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卿隻當自己什麽都沒察覺。


    在他坐下後,便主動開口訴說自己遇到的難題:“我遇見了一隻很喜歡的小狗,本來我是想養它的。可小狗的壽命隻有十幾年,比人短太多了。我若是養了,便注定有一天要失去它。


    我從來沒有遇上過那樣喜歡的一隻小狗,我真的很想養,可又怕日後的別離,終是不敢養。


    你說,如果早知最後的結果不好,那還有必要開始嗎?”


    謝非池皺起了眉頭。


    從邊關回來起,他們就一直在趕路。


    印象裏雖有幾隻養在鄉野裏的狗,但個頭都挺大,根本對不上她口中的“小狗”二字。


    而且那些狗樣貌也不好看,應該沒有那隻會讓她一瞧就覺得喜歡吧?


    謝非池壓著心頭的疑惑,淡聲道:“想養就養。”


    “可我不喜歡離別,也怕它才陪我短短十幾年,我卻要記它一生。”倚卿看著他。


    謝非池覺得她的目光有些奇怪,不過也沒多想。


    此刻最讓他驚詫的,是她竟然會糾結於這樣的問題。


    印象裏的她,好像從來不會被任何煩惱困住。


    她永遠理智清醒,能夠清晰的知道自己要什麽不要什麽。


    這是她唯一一次在足夠的理智與絕對的清醒中,有了動搖與遲疑。


    到底是一隻怎麽樣的小狗,能讓她如此難以取舍?


    隱隱的,他竟有些羨慕那隻小狗。


    她會有將那隻小狗留在身邊的念頭,卻從未想過要留下自己。


    倚卿繼續詢問:“謝非池,若是你,你會怎麽選?”


    一時的如願以償,然後是一生的難以忘懷。


    還是從未開始,從淺淡的喜歡到最終被別的事物吸引,再是忘卻這份喜歡?


    “想養就養。”謝非池的答案還是和之前一樣。


    “可……”


    謝非池想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糾結的,“若是喜歡的東西唾手可得,那便牢牢抓住吧。畢竟這世上還有人飽受求而不得之苦。”


    話音落下,即是四目相對。


    謝非池抿了抿唇,有些難堪地別開腦袋,“你別誤會,我說那話沒別的意思。我隻是覺得用一件沒有發生的事情,困住當下的自己很傻。”


    倚卿不說話了。


    謝非池回想自己剛剛說的話,又覺得有些後悔,“我沒有要說你傻的意思……”


    “確實很傻。”倚卿打斷他的話,臉上不僅沒有半分氣惱,反倒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謝非池,恭喜你說服我了。”


    那隻小狗是養還是不養,其實從一開始她心裏就有了答案。


    她反複詢問,不過是希望對方能夠順從她的心意,給她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


    確實,何必為未曾發生的事情困擾。


    想養就養,遵從本心即是最好的選擇。


    “你是在哪裏看見那隻小狗的,我現在就去幫你買回來。”謝非池想了想,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想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糾結的。反正蛐蛐和兔子都養了,還差再養一隻小狗嗎?”


    倚卿勾起唇瓣,“在京城看見的。”


    “那等回去,我幫你……算了,等回去,多的是人向你獻殷勤,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剛剛還神采飛揚的少年,轉瞬又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般垂頭喪氣。


    倚卿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道:“我不要他們獻殷勤,我隻想你幫我。”


    謝非池垂下眼眸,看著素白的指尖搭在自己墨色的衣袖上,抬眸再瞧見那張笑意晏晏的臉,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栽了。


    明知對方不打算與自己成婚,他本該生氣的,可對她就是生不出那些負麵情緒。


    而且他也從來不知自己那麽好哄,隻要她對自己笑一笑,語氣稍稍有些軟和,他便覺得自己什麽都可以給她。


    ——就算繼續讓她作踐這顆真心也沒關係。


    他掃了一眼被自己隨手放到桌上的麵,問:“麵還吃嗎?”


    “要吃。”倚卿毫不猶豫地回道。


    謝非池剛要開口,她又補充了一句,“但是坨了的不吃。”


    謝非池低眸掃了眼,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那我叫人給你重新做一碗。”


    她再次拉住謝非池的衣袖,理直氣壯道:“要你做的。”


    “矯情!”謝非池低聲吐槽,可唇角就不受控製地揚起弧度。


    這一次,他是真的信了倚卿是真的不覺得他做的麵難吃。


    她啊,從來不會委屈自己。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對人是這樣,對其他東西也是一樣。


    也許是她平等對待世間萬物的態度,莫名讓謝非池覺得平衡,再想到她不喜歡自己這事,他心裏竟不覺得有多難過。


    “好,我重新給你做。”


    不喜歡我也沒關係,我隻要你永遠不要委屈自己。


    -


    十月二十七。


    勝利的隊伍終於回到京都,全程百姓夾道歡迎。


    倚卿一下馬車,便有宮人上前詢問,“陛下,可要準備慶功宴?”


    “那是自然!”


    “這時間……陛下覺得定在何時為好?”


    倚卿想了想,“三日後吧。”


    內侍領命退下。


    “謝非池,好好回去休息,三日後的慶功宴莫要缺席。”倚卿回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人。


    謝非池沒想到她會特意回頭和自己說話,先是一愣,然後唇瓣便忍不住揚起弧度,“放心,我一定到場!”


    “臭小子,誰教你這麽和陛下說話的?這個時候你應該回答‘臣領命’!”謝將軍眉頭緊皺,低聲提醒。


    謝非池隻當自己什麽都沒聽見,根本不搭理他。


    知子莫若父,謝將軍哪裏看不出他是故意的,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好直接踹人,氣得呼吸都重了。


    “無妨,朕不在意這些虛禮。”倚卿見父子倆氣氛不對,趕緊出來打圓場。


    哪知謝將軍一聽她開口,臉上就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陛下,您都聽到了?咳,讓您見笑了。”


    倚卿:“……”當然聽見了,你不會覺得你的聲音很小吧?


    事實上,謝將軍確實是這麽認為的。


    因為他開口的時候已經在很努力壓低聲音了,奈何武夫的嗓門確實天賦異稟,於是這小聲提醒就變成當場抓包,謝將軍覺得很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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