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已是傍晚七點多了。


    張曉凡正準備吃頓火鍋犒勞自己,卻接到了吳俏麗的電話。


    “曉凡,天海橋頭,薑婷婷出事了。”


    張曉凡一聽,立馬調轉車頭,直奔那邊而去。


    這時候,警察已經在橋頭兩邊拉起警戒線。


    盡管如此,附近還是圍觀了許多人。


    “麗姐,現在什麽情況?”


    見到吳俏麗,張曉凡開門見山的詢問道。


    “一個小時前,市民看到一位女子從這裏跳下,便立即報了警。警方調取橋上監控,確認該女子正是陽光食品的總經理薑婷婷。”


    張曉凡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陽光食品係凡味食品旗下品牌,若是這邊出了問題,定會牽連總公司這邊。


    “不可思議的是,據警方調查提供的證據,天海市中學的問題食品,正是陽光食品供應。”


    聽到吳俏麗的描述,張曉凡不禁有些吃驚。


    難道是因為這事而想不開嗎?


    也不至於啊?


    就算相關部門追查到底,頂多就是給人賠些錢。


    薑婷婷不至於連這點賠償金都拿不出吧?


    此刻,張曉凡也沒有心思考慮太多,還是追問搜救的進展情況。


    “警方已經派了八位熟悉水性的同誌下水搜尋,河的兩岸也安排了巡查。已經四十多分鍾了,仍舊沒有音信。”


    張曉凡深深歎了口氣。


    前幾天剛剛下了雨,河水不僅渾濁,相比往常,也湍急許多,以至於搜救工作困難不少。


    “她是從哪個位置跳下去的?”


    “據那位目擊者介紹,薑婷婷從第三個橋柱的位置跳下。河水流動,現在的搜尋範圍已經遠遠不止那裏了。”


    張曉凡將隨身小物件交給周冰凝,從一位警員手裏搶過手電筒和護目鏡,“噗通”一下,跳入水裏。


    “曉凡……”


    “你……”


    吳俏麗和周冰凝同時嚇了一跳。


    張曉凡迅速遊向第三個橋柱的位置,一個鯉魚擺尾,鑽入河底。


    天海河不算深,最深處也不過是二十米左右。


    張曉凡潛入河底,沿著水流的方向,一路搜尋。


    遊了好一會,看到旁邊是茂密的蘆葦叢。大部分浸泡在水裏,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張曉凡迅速潛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搜尋起來。


    眼下已經入秋,傍晚的水溫略低。盡管他的水性嫻熟,卻也經不起河水的冰涼。


    長時間的浸泡,張曉凡逐漸感覺體力有些不支。


    然而,突如其來的新大陸,讓他頓時燃起希望。


    特別是看到一團灰白的物體之時,整個人立即興奮起來。


    張曉凡迅速遊了過去,看到蘆葦叢中,掛著半件白色裙擺。


    他立即抓住裙擺,輕輕一拉。


    蘆葦隨著搖晃,緊接而來的混濁,立即遮擋了他的視線。


    張曉凡扳開蘆葦杆子,抓著對方一隻手臂,用力蹬腿,將她向上拉起,浮出水麵。


    回到岸上,張曉凡立即將她倒臥的放在岸邊,排出嘴裏的河水。


    此時的她,一動不動,身體經過浸泡,已經出現浮腫。麵色蒼白,在夜市的映照下,十分嚇人。


    張曉凡不敢輕舉妄動,急忙揮動手電筒,大聲呼救。


    附近搜尋的警員聽到叫喊,迅速向這邊跑來。


    沒過一會兒,嚴陣以待的護士也隨即趕到。做了一下簡單的心肺複蘇之外,立即將她送往醫院。


    吳俏麗她們也趕了過來,看到張曉凡微微顫抖的身子,心疼不已。本想過去攙扶,卻又擔心眾目睽睽,惹來風言風語。


    最後,也隻能溫柔的說道:


    “曉凡,你先回去,我去醫院看看。”


    周冰凝走上前來,目不轉睛瞪著張曉凡,未等對方開口,“啪”的一聲,一個巴掌打了過來。


    “神經病,你不要命啦?”


    常言道,打是親,罵是愛。


    此刻用在周冰凝身上最恰當不過了。


    張曉凡跳入河裏的那一刻,這妮子就開始胡思亂想,若不是不習水性,非得追下去將他拉上來不可。


    周冰凝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的是,堂堂凡味食品總裁,為了一個下屬,如此奮不顧身,究竟意欲何為?


    其實,張曉凡當時並沒有考慮太多。


    或許是對自己的水性充分肯定,也可能是對一個生命即將逝去而表現出來的心有不甘。


    所以,就算剛才拉上來的是一具屍體,張曉凡的內心也會是充實。


    回到小辣椒家,聽說張曉凡的經曆之後,陳母不禁潸然淚下。


    “傻孩子,你這又是何苦呢?”


    陳母給他拿了幹淨衣服,為他燒了一鍋熱水。


    “媽,這事別跟小嬌說。”


    不過,這話貌似有些多餘。


    如此轟動天海市的新聞,就算陳母守口如瓶,精明的小辣椒豈會不知?


    第二天,張曉凡來到醫院。


    薑婷婷已經醒了,身體依舊十分虛弱,情緒也極度低落,眼睛哭得紅腫。


    看到張曉凡進來,急忙將腦袋側到裏邊,裝成熟睡的樣子。


    “聽醫生說,你恢複得不錯嘛。”


    張曉凡知道她故意裝睡,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好一會,薑婷婷方才轉過頭來,愧疚的望著張曉凡。


    “其實,你不應該救我的。”


    言語中帶著深深的絕望和自責,讓人為之動容。


    張曉凡卻是微微一笑。


    “別說傻話,好死不如賴活著,現在還那麽年輕,前途不可估量。”


    薑婷婷眼含熱淚,目不轉睛的盯著,神情帶著無盡向往。


    “真羨慕陳嬌。若是他有你一半優秀,下輩子就算讓我當牛做馬,我也認了。”


    聽她話裏意思,貌似這事又跟高天陽有關。


    張曉凡便見縫插針的問道:


    “怎麽,那小子又惹你傷心啦?”


    薑婷婷神色立即變得不安,再次將腦袋倒向裏邊,輕聲抽噎起來。


    張曉凡發覺刺到她的痛點,便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轉移了話題。


    “天海市中學的事情我已經處理好了,你完全沒必要因為那事而走極端。”


    薑婷婷仍舊不言語。


    “咱們是同學,你有什麽困難,可以隨時提出來嘛!若是不方便跟我說,可以跟小嬌談嘛,千萬不要做傻事。”


    薑婷婷唆了一下鼻子,鼓起勇氣望著張曉凡。


    “曉凡,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張曉凡看到她一本正經的表情,不禁有些吃驚,回答道:


    “隻要我能做到的,必須全力以赴;若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我也想盡辦法。”


    接著,薑婷婷臉蛋微紅,顫顫兢兢的說道:


    “我可以把你當成高天陽嗎?”


    張曉凡瞬間愕然,有些不知所措。


    這妮子對於高天陽一往情深,若是答應她的要求,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不清不白的親昵行為呢?


    “沒別的意思,我隻不過是幻想一下,奮不顧身愛一個人該有的結果。”


    “哪怕隻有一天?”


    看到張曉凡無動於衷,薑婷婷有些失望,卻又不甘心。


    “半天…就算一個小時也可以……”


    不知不覺,薑婷婷臉上淌著憂傷的淚水,嘴角卻掛著微笑。


    這種笑容不是開心,而是絕望。


    她緩緩扭過身,出神的看著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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