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帥府內外氣氛緊張,前後院戒備森嚴,大廳台階的兩側還架上了機槍。王瑞華等人皆徒手而來,置身於如此情境之下,都一個個心驚膽戰,不知道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麽。上午8點,張作霖出來接見眾人,他站在台階上,怒目注視著瑟縮的軍官們,開口就道:“我找你們來,我不說你們也知道,郭鬼子反了!”


    他環視了一下人群,接著又說:“怎麽,你們就這些人嗎?我命令你們連事務簍子(指司務長)都給我帶來!”不等他說完,王瑞華就發出口令:“敬禮!”隨後向前一步舉手敬禮,解釋說大部分軍官都已調走,剩下的人全來了。


    張作霖把架勢擺得這麽足,為的是對軍官們懾之以威,搶先壓住其氣勢。王瑞華態度恭敬周到,讓他稍感安慰,但仍不敢放鬆,他裝作餘怒未息的樣子說:“你們他媽拉個巴子的為啥沒走,想他媽的裏勾外連嗎?”王瑞華忙再次敬禮,連稱:“不敢!不敢!”張作霖哼了一聲:“把槍炮交給你們就敢了。我馬上發給你們武器,讓你們和郭鬼子裏應外合,咱們幹一場子,我張作霖要離開帥府一步,我就是丫頭養的!”


    這一刻的張作霖似乎又回到那個敢於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草莽年代,精神也變得亢奮起來。他虎著臉對軍官們說:“我知道你們都和郭鬼子勾通一氣,你們回去告訴郭鬼子,讓他進來,我等著他。我姓張的要和他比試比試,把刀子插在胸口上,我要眨巴眼兒就不是人留的。”


    說到這裏,張作霖有意識地看了眾人一眼,見沒有一個人敢吭聲,這才嘩嘩嘩地繼續開講。他先簡單回顧了一下自己那充滿坎坷、極其不易的創業經曆,接著便說到了郭鬆齡:“我進沈陽(正式名稱仍為奉天,但私下談話時亦稱沈陽)後,有人說老一套辦法不行了,這才成立講武堂。後來郭鬼子到講武堂當教官,又他媽的當了軍長,我哪一點對不起他呢?”


    世上任何事縮小到最後,似乎都能歸結到恩怨二字之上。張作霖對此也有一肚子的委屈和無奈:“他(指郭鬆齡)以為自己有功,沒得著地盤。我他媽的得像陪送姑娘似的,一個一個來呀!將來還沒有他當督軍的地方嗎?哪承想他人麵獸心,幹出來這樣喪盡天良的勾當!”


    “好,這回我把沈陽讓給他,看他能待多久?王瑞華,讓你們這幫人和他裏應外合,看你們能幹多久!”


    王瑞華終於弄明白了張作霖召他們來帥府訓話的用意所在,他給張作霖敬了個禮,說:“報告大帥,郭鬼子的親信早就調走了。我們都是大帥、少帥的人,我們有天良血性,請把我們裝備起來,去和沒有人心的叛徒決一死戰。”


    聽王瑞華如此表態,張作霖還不太放心,又問軍官們:“你們都能這樣?”眾人齊聲答道:“能夠!”


    張作霖這才完全放鬆下來:“我知道你們都不是郭鬼子的親信。王瑞華,我任命你為混成旅旅長,晉級少將,這些人都晉升一級。咱們有的是好武器、新服裝、銀元大洋,馬上給我招兵,越多越好,星夜操練帶上前線!好,都帶回去!”


    王瑞華敬禮道:“謝謝大帥委任。”張作霖正要轉身,王瑞華又搶前一步,大聲替兩名團長向張作霖謝委,說:“謝大帥委任,報效大帥。”張作霖連連擺手:“不,不!報效國家,報效國家!”


    除了鼓動教導隊外,重新振作起來的張作霖還給舊派老臣打氣鼓勁。張作相屢戰屢敗,本已萎靡不振,經張作霖竭力勸說,決定親自指揮吉林軍在巨流河與郭軍繼續拚殺。張作霖也給黑龍江的吳俊升發去電報,電文中流露出了懇請老兄幫忙之意。


    鑒於老兄弟之間的感情,張作霖這個時候對吳俊升不得不語氣委婉。同樣激動起來的楊宇霆可就顧不得了,他見吳俊升動作較慢,便幹脆采用激將法,強硬地質問吳俊升:“按兵不動是何居心?”此話一出,果真起到作用,吳俊升最怕張作霖質疑自己的忠心,於是不管客觀條件允不允許,馬上命令黑龍江省騎兵即刻奔赴巨流河戰場。


    錦州失陷後,張學良一度不敢返回奉天,而想出國避難。當時跟隨張學良的鮑文越事後說:“我們判斷郭鬼子能夠成功,為了避免輿論抨擊以及傷了父子(指張氏父子)的情感,張學良準備先到法國去。我們連船票都買好了,隻要老帥一走,我們也就出國了。”


    張作霖既下定決心不離奉天,張學良也就不能在他未走之前出國,若要向外界有所交代,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將他自己和父親綁在一塊,禍福共之。他對張作霖說:“你老在奉天坐鎮,我去前方布防,把郭軍引到興隆店,等候各路援軍到齊,一戰可把郭軍殲滅!”


    張作霖立刻說:“好!再想走,就不是你親爸爸。”張學良也賭咒發誓:“我若頂不住郭鬆齡,不是你老的兒子。”說完,轉身就到前線布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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