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姐。”倚卿輕喚了眼前人一聲,唇角習慣性勾起,可眼底卻是一片泠泠清光,叫人無論如何窺探都尋不到半分笑意。


    李明珠被她這樣盯著,整個人莫名發怵。


    但因在人前,她不願露怯,便拔高嗓音試圖讓自己的氣勢看起來更強些,“你叫我做什麽!”


    倚卿麵上神色不變,“不做什麽,隻是覺得幾日不見,李小姐似乎……”


    她略有停頓,然後目光上下打量了李明珠一番,紅唇輕輕勾起,溫軟的嗓音不急不緩地補上自己沒說完的話,“又黑了些,臉上的雀斑好像也比之前更多了點。”


    李明珠臉色一變。


    被戳中痛腳的她下意識抬手想要捂臉。


    “別動!”


    倚卿急嗬了一聲。


    李明珠被她嚴肅的語調鎮住,抬起的手真就停在半空不敢再動。


    她疑惑地看向倚卿,在對上她冷然的目光之時,心中頓時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本能覺得自己應該阻止倚卿繼續開口的。


    可是來不及了。


    “李小姐臉上脂粉這麽重,隻怕一碰就會弄花妝容,到時候那滿是瑕疵的真容顯露人前,定會讓瞧見的人胃口頓失。


    為了不浪費等下的珍饈美食,還請李小姐動作小心些。”


    倚卿唇瓣勾著恰到好處的笑,聲音溫和。


    若不聽她說的內容,任誰瞧見這一幕都會覺得這是一個溫柔和善的女子。


    偏偏她的話是那樣嘲諷,叫人忽略不了半分。


    “江雲晚,你竟然敢羞辱我!”


    李明珠氣得渾身發顫,抬手就要朝著倚卿的麵頰扇去。


    倚卿眸色一寒。


    她正欲反擊,卻有人搶先一步攥住李明珠的手腕。


    倚卿凝眸一看,便發現是華明的貼身婢女。


    哦,差點忘了華明還在這。


    倚卿原本有些緊繃的身軀驟然放鬆,連帶著那嬌豔麵容上的冷凝神色也和緩了不少。


    她回頭,就見華明款步而來。


    不過片刻,她已然在自己身旁站定,然後麵色冷肅地朝著李明珠低嗬,“放肆!”


    華明身上畢竟流著皇室血脈,平日麵帶淺笑時不會顯得有多特殊,看著就和大多貴女一般端莊嫻靜,可隻要麵色一沉,周身氣息就有種說不出的壓迫。


    李明珠自知與其身份差距過大,她敢對倚卿叫囂,卻不敢對一個有封號的郡主叫板,這便將自己的腦袋微微壓低,然後怯怯出聲,試圖為自己辯解。


    “華明郡主,我……”


    她才剛出聲,便被華明冷然打斷,“今日乃家母生辰,李小姐若要鬧事,就請去府外,今日府中隻歡迎誠心賀壽之人。”


    聽出對方語氣裏的不悅,李明珠立刻為自己辯解。


    “郡主誤會了,我並無任何對長公主不敬的意思。我隻是覺得如此重要的宴會,不是隨便什麽人都有資格進來的。”


    如此明顯的意有所指,倚卿當然不可能聽不出她是在針對自己。


    不過她並不覺得惱怒,反倒有些同情這位李小姐。


    ——總覺得她腦子不太好。


    自己與華明郡主交好之事在京都貴圈並不算秘密。


    華明現在過來也明顯是一副要為自己撐腰的架勢。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這時候都知道要做做表麵功夫,把剛剛的矛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這位偏不。


    這不禁讓倚卿懷疑自己與她是否有什麽深仇大恨,才能讓她即便身處劣勢,還不忘針對自己。


    “是否有資格進來,自有門房查看請帖。”華明郡主沉下臉來,“這與李小姐無關吧?”


    她就差直說李明珠是在多管閑事。


    而李明珠心裏當然清楚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有些逾越,隻是她沒想到素來寬厚和善的華明郡主現下竟會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落自己的麵子。


    李明珠難堪至極,用力攪動著手裏的帕子。


    她心裏既有意外,又有不甘。


    當然,更多的還是不解。


    以往江雲晚是相府千金,華明郡主願意與她交好並不奇怪。


    可如今她的身份有異,跟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華明郡主在內,都不再是一路人。


    區區商賈之女,根本就沒有交好的價值,華明郡主為何還要護著她?


    莫不是……


    華明郡主有什麽把柄落她手裏了?


    也不怪李明珠這麽想。


    畢竟她交友素來隻看重對方的身份。


    在她看來,朋友不過是有利可圖的存在。


    以己度人,她自然以為這天底下所有的友情都隻是權衡利弊後的結果。


    以她的性子隻怕這輩子都不會明白——真正的友情無關身份地位,願意交好也不過是順從本性的抉擇,與外物無關。


    就在李明珠在腦海裏進行陰謀論的時候,倚卿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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