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仁上師下了車,他的四個徒弟也跟在他的後麵從金杯車裏麵出來。


    他們雖然有些戰戰兢兢,可在德仁上師打頭的情況下,隻好硬著頭皮尾隨而去。


    上海佬見我坐在車裏不動,上來推我一把,並說道:“東家,下車。”


    我說,我可不想去。是鬼啊!德仁上師他說收鬼,我還是靜候佳音的好。


    “東家,你可要想好。越是在這種時候,我們越應該凝聚在一起。惡鬼最希望的是落單的人。”


    我稍微一想,發現上海佬說的還真在理,惡鬼最容易下手的對象就是落單的人。我隻好趕緊下車,跟在他們的後麵,向前走去。


    這裏是高原地帶,再加上海拔高,夜晚我們這樣一出車門,著實凍得我直打哆嗦。


    盡管我們穿著羽絨服,可在這冷風一來,跟穿一件單衣有什麽區別。


    我跟在德仁上師的後麵,寸步不離的向前麵走去……


    走了能有十五米左右,德仁上師忽然停下步伐,我不知所以然,走到德仁上師跟前一看,傻眼了。隻見在我們的麵前出現一條河,這條河也不知道有多深,就見洶湧澎湃的河水急流而下。此時,在我身邊的紮珠且說話了。他說:“好奇怪啊,通往格崖村的路我走了不下十趟,怎麽就一直沒有發現這裏有條河呢!”


    紮珠且說的話我們沒有理會,倒是河裏麵過路的墊腳石引起了我們的恐懼。(注意:在一些鄉下地方,河上麵是沒有橋連接兩岸的,人們為了過河的便利,就用一些大塊石頭勻布的堆積在河水裏,一頭露出水麵,一頭在水中,來充當臨時橋。)但見這條河水裏麵過路的石頭,明明是勻布的鋪設在水中,連接著兩岸,可一會的工夫,變化成順著水流方向了。我和上海佬小甘肅以為這是玄幻鏡頭裏麵才有的場麵,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怎麽可能存在呢?可眼前的這,現在就明明出現在我們眼前。


    我們三人,包括那些小喇嘛在內,驚得目瞪口呆。也就在這我們驚呆的同時,這些石頭再次發生了改變。這次的改變卻是一股腦的聚成一堆,好像故意挑釁似的擺在我們麵前。


    我們三人和那幾個小喇嘛嚇得頓時縮成一團。我想,要不是我的前麵有德仁上師的話,我肯定嚇得撒腿就跑。


    石頭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再次發生了改變,這一次的改變委實讓我們更加的害怕了。隻見這些石頭,竟然帶著黑氣在瞬間就把我們困在中間。


    “上師,這怎麽辦?”小甘肅焦急的驚叫起來。


    “不要怕,怕什麽。區區小鬼,還能成了氣候不成。”德仁上師說的鏗鏘有力,大有一副不把他們放在心上的氣覦。


    “師傅,這黑氣……”紮珠且問道:“是不是業障?”


    “管他什麽業障,此等小鬼,你們也能把他降服了。還看我幹什麽?”


    “我們?”喇嘛紮珠且疑惑的看了德仁上師一眼。


    “怎麽?害怕了。”德仁上師不說話則已,一說話真是驚人啊。“平時我是怎麽教導你們的,遇鬼不要害怕,切要注意自己的心態。”


    喇嘛紮珠且聽德仁上師這樣一說,膽子頓時大起來,好像給自己壯膽一樣說道:“師兄們,怕什麽,我們念《金剛經》就是了。他現在要襲擊我們,我們就用《金剛經》對付他。”


    他的話一說完,這四個喇嘛由被動瞬間變成主動的盤腿打坐坐在地上,一麵拿出自己的法器,一麵搖晃著一麵振振有詞念起了《金剛經》。


    《金剛經》念罷,隻見我們周圍的石頭和剛才攔住去路的那條河流頃刻間不見了,四周出現正常黑夜西藏的景色。


    “哎!好了,好了。感情剛才還真是鬼打牆啊!”我和上海佬小甘肅剛剛有些興奮的說出來,可聽德仁上師說話了:“《金剛經》都不能殺死你,看來你已經變成厲鬼,可見你的積怨有多深。你要是知趣,就快現身。”


    空寂的天空裏此時卻傳來鬼哭狼嚎陰風陣陣的聲音:“上師,我原本無意捉弄你們,可我,實在是死的太無辜了。今日能遇到上師你,也算是我們有緣分。”


    “緣分。”德仁上師說罷,握著念珠打個輯。道:“三更半夜的我們已是累得直不起腰來,你卻還來捉弄。”


    “對不起啊,上師。是我一時大意。也是怪我急於想把自己的遭遇和委屈想一吐為快。”


    “你的遭遇。”


    “嗯!隻是不知您是否願意聽聞我講呢?”


