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


    奧西裏斯樓的普通病房裏,秦尚遠好不容易恢複了神智。


    病房裏彌漫著女孩淡淡的體香,成熟風韻之中摻雜著果木的清香,是不同香味混合起來的淡香。


    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龍桃學姐廣大的胸懷。


    這個留著極短金發的女孩依舊吃著棒棒糖,靠在門邊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


    看到他醒了,眼睛一亮,立馬湊了過來。


    夏薔柔則關切坐在他的床邊,眼眶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一場。


    看到秦尚遠醒來,她擦擦眼角立馬坐正了,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去。


    另一邊是剛趕回來的竹夜青,她的臉上透著一絲憔悴,低頭在平板上記錄著什麽。


    秦尚遠瞥向門口,女孩們三三兩兩地圍在門口,嘰嘰喳喳的。


    她們探頭朝裏張望,漂亮張揚的眼神和秦尚遠的目光一對上,女孩們便捂嘴偷笑著相互對視,像是吃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瓜。


    難怪學院的論壇上都說整棟奧西裏斯樓就好比西遊記裏的女兒國,這種地方誰不向往啊?


    換齊懿那小子來了不得被迷得顛三倒四吆五喝六的?


    秦尚遠沒由頭地想起了高中的那個小胖子。


    放眼望去淨是一水兒的玉香花語,女孩們個個出彩笑語喧嘩,盯得秦尚遠臉漲紅了起來。


    回想上一次這麽紮進女人堆裏,大概還是自己剛出生的時候被一群小護士圍著墊尿不濕。


    “看什麽?”竹夜青冷不丁地抬頭,言語中不怒自威。


    門口的漂亮女孩們聞言,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了。


    秦尚遠也不免為竹夜青的威嚴所折服,這個女人明明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舉手投足卻是老教授的做派。


    “上次布置的實驗都做完了?”竹夜青將手中的平板一丟,懷揣起雙臂。


    門口的女孩們不約而同地縮縮頭,訕訕地推搡著作鳥獸散開了。


    周圍突然恢複了病房該有的安靜。


    龍桃吃著棒棒糖。


    夏薔柔撓著腦袋看看他,又看看竹夜青。


    竹夜青則若有所思地沉默著。


    “那個......”


    秦尚遠猶豫著,打破了病房中的寂靜。


    “徐寧沒事吧?”


    “沒事,”龍桃搖頭,“那家夥把針紮進了他的動脈裏,但沒來得及注射,還好你出手很及時。”


    “那是莉莉絲之血,具體什麽玩意兒我也不太懂。”秦尚遠回想著事發前的細節,“但看樣子,那東西的確可以殺死徐寧。”


    “入侵者想害死徐寧?”夏薔柔不解,“為什麽?”


    “恐怕是想栽贓到陸星野身上,徐寧是個孤兒,16歲以前在福利院裏長大,”龍桃說,“社會關係很單純,對方如此大費周章就為了殺他,目的肯定不隻是他的命。”


    “嗯,”秦尚遠點點頭,“他們似乎想把徐寧的事件擴大化,以便把手伸到陸星野身上。”


    “羅素啊......”一旁沉默地竹夜青忽然開口,眼神中帶著一絲慍怒。


    “羅素?”夏薔柔一愣。


    常年活動在歐洲的羅素家族也算是夏家的老相識了,他們和夏家一樣,家族曆史源遠流長,勢力龐大。


    在上個世紀參與了約束局的創建,也參與了學院的成立。


    但因為自己很早就被父親送去都容市,遠離了家族核心的事務,所以具體的情況,她也並不是很熟悉。


    關於羅素家族,她隻知道哥哥在那裏有個叫傑蘭特·羅素的朋友。


    但看竹夜青教授那副沉重的神情,想必這次動亂的答案也是八九不離十了。


    “那我們趕緊去反映啊!”夏薔柔急了,“秦尚遠剛剛差點就死在那裏,這些壞蛋應該被送去裁斷庭!”


    “要是能有這麽簡單就好了。”竹夜青咬了咬搽著胭脂的下唇,臉上露出不悅。


    “老妖......咳,竹教授被臨時通知去開會,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指紋,沿途的監控在過去五個小時也莫名其妙地罷工了,”龍桃無可奈何地聳聳肩,“就連秦尚遠口中的作案工具‘莉莉絲之血’,我們也是第一次聽說。”


    “羅素家族和夏氏在校董會中分庭抗禮,各為一派已經不是新鮮事了,”竹夜青扶了扶眼鏡,“沒有抓到現行,就沒辦法追責。”


    “而且這次的入侵者很可能隻是他們找的替死鬼,就算我們查出來,在公證會上起訴他們,他們也會立刻甩鍋。”


    夏薔柔聞言,怒氣衝衝的神情立刻失落了下去。


    “對方是怎麽把你傷成這樣的?”龍桃思考了一下,“動用了契約?”


    “應該是,”秦尚遠點點頭,“但他沒有把招式喊出來......”


    “噗......哈哈哈哈,”龍桃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後合,“你傻呀,他是偷摸做壞事,當然不會自曝啦!你以為是什麽‘龜派氣功’或者‘白金之星’麽?”


