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繼續在凹凸不平的泥土路上顛簸。


    迪奧為了照顧張曉凡二人的感受,故意開得慢一些,原本三個半小時的行程,花費了將近五個小時。


    來到鎮上,已經是明月當空。


    站點已經關門,裏麵卻有亮光,看來負責人工作生活都是同一個地方。


    迪奧敲了半天門,卻沒人回應。


    “這裏的治安稍差一些,晚上基本不出門。”


    過了好一會,裏麵用本地話喊了一句。


    迪奧說明緣由之後,主人方才打開房門。


    得知張曉凡的來曆之後,男主人內心大悅,急忙叫醒入睡的妻子,為大家準備飯菜。


    張曉凡趕緊勸阻,將就一下就可以,大晚上不用忙活。


    迪奧傳達張曉凡的話語之後,對方擺了擺手,笑容可掬的說了幾句。


    “他說,咱們華夏的人員,就像好朋友一樣。朋友遠道而來,豈能餓著肚子呢?”


    接著,迪奧繼續翻譯道:


    “他們之前生產的農作物,基本都是自給自足,沒有什麽經濟來源。現在有了凡味商城,他們不僅有了工作,還可以把多餘的東西賣出去換錢。隻要努力一些,後麵的生活肯定會越來越好。”


    男主人想必是發自肺腑的,說著說著,眼裏閃著淚光。


    張曉凡讚許的點了點頭。


    這一刻,他深感自己責任重大。


    ……


    第二天天剛亮,門口就傳來劈裏啪啦的卸貨聲。


    聽迪奧介紹,鎮上通常三天發一次貨,附近的村民早早的把東西送過來,今天正是發貨的時間。


    張曉凡看到鄉親們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不禁也為他們感到高興。


    這一刻,他真正體會到“先天下之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那種難以言喻自豪感。


    當初聽老師解釋這種心態的時候,僅僅隻是欽佩古人的豁達。不知不覺,自己卻成了詞中人。


    中轉站的負責人告訴張曉凡他們,早餐已經準備完畢,讓他們先吃,這對夫妻則是忙得不亦樂乎。


    “天公不作美,要抓緊時間把東西備好,待會遇到下雨,就沒辦法完成了。”


    張曉凡三人沒有推辭,隻好客隨主便。


    然而,沒吃多久,就聽到外麵撕心裂肺的呼喊聲。


    出來之後,看到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婦哭喊著抓扯負責人的衣領,嘰裏咕嚕吼著什麽。


    “發生什麽事了?”


    聽到張曉凡的詢問,負責人將老婦推開,用不太熟練的華語解釋道:


    “張先生,這位村民的東西不合格,我們不收,她就急了。”


    張曉凡對比了一下,確實不假。


    除了規格達不到要求,成色也比其他人的差許多。


    老婦人看出張曉凡職位不低,立即用本地話解說起來。


    迪奧代為翻譯:


    “我家的土壤貧瘠一些,個頭不太大。但是我都是用自家肥,沒用農藥,十分健康。”


    張曉凡聽到翻譯之後,情不自禁點點頭。


    先不說這位老婦的種植技術怎樣,單是她強調安全的理念,足可以讓人尊敬。


    張曉凡平靜的對負責人說道:


    “你看能不能把收購價調低一些,總不能讓老人家白跑一趟嘛。”


    負責人顯得有些為難,低著頭回答:


    “價格好說,主要是一起運輸,擔心染壞其他家的東西。更何況,每個站點都有月考評,我不能因為網開一麵,每次考評都排到最後吧?”


    張曉凡打量著一旁的迪奧,對方則是點點頭:


    “這是為了促進各個轉運點貨物質量,實施一套評估標準。”


    老婦人察覺對方沒有妥協之意,頓時熱淚盈眶,苦苦哀求。


    張曉凡顯得有些為難。


    網點負責人則是義正辭嚴勸說道:


    “趕緊回去吧,我們不能把劣質產品賣給客戶,這樣隻能斷了大家的財路。”


    老婦人僵持不下,隻能提著沉甸甸的袋子,邁著蹣跚的步子,緩緩離開。


    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生意更是如此。


    網點負責人做法雖然有些冷血,卻也不無道理。


    一旦破壞了遊戲規則,大家就會借題發揮,原本的底線就會崩潰。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隻有良性的競爭,方能讓產品越來越有優勢。


    張曉凡作為項目發起人,更不能破壞這一規矩。


    然而,看到老婦人心酸的背影,內心不禁一顫,轉身對迪奧叮囑幾句。


    迪奧先是一愣,隨即追了過去,遞給老婦幾張紙幣,接過她手裏有袋子。


    午飯之後,周冰凝端過來大大一碗紅薯湯,擱在張曉凡麵前,麵無表情說道:


    “吃吧,都是你的。”


    張曉凡顯得有些受寵若驚,微微笑著。


    “大家一起嚐嚐,別讓我一人吃啊。”


    周冰凝頓時白了他一眼,滿不在乎回答:


    “沒事,那邊還有半鍋,不夠還可以盛。”


    張曉凡趕緊嚐了一勺,頓時表情凝固,苦不堪言,皺著眉頭瞪著周冰凝。


    這時候,迪奧端來另外一碗,笑嗬嗬說道:


    “張先生,那些紅薯有異味,家主人說是喂雞還行,人吃了會拉肚子的。”


    迪奧這般神補刀,無疑是在張曉凡傷口上撒鹽,氣的他欲哭無淚。


    “臭丫頭,你是不是找到下家了?居然給我使出潘老師那一招?”


    這樣的調侃,迪奧當然是一頭霧水。


    周冰凝學曆不高,對於這一橋段卻也有所耳聞,更何況恰巧說到她的內心,自然明白話裏所指。


    隻見她暗暗一笑,不服氣辯解道:


    “錢多沒地方花,付了雙倍價錢,買來一袋壞東西,簡直就是自作自受。”


    張曉凡雲淡風輕的笑了起來。


    “雖然隻是一餐飯錢,但是對於一位老婦人而言,或許是及時雨。給她生活帶來的影響,恐怕超乎咱們的想象。”


    周冰凝依舊不服,冷冷回複:


    “既然如此,何不直接給人一千八百,做什麽無名英雄?”


    張曉凡假裝不滿的斜了她一眼。


    “平時讓你多讀些書,釣勝於魚的道理明白嗎?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尊嚴,不容許被任何人褻瀆。不管他是誰,什麽身份。”


    這裏的天氣說變就變,早上已經烏雲密布,下午開始傾盤大雨。


    原本返回市裏的計劃,因為惡劣天氣,也隻好繼續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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