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蕊姬第二日就由南府進了長春宮。


    她現在是學規矩女子,擇日便要冊封,因此容音給她的待遇也比著庶妃,一早就著人為她收拾出一間偏殿以供居住。她到了長春宮,按規矩先去拜見容音。


    白蕊姬行了一禮,嬌聲道:“奴婢見過皇後娘娘,娘娘萬福。”


    容音笑道:“起來吧,不必多禮。去你的住處看看,有什麽缺的,去找明玉說一聲就是。內務府撥了教引嬤嬤來,你也去見見,以後每日跟著她們學規矩禮儀。”


    白蕊姬應了一聲是,便退了出去。瓔珞領著她去偏殿。


    一出門,隻見秦立親自帶著教引嬤嬤來了,除了教引嬤嬤,還有許多太監手捧著東西。


    他也是要來長春宮拜見容音,在門口看見白蕊姬與瓔珞,便上前見禮:“奴才正要去給皇後娘娘請安,這真是趕巧了!奴才給白姑娘請安,給白姑娘道喜。皇上惦記您,這不,一早就撥了好東西送來。


    您看這象牙鳳頸琵琶,是您使慣的那一把,特別交代著留給您;這頭麵首飾,鎏金的紋金的,還鑲了各種寶石,也是頂好的;最稀罕的是這江寧織造府新貢的暖緞,皇上命內務府連夜給您裁了身衣裳,又輕軟又暖和,肯定襯出您的風姿,不像我們這些粗笨的,一到臘月裏,這棉袍太,厚,了,走起來都不利索了。”


    他滿口奉承,卻將“太厚了”這幾個字咬得重些,一麵看向瓔珞。他說話本就有些腔調,這幾個字藏在一貫的腔調裏,旁人聽不出來,瓔珞知道秦立之前在調查南府,因此意識到了不對:白蕊姬是太後的人?


    瓔珞笑著接上話:“誰說不是呢,白姑娘得聖心,日後自然有個好前程。秦公公,我這要先帶白姑娘去她的住處,您先進去吧。東西讓他們送到東配殿就是。”


    秦立連忙答應:“欸,那白姑娘,瓔珞姑娘,您二位先請。我去給皇後娘娘磕個頭。”說著回頭吩咐道:“聽見瓔珞姑娘說什麽了?還不快點把東西送去!”


    兩人別過秦立,來到偏殿。這偏殿早已收拾好,各色家具擺設齊全,頗顯雅致。隻是皇上賞賜豐厚,內務府的太監們進進出出,房裏不一會兒就堆滿了大小箱子和各種物件。


    白蕊姬坐上一把圈椅,抱起琵琶,信手彈撥出兩三個音,閑閑說道:“瓔珞姑娘,我在南府時就聽聞,皇後娘娘平素不喜奢華,皇上還賜禦筆匾額,要六宮以皇後娘娘為典範;


    可是皇上賞賜了這許多金玉珠寶,還有江南的暖緞衣裳,想來是喜歡奴婢穿戴這些。如今在長春宮中,瓔珞姑娘說,奴婢該聽皇後娘娘的,還是皇上的?”


    瓔珞:這就開始拱火了?


    瓔珞笑著回道:“白姑娘說笑了。皇後娘娘喜簡樸,乃是嚴以律己,寬以待人,隻是自己不戴金玉首飾,不穿昂貴衣料刺繡的衣裳,不會強求旁人與她相同的。白姑娘謹慎,但也不必事事拘束。”


    白蕊姬若有若無地輕嗤笑了一聲,揮手道:“皇後娘娘身邊的人果然都是千伶百俐。罷了,我還要去見教引嬤嬤,瓔珞姑娘若無事,就請回吧。”


    秦立給容音見了禮,容音命人取賞銀給秦立,此時有人來報,太後身邊的福珈姑姑來,請皇後去一趟壽康宮。


    容音不知道這平時見了自己就沒好臉色的太後怎麽突然又要見自己,但她身為晚輩,隻得去一趟。於是帶上瓔珞明玉,前往壽康宮。


    路上瓔珞用腦內語音說了秦立傳來的情報,容音思忖:若白蕊姬果真是太後安插,那太後今天大概是為了白蕊姬的事情才讓自己去的,自己也可借此試探一番。


    到了壽康宮,皇帝也在門口等著。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壽康宮。


    壽康宮中,太後手捧一碗牛乳茶攪動著。


    皇帝跪下給太後請安,容音也跪下道:“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鳳體康健,福壽綿長。”


    太後一聽這話,氣得把牛乳茶重重擱在桌上。


    她之前覺得自己落到這步的田地,多半是如懿挑唆皇帝,但這幾個月被來侍疾的如懿氣得半死之餘,也慢慢醒過味來:皇帝當年一再違抗先帝和自己的意思都要納如懿在自己身邊,如果真為了她將自己軟禁,怎麽會將她派到壽康宮來,名為侍疾,實則一同軟禁?


    再看如懿做派,恐怕皇上也是惱了她,也知道她氣人,所以故意把她派到自己身邊折磨自己。


    而皇帝身邊說得上話的就那幾位,再加上皇後之前去皇上跟前問起景仁宮身後事的表現,太後確定,在這裏頭挑唆的就是麵前這位溫婉可親的皇後!


    而如今皇後來這請安,說這話,是在諷刺自己被皇帝以“養病”的名義軟禁數月嗎!


