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話江雲晚沒聽清,但也猜得到。


    原來,這群人不是普通的人販子,自己落入他們之手也不是偶然。


    是何人如此恨她?


    江……江三小姐……


    好熟悉的姓。


    好熟悉的稱呼。


    曾經這個稱呼屬於她。


    但現在擁有這個稱呼的……是江玉棠。


    在這一刻,江雲晚終於明白了。


    從一開始江玉棠便是在說謊,她不是不怪自己,相反,她是恨毒了自己。


    當初她執意讓自己留下,隻是為了讓自己眾叛親離、一無所有。


    如今她得償所願,害自己如此落魄,她竟還覺不夠,還要找人毀去自己的清白,讓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雲晚緩緩閉上眼眸。


    無邊冷意,無盡黑暗,慢慢將她吞噬。


    她的腦海裏閃過很多畫麵,那是她短暫的一生。


    最後一刻,她忽覺不甘。


    ——江玉棠,被抱錯的十四年當真是我虧欠你良多?


    玉棠玉棠,玉是珍寶,棠為風華正茂、福壽綿綿。


    論父母之愛,蘇氏夫婦從不輸於江氏夫婦。


    你所在意的不公,不過是錢財權勢之差罷了。


    可笑我親生父母為你掏心掏肺不得你半句感恩,反倒成了你飾演孝道的工具。


    而我養父母驕傲半生,卻要被你利用他們的愧疚之情,為滿足你的一己私欲而多次退讓,數次被人踐踏顏麵。


    抱錯之事,你我皆是無辜,也皆是無錯。


    可而後種種,卻是你踐踏真情,辜負父母真心。


    若論虧欠,不是我欠你,而是你欠他們。


    江玉棠,你這般卑劣,又為何能夠這般幸運?


    是天道不公。


    是你根本就不配得到她們的偏愛!


    也是我愚蠢,未能及早看清一切,任由你欺淩不說,如今更要命喪黃泉。


    江雲晚在強烈的不甘與濃重的恨意中死去。


    ……


    “若沒有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係統,江玉棠就算要對付江雲晚也沒有那麽容易得手。甚至,憑她的腦子,她應當是鬥不過江雲晚的。”


    倚卿無奈搖頭,語氣有些惋惜。


    她很清楚,這個任務的關鍵還是要先把那個係統給處理掉。


    說來也巧,她剛剛還在那個係統身上感受到了九九的信號波動。


    看來九九的失蹤,也恰是和這個家夥脫不了幹係!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倚卿本來是想直接露麵,將那個係統從江玉棠身上剝離,並詢問出九九的下落的。


    可江夫人的存在,提醒著她她現在是頂著江雲晚的皮囊,說話做事還得照著江雲晚的習慣來。


    此刻,江雲晚不該在這。


    所以她不能露麵。


    也罷,反正這蘇玉棠還會再來,她也多得是和她接觸的機會,有些事情也不急於一時。


    至於九九那邊……


    倚卿一開始是有些擔憂它的安危的。


    但剛剛見信號波動那麽強,顯然九九目前是沒什麽大問題的。


    想到自己當年設置了n道保護程序,一般人根本破不開,就算能破開,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到的事情,倚卿頓時不慌了。


    -


    傍晚,金烏墜下,雲霞漫天。


    府中丫鬟忽然傳話過來,“三小姐,老爺有請。”


    即便倚卿心裏清楚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但她麵上仍是一臉疑惑的模樣,“都快到晚膳的時辰了,爹爹怎麽突然說要見我?”


    那丫頭低垂著腦袋,模樣恭敬,“奴婢不知,三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哦。”


    倚卿輕應了一聲,立刻就跟上。


    走到半道上,她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麽,問:“娘也在那邊嗎?”


    “夫人也在。”


    倚卿步子一頓,麵上神色迷茫又忐忑,“今天娘從普華寺回來時,就表現得很奇怪,而現在爹爹忽然又說要見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


    丫鬟步子一頓。


    她沉默了片刻,輕聲道:“三小姐不必多想,有什麽事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嗯。”


    霞光漸隱,天色漸暗。


    倚卿隨著丫鬟到了江丞相的書房。


    一進門,她就照著江雲晚平常的樣子,甜甜的一笑,然後語調親昵地喊了兩人一聲:“爹~娘~”


    江丞相眼裏閃過一絲複雜,而江夫人下意識捏緊了手裏的帕子。


    兩人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裏看到了幾分沉重。


    因為天色昏暗,江雲晚當初到書房之時並沒有發現異常,如今倚卿雖然察覺到了,但她也隻當不知。


    “爹,您特意派人喚女兒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啊?”


    “我們有事要同你說。”江丞相看著她臉上的笑,又想到自家夫人剛剛同自己說的事,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嘴上又忍不住強調,“是一樁大事。”


    氣氛莫名變得有些沉重。


    倚卿若有所感,臉上的笑淡了些,“什麽?”


    “是有關於你身世的事。”江夫人忽然出聲,也不給人緩衝的機會,直接拋下一記重磅,“十四年前,我生的孩子與他人抱錯,其實你並非我的親生女兒。”


    天地間最後一束光消失了。


    而江夫人的聲音就像是一道沉悶的響雷,重重的劈在倚卿耳畔,使她驚怔在原地。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臉上強擠出的笑比哭還難受,“娘,您別開玩笑了,這個笑話不好笑。”


    江夫人呼吸略沉,“我沒開玩笑,你確實……”


    話未說完,她就覺得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


    她側過頭,恰是對上一雙充滿哀求的眼眸,“娘,您別嚇我,我會當真的。我……我害怕。”


    剩下的話瞬間就哽在了嗓子眼裏。


    江夫人的眼眶紅了。


    她靜默良久,才哽咽道:“我倒是希望這是一場玩笑,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容不得我不信。”


    江丞相輕拍了兩下她的肩膀已示安慰,然後又招手示意倚卿靠近。


    倚卿抿了抿唇,然後慢吞吞地往書桌地方向走近了兩步。


    江丞相將桌麵上的一張紙推過來,然後又將一旁的蠟燭拿過來湊近紙張。


    “這是你親生父母的畫像,你的樣貌確實與他們相似。”


    倚卿第一反應是往後退。


    這個時候她莫名有些不敢看那畫像。


    可江丞相卻沉著聲非要她好好看清楚。


    倚卿沒辦法,隻能攥著手指,重新將腦袋探過來。


    她盯著畫像看了很久很久,再開口時聲音有些發顫,“天下之大,人有相似也不足為奇,一張畫像罷了,做不得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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