    “還記得契約的形態麽?”竹夜青問,“能確定元素麽?”


    “不像是火元素,也不像是水元素......”秦尚遠思索著,“很難說,是一股自上而下的壓力,把我死死壓在地上,身上像是站了一整個豬場的豬。”


    “真能扛啊秦學弟。”龍桃忍著笑,但秦尚遠的修辭真的沒法讓人不笑出聲。


    “自上而下的壓力?”竹夜青凝住柳葉般的黛眉。


    “這樣的形容,的確很像是土元素或者風元素?”龍桃說,“或者特殊類的契約?”


    “特殊類?”秦尚遠抬起頭。


    “契約依照依附的基礎元素不同,被分為火水風土四類,”龍桃介紹說,“但有一些不能用元素識別的,就會被劃入特殊類別,這些契約往往被認為直接與精神元素有關。”


    “範圍太廣了,我所知的契約有很多都符合你描述的形態,”竹夜青思考著說,“雖然學院裏持有契約的學生隻是少數,但每個人的契約是什麽,隻有校董和校長才有權查閱。”


    “校長是羅素家專門挑選的軟蛋,那個甩手掌櫃現在估計在東南亞徒步旅遊。”龍桃不假思索地說,“靠他不如靠喬遠青,但喬遠青沒這權力。”


    “那我現在就和爺爺通話。”夏薔柔立刻伸手去拿手機。


    “不。”秦尚遠冷不丁地摁住了夏薔柔有些冰涼柔軟的手。


    “你、你幹嘛?”夏薔柔的身子微不可見地一顫,臉上悄無聲息地浮起一抹酡紅。


    她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明明指尖離手機隻有一寸,卻愣是拿不起來。


    “就這樣。”秦尚遠並沒有看她,他低沉著眼眸,心裏似乎在盤算著什麽。


    “就、就這樣?”夏薔柔一驚,深埋著的臉更紅了。


    自打上學以來,夏薔柔就從不缺追求者。


    青春期荷爾蒙旺盛的男生們鞍前馬後地把她當成公主一樣伺候,想趁著遞水的時候碰一下她的指尖,也會被她婉轉又禮貌地繞過去。


    夏薔柔從沒談過戀愛,而此刻她慌張又安定地感受著秦尚遠掌心的溫暖,聲音小得像是蚊子嗡嗡。


    好像忘了是自己不願意把手挪開。


    “竹教授,今晚的騷動會被通報麽?”麵對少女的心事,秦尚遠毫無察覺地收回了手,轉而看向竹夜青。


    竹夜青搖搖頭:“暫時沒有,消息停在了我這裏,通報需要和學院行政溝通,貿然通報會引起不必要的風波。”


    “那就這樣,”秦尚遠低垂眼簾,低聲說,“今晚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為什麽?”回過神來的夏薔柔鼓起臉頰呼呼,用冰涼的手貼了貼有些燥熱的臉蛋,隨後不解地問。


    “入侵者在釋放契約的時候,一定是想將我一擊斃命,但我並沒有死,他現在一定擔心我們會順藤摸瓜查到他的身份。”


    秦尚遠盤算著,他在回憶的畫麵中,捕捉到了神秘人語氣中的驚訝。


    “既然沒辦法把他們一鍋端,最多隻能查到那個入侵者,我們不如裝出一頭霧水的樣子。”


    “如果背後的密謀者真的是羅素家,這次計劃失敗之後,他們一定心急如焚。”


    “因為我們在嚐試治療徐寧,如果徐寧恢複正常,那麽他們在陸星野身上的盤算就會落空,校董之間勝負的天平也會傾向夏氏。”


    “所以,我們按照正常的進度來行動,不要打草驚蛇,他們不會死心,在這次風波過後一定會緊鑼密鼓地進行下一次行動。”


    “到了那時候,我們會有充分的準備,”秦尚遠一字一頓,“至少,能讓背後的密謀者露出更多馬腳。”


    龍桃懷抱雙手,認可地點點頭。


    夏薔柔張大嘴巴,一副恍然大悟的可愛模樣。


    “那就按你說的辦。”竹夜青毫不猶豫地點頭。


    特殊監護區,徐寧病房。


    冰冷黏膩的濃霧中,體內充斥著金色光芒的徐寧陷入了長久的寧靜,像是沉睡。


    鐵鏈之上,密密麻麻的煉金符文隱約閃著光。


    穿著防護服的蘇柏緩緩蹲下身,伸出手摸索腳下地磚上可怕的裂痕。


    現場除了這些裂痕之外,相當幹淨,空氣中一點殘留的魔靈氣息都沒有。


    沿路上的監控也都失效了,甚至都不用依照自己特工的經驗,這很明顯是一場有預謀的潛入。


    在搜索片刻之後,蘇柏的目光停在了一處縫隙中。


    那裏有幾滴粘稠的紅色液滴。


    蘇柏伸手輕探,立刻有一滴緋紅如同蒸發般在霧中消失不見。


    不是血。


    是一種容易揮發、不太穩定的提取物。


    蘇柏心中很快地做出了判斷。


    她沉默著從背後取出一方低溫盒,沿著裂隙,小心翼翼收集起了另外的幾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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