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傾月受封將軍的消息傳到侯府,一向溫文爾雅的陸行知氣得摔了杯子。


    “蕭傾月她怎麽敢!”


    “一個女子整天混跡在軍營裏,簡直不守婦道!”


    “她究竟給聖上灌了什麽迷魂湯,這樣荒唐的請求竟也答應了!”


    宋氏到底年長幾歲,還算沉得住氣。


    她將屋子裏伺候的人都打發了出去。


    陸行知方才說的這番話要是傳了出去,指不定會惹出什麽麻煩來。


    “生氣有什麽用?為今之計,是想法子把蕭氏哄回來。這門親,不結也得結!”宋氏一直都不怎麽喜歡蕭傾月,當年若非老侯爺逼著她點頭,她絕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蕭傾月大婚當日大鬧一場,讓侯府被人指指點點,她更是厭惡她到了極點。


    可怎麽辦呢?


    為了挽回兒子的聲譽,她不得不低頭。


    陸行知卻不願意。“蕭傾月粗鄙不堪,不知廉恥,如何能配得上我!”


    宋氏安撫他道:“不過是占著世子夫人的名頭,娶回來當個擺設便是。日後,等你在朝堂站穩腳跟,尋個由頭休了她就是。”


    陸行知繃著一張臉,依舊不肯妥協。“可兒子已經答應了嫣兒,要娶她為妻的!”


    “娘知道你與嫣兒兩情相悅,可眼下不是娶她的好時機。外頭的那些風言風語若不及時解決,恐影響你的仕途。”


    往宮裏遞了承襲爵位的折子一直被壓著,侯夫人這是急了。自打靖安侯過世,侯府便大不如前了。若是陸行知不能承襲爵位,就意味著陸家不再躋身貴族行列,很快便會淪落到無人知的地步。


    她好不容易熬出頭,怎能眼睜睜的看著陸家沒落下去。


    理是這個理,可陸行知隻要一想到蕭傾月指著他鼻子罵的情景就很難有好臉色。“是她無理取鬧在先,為何要我向她低頭?”


    從來都是蕭傾月求著他,他何曾低聲吸氣地求過人?


    “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等她進了門成了陸家婦,還不是任由你拿捏。”宋氏淺抿了一口茶水,耐著性子勸道。“蕭家立下赫赫戰功,深得聖心。娶了她,不但可以讓那些不利的流言銷聲匿跡,還能令聖上高看一眼。說不定,這承爵的旨意便能落實了。”


    陸行知性子孤傲,不屑靠著裙帶關係往上爬。可到底還是沒能抵住前程誘惑,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是,兒子這就休書一封,命人送去蕭府。”


    宋氏見他不再抵觸,滿意地點了點頭。


    /


    若夏拿著書信在門口徘徊了許久,不知該不該進去稟報。


    蕭傾月這些天都沒提起過陸行知,似乎是放下了。可想起以前的種種,她又有些不確定。


    猶豫再三,她還是將書信送到蕭傾月的手邊。


    “姑娘,陸世子派人送信來了。”


    蕭傾月聽到陸世子這個稱呼,恍若隔世。


    不過,她很果斷地拒絕了。“燒了吧。以後侯府再派人過來,一律不見。”


    她都跟陸行知撕破臉了,沒必要再糾纏下去。


    若夏見主子態度堅決,不由得詫異。看來,陸世子是真的傷了姑娘的心!這要是換做以前,姑娘早就迫不及待地搶過書信,一字一句,反複觀看了。


    /


    “若夏,讓管家帶一隊人去陸家把本將軍的嫁妝抬回來。”提到陸行知,蕭傾月這才想起此事。


    蕭家從她出生起就開始準備嫁妝,十幾年下來,積攢的東西都堆了好幾間屋子。大到桌椅板凳,小到珠寶首飾,各種金銀玉器、古玩字畫,應有盡有。其中不乏名貴的布料、藥材,每口箱子裏都塞得滿滿當當。送嫁妝去侯府那天,長長的車隊可是轟動了整個上京。


    馬車從將軍府一輛輛拉出,最前頭的隊伍到了侯府門口,還有箱子沒抬出門。馬車上的東西沉甸甸的,馬兒都拉得極為吃力。


    十裏紅妝,一點兒都不誇張。


    不知道眼紅了多少人。


    這些東西,不能便宜了侯府的那些白眼兒狼。


    管家得了指令,立馬召集了上百家丁,敲鑼打鼓朝著靖安侯府而去。


    此時的靖安侯府內院,侯夫人正派人清點蕭傾月的嫁妝。


    陸鳶和宋嫣然赫然也在。


    當一口口箱子在她們麵前打開,裏麵琳琅滿目的珍貴之物瞬間讓她們看直了眼。


    宋氏還算矜持,隻是伸手摸了摸那上等的絲綢。


    陸鳶就要放肆多了,光是看著嫌不過癮,直接上手拿起一支金簪就插在了頭上。“娘,這支蝴蝶釵我戴著正合適,不若就給了我吧!”


    侯府原先也曾富貴過,奈何老一輩的人不善經營,上京出的各項花銷又大,就算是個金疙瘩也有消耗殆盡的一天。


    如今的侯府,就是個空殼子,徒有虛名。


    像這般鑲嵌著東珠做工精美的金釵,陸鳶已經許久沒見過了。便是宋氏,也不由得暗暗心動。


    不過,有丫鬟婆子在,宋氏嘴上還算嚴謹。“這是你大嫂的東西,你想要須得她的同意。”


    陸鳶聽完便不高興了。


    她正是愛美的年紀,哪裏肯放過這些漂亮的東西。“她嫁入侯府就是陸家的人了,她的還不都是陸家的?娘,這釵子我實在是喜歡的緊,就給我吧!”


    見宋氏不接話,陸鳶繼續軟磨硬泡。“蕭傾月雖說是我大嫂,可您是她的婆母啊。隻要您開口,她還能不答應?”


    陸鳶撫摸著釵子上碩大的珠子,愛不釋手。


    不光是這金釵,還有鏤空的金鐲子,水潤的白玉簪,殷紅的珊瑚珠串,她通通都想要。恨不得將所有喜歡的東西,都占為己有。


    宋氏聽陸鳶這麽一說,眼裏頓時充滿了貪婪的目光。


    之前,她還有所克製。見陸鳶上了手,她也忍不住拿起一隻翡翠玉鐲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那溫潤的觸感,一摸就知道是上等的暖玉。


    唯一站著沒動的是宋嫣然。


    不是她不喜歡這些東西,而是她不敢伸手。


    說到底,她不過是宋氏的遠房表親,不是侯府的正經主子。這些東西,她便是再想要,也不能主動開口索取。


    陸鳶挑選了好幾樣,幾乎將身上掛滿了。


    見宋嫣然還站在原地,善心大發地朝著她招了招手。“表姐,我瞧著這支發簪不錯,很適合你。”


    宋嫣然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暗地裏卻翻起了白眼:陸鳶自己得了那麽多好東西,卻隻施舍般地給了她一支普通的發簪。


    她可真大方!


    可誰叫她隻是寄人籬下的孤女呢。


    宋嫣然發誓,有朝一日,等她坐上世子夫人的位子,有陸鳶求她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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