供。


    隻可惜兩個廠區的直線距離特別短,僅僅五分鍾的路程,所以對口供的時間特別短。


    站在臨陽市農機廠的大院裏,孫長興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我沒想到,你說的隔壁是真正意義上的隔壁,合著就隔一堵牆啊?”


    “嗯啊。”


    “那你都白費這個勁兒,既然都是你的工廠,你幹嘛不直接在兩家工廠間開個門,或者直接把這堵牆推導了合二為一?”


    其他領導也都有這個疑問。


    他們從信遠鋼管廠的廠房繞到辦公樓前,再從大門口走出來,大概幾百米米。


    右轉走進臨陽農機廠,再到生產廠房,又是幾百米。


    平白無故繞了一個u形,白走五分鍾。


    要是兩家廠子都打通了,不到一分鍾就能互通。


    可陳晨擺擺手:“這不是為了避嫌嗎?木匠和鐵匠不能待在一個屋裏,不然會惹人非議。”


    “什麽非議?”王翰生有些跟不上陳晨的思路。


    “木匠給手榴彈做把兒,鐵匠給手榴彈打頭兒,合一起就是搞軍火的,不能這麽幹。我分開來,他就都是保障民生的工廠。”


    “還擱這保障民生呢?你這人火化完了,還剩一張嘴,是真的硬啊。”


    孫長興也是服了。


    都跟陳晨交底了,你還擱這裝。


    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你什麽成分我不清楚。


    你看看你。


    你是那種會考慮影響的人嗎?


    他抬頭看看眼前這個廠區,建築風格和隔壁的鋼管廠沒什麽區別。


    新舊建築交織縱橫。


    有剛建成的彩鋼瓦廠房,全自動設備。


    也有老舊的紅裝廠房,牆上還刷著安全生產的標語,一股上個世紀的味道。


    這種廠區的樣貌是典中典。


    全國大多數半死不活的重工業廠區都是這個死樣子。


    但陳晨這個廠唯一不同的點是。


    死氣沉沉的廠區之下,莫名的又有些活力。


    比如堆基礎物料的露天工區,一根雜草都沒有。


    這說明什麽?


    說明經常有人或者機械在這裏移動。


    說明整個廠的物料室即來即走,根本不帶停的。


    還有。


    廠區的油料庫容量也大的驚人。


    說明他們的生產線是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的。


    由此可見。


    這個廠子的產量,不比剛才的信遠廠差。


    “陳總,你這個廠主要負責的是什麽業務?”孫長興陰陽的看著陳晨。


    陳晨一本正經:“這個廠業務沒什麽創新的地方,也沒什麽可介紹的。要說這個廠的特色,可能就是銷售模式的創新了。”


    “怎麽個創新法兒?”


    話音落下,衛筱接過話茬:“孫主任,愛馬仕你知道吧?”


    孫長興一副犯了忌諱的模樣,連忙擺手:“知道。但!不熟!”


    “反正大概意思是,愛馬仕有一種營銷策略叫配貨製度。”


    “比如你去買一個包包,就必須配上一個你根本用不到的東西。”


    “比如竹編的籃子,再比如鋼絲球之類的,一點用都沒有,還死貴。”


    這個孫長興倒是聽說過:“捆綁銷售唄?”


    陳晨點頭:“也可以這麽說。”


    “底層邏輯就是一個銷量不好的產品,想要賣出去,就必須配上銷量好的東西。”


    “拿之前的鋼管舉例,我們4寸管賣的特別好,供不應求。”


    “但我們的大口徑管賣的就一般,銷量還不到4寸管的十分之一。”


    “於是我們就借鑒了人家愛馬仕這種先進的銷售理念。”


    孫長興都聽迷糊了。


    這兩口子一唱一和,默契的很。


    好像是在挖什麽坑,但孫長興想不出來。


    奢侈品和基礎工業產品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東西。


    驢唇不對馬嘴。


    絲毫相同點都看不出來。


    兩者之間的銷售理念怎麽共通?


    “你恕我沒你那麽多鬼點子,展開講講,你怎麽捆綁?”


    陳晨慢慢的帶著大家往前走,不一會兒來到了一個堆料庫,這裏都是一些半成品。


    他隨手拿起一個樣品。


    “就比如,我手裏這根10寸管,銷量不好。”


    “那麽我給10寸管焊上一個底座。”


    “然後我那邊的4寸管和小型煤氣罐賣的好。”


    “咱把煤氣罐和4寸管焊在一起,再弄些穩定裝置。”


    “最後把煤氣罐4寸管往10寸管裏一懟,這不就捆綁上了嗎?”


    話音落下。


    大家腦子裏都在過畫麵。


    煤氣罐是戰鬥部……?


    114口徑的四寸管是推進部……


    250口徑的十寸管是戰鬥部!?


    “你等會!你這不是迫擊炮嗎?”王翰生第一個反應過來,聲音提高了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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