    德仁上師嗬嗬一笑,道:“我原本打算給你念一遍超度文,打算超度了得了,省的你做孤魂野鬼。你如今想說,那我不妨就聽一聽。”


    德仁上師這樣說的。可上海佬卻在我的耳邊道:“東家,但凡孤魂野鬼不願讓黑白無常帶走轉世投胎的大都是塵事未了。”


    “是嗎?”我驚訝的看了上海佬一眼。上海佬一噘嘴,道:“不信,你聽。”


    講了半天,我才知道眼前攔住我們去路,給我們行程耽誤時間的這厲鬼叫做達旺,是前麵格崖村的村民。今年才三十八就死了。至於死因,說出來你們都不敢相信。他是自殺。他自殺的原因卻是因為她老婆親手殺死了自己的親生兒女。


    你說這個世界多殘忍。當德仁上師問他為什麽他夫人自殺時,達旺隻說自己沒有本事,他家是整個村裏最窮的一戶人家,他沒有能力給她們母子修新房子,也沒有能力讓她們母子的生活過得好一些。


    “不可能啊!現在政府對貧困戶修房不是有補助的嗎?凡是低保戶貧困家庭的政府不是拿錢給修新房,還有一些救濟款,逢年過節的慰問品什麽的嗎?”小甘肅家是甘肅農村的,對一些扶貧政策他是最清楚不過的了,故才這樣問他。


    “哼哼!”厲鬼達旺嘲笑著。說:“那些政策是有啊!可現在的社會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那些的所謂救濟款項隻針對村長、書記他們家親戚或者是和他們關係好的人家有。我們,哼哼,隻能幹瞪眼瞅著。”


    “這村長書記也實在是太可惡了。”上海佬氣的直咬牙。“政府發的貧困戶待遇他們就這樣利用手中的權利,胡亂發放。”


    我幽幽的長歎一口氣,道:“這是政策不落實啊!在當下的社會,普遍存在。都是一些拿著國家的俸祿,不辦事實的人。”


    “就是因為這個,你們才自殺的?”小甘肅頗同情的問。


    “是啊!”


    “那你夫人和孩子呢?”


    “他們已經走了。想必已經轉世投胎了吧!”


    德仁上師聽了,深深的歎口氣,道:“這件事來恩寺的活佛可知曉?”


    “沒有。我隻是想用一家四口人的死來抗議。我抗議這個黑暗的世界,我抗議那些村鄉鎮的領導們濫用職權,抗議他們對上麵的政策不落實。”


    “達旺啊!你這是想以死來警示那些濫用職權的領導們,想讓他們多多考慮一下正兒八經的貧困戶。”上海佬憤慨的說。“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這些人都是冷血動物怎麽辦?你們一家四口的死豈不是白死了,那可死怎麽辦?”


    陰風陣陣中,達旺道:“我沒有別的本事,隻能用自己愚蠢的方法讓他們自醒一下吧。希望他們能收斂一下好了,希望他們在再辦事的時候能把政策落實到真正的貧困戶手裏麵就可以了。”


    “但願吧!”我隻能默默的說道。


    德仁上師道:“這件事情,我會向來恩寺的活佛說的。你還有什麽想要我們辦的事情沒有?”


    達旺這時才慢慢地從地上顯出自己的身形。隻是他的身形是出來了,卻是後背對著我們。達旺道:“那就多謝法師了,我沒有了。”


    德仁上師:“既然沒有,那我就念渡亡經,替你超度。”


    “那就多謝法師了。”


    達旺回答完,德仁上師已是帶著他的四名弟子念起經來。這經念了大概五分鍾左右,我和上海佬就感覺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更加的陰冷了,更加的讓人毛骨悚然了。冷不丁的,我感覺好像來個兩個死人一樣,可我努力的舉目四望,卻是不見任何蹤跡。就連剛才還衣著破爛藏袍,背對著我們的達旺也是沒有了鬼影。


    上了車,我感覺車在飛快的行駛。就把剛才感覺來人的事情和德仁上師一說。上師的回答讓我震驚不矣。他說:“剛才卻是來人了。”


    我問是誰?為什麽我沒有看見。


    德仁上師道:“黑白無常。”


    “黑白無常?”我重複:“為什麽我沒有看見。”


    德仁上師閉著眼睛,道:“你要看見,你就是死人了。”


    我嚇得急忙閉上嘴,不再說話的靜靜坐著。直到車開進格崖村,停在村莊外的來恩寺。我們下了車,舒舒服服的洗個澡,休息起來不說。


    且說第二日。我們用了素餐後整理好了衣物,跟著德仁上師出了村口,朝著背陰麵的一處山脈走去。這處山脈越走越陡,越走越荒蕪。


    一麵走,我一麵就在想,想必德仁上師應該把昨天晚上達旺的事情解決了吧,不然他不會這樣置之不理的。幾次話到嘴邊想要詢問一下,但最後愣是沒問。


    我沒問,可這德仁上師他是會讀心術的。他給我講道:“來恩寺的活佛會處理達旺這件事情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我哦了一聲,道:“那麽達旺昨晚上是被黑白無常帶走了嗎?”


    “嗯!”德仁上師回答:“不然你以為他會去哪裏。想必現在他應該轉世投胎了。”


    我噢了一聲,背著重重的行李包,步伐緩慢的跟著他們朝雪山走去。邊走,我邊道:“西域仙宮,我來了。你的神秘麵紗,即將呈現在世人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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