    如今自己要出了這壽康宮,還得指望白蕊姬這枚棋子給皇帝吹枕邊風,但這白蕊姬雖在皇帝麵前露了臉,卻不是被皇帝所納,而是被皇後截胡到長春宮做學規矩女子。學規矩女子雖是預備嬪妃,但其身份在宮眷與宮女之間,白蕊姬現下可以說被皇後攥在手中。


    皇後種種舉動,究竟是無意還是有心?若說無意,怎麽會如此巧合,自己要安的棋子立刻被她控製?可若說有意,白蕊姬是烏拉那拉家送進宮,明麵上和自己沒有關係,而孝期納了新人本就落人口實,皇後將白蕊姬迎進長春宮學規矩,以待日後冊立,也實在說不出什麽不是。


    太後翻來覆去地思索了一番,還是想不明白,隻得召來皇後試探一番。


    一見到皇後,太後心中那股明明感覺她有問題又抓不住把柄的憋悶感隨著她那句祝詞頓時爆發。


    隻是被軟禁後她也不敢隨意發作,但又想端著太後架子,於是隻說:“皇帝免禮。”


    沒讓容音起身,就讓她這麽跪在地上,硬邦邦擠出一句話:“哀家聽說皇上前兒看上了一個南府的琵琶伎,還送到皇後宮裏學規矩了?”


    她剛想說下一句:孝期本不許歌舞聲色,何況皇上這是要納新人,未免太急了些。


    這下一句話未出口,皇後立刻回:“回皇額娘,皇上是撥了一名學規矩女子到長春宮。隻是皇額娘如此說,兒臣有一事不得不問:先前皇額娘因先帝故去,傷心抱病,皇上純孝,未免惹了太後心煩,擾了太後養病,特別交待了兒臣,不許讓人在太後麵前說宮中任何事情;


    如今是誰在太後麵前嚼舌根?兒臣為著皇額娘和諸位太妃的安寧,少不得要查問一番。”


    太後又驚又怒,皇後怎麽不按套路出牌!當下忍不住道:“皇後的手未免太長了吧,都伸到哀家這來了?”


    容音叩首道:“皇額娘言重了。兒臣惶恐。”


    皇帝本來欲言又止,此時卻突然道:“皇後也是記掛皇額娘的身體,怕擾了皇額娘養病。”語氣卻十分冰冷。


    太後看著皇上冷若寒霜的臉,忍了又忍才沒把牛乳茶拂下桌。想到皇後的家世,和如今的朝局,還有這個手段陡然淩厲的養子,隻覺今時不同往日。


    她隻得忍氣道:“皇後起來吧。哀家不過風聞,也不必查問了。哀家不是責怪皇帝與你,是擔憂皇上子嗣。


    雖說皇上在孝期,但天子守孝以日代月,皇上身在皇家,更要為子孫考慮。


    皇帝如今膝下隻有三子一女,是單薄了些。聖祖皇帝子孫昌茂,多讓人羨慕啊!隻是孝期不許歌舞聲色,白蕊姬雖不是皇上孝期納的,這事傳出去終究不大好聽,之後的冊封禮就免了吧,多賞賜些就是。”


    皇帝心下不虞,但白蕊姬在他心中也不過是一時新鮮,不欲為她再和太後多言,於是說:“兒子記住了。就按皇額娘說的辦。”


    容音站起身道:“皇額娘教訓得是,兒臣謹遵教誨。皇額娘在病中,都如此為了皇上考慮,實在是一派慈母之心。隻是皇額娘若是思慮過重,實在無益於康複,兒臣願與六宮諸人常往壽康宮,為皇額娘侍疾。”


    太後聽到最後一句,心中警鈴大作:她是不是又想讓嫻妃回來!


    嘴上趕緊說:“不必,不必!哀家如今身子好多了!皇上忙於前朝,皇後忙於六宮事務,也不必時時前來!”


    皇帝不知道太後為何態度突然轉變,但既然都這麽說了,他本來也無意待下去,當下就站起來道:“既如此,朕與皇後就走了。”


    皇帝與容音出了壽康宮,皇帝心虛道:“皇額娘病中脾氣也不好了,朕也沒有多護著你。委屈皇後了。”


    容音全當這事後安慰的說辭是刮一陣風過去,隻是微笑著奉上早就準備好的說辭:“皇額娘的病也是因先帝故去傷心鬱結,若將心中鬱氣發散一番,興許這病慢慢就好了。臣妾隻願皇額娘早日康複,又怎會委屈。”


    皇帝心道這所謂的病完全是自己為了跟太後鬥法想出來的說辭,隻有皇後這樣天真純善的人,才會真的相信太後病了。


    他又似自言自語一般說著:“皇後今日的話,說得很對。太後是哪來的消息呢?”


    容音則在小隊頻段瓔珞、明玉對了下情報:太後這話裏話外的,看似是教訓,實則是暗示讓皇帝多去白蕊姬那兒,看來她確實是太後的人。


    太後在這當口安排這麽一位,想來是為了自己能盡早出壽康宮,或是重掌六宮之權,如此看來,這白蕊姬應當和如懿暫時還無甚淵源,料想還不至於受其影響。


    隻是白蕊姬在長春宮,不知她接下來會如何行事?長春宮上下是否又在她算計之中呢?


    瓔珞道:“白蕊姬既有所求,我們何不給她一個機會。”


    於是當晚,容音派人請來白蕊姬,說:“白姑娘是本宮的學規矩女子,待皇上出了孝,必有冊封,六宮嬪妃明日要來給本宮請安,你不若借此機會,先隨本宮去見見後宮的姐妹。”


    白蕊姬恭敬道:“奴婢謹遵皇後之命。”心思卻是轉了幾轉。


    嗬,送上門來的好機會,不用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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