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彥澤心神晃蕩了半天,還是咬牙努力拒絕了:“曦月,你就別為難我了。”


    見羅彥澤不上套,夏曦月馬上收起微笑,眉頭一挑,把剛倒的那杯啤酒挪走了,不給他喝。


    這大小姐脾氣還挺烈。


    羅彥澤被逗樂了。笑了一會,羅彥澤說:“我不能給你說野哥在幹嘛,但我可以給你說說關於野哥的一些事。這樣總可以了吧?”


    羅彥澤盯著夏曦月,觀察她的反應。


    行吧,總比什麽都不知道的好。


    知道一點是一點吧。


    夏曦月坐正,認真傾聽。


    羅彥澤點燃了一支煙,表情瞬間嚴肅起來:“說起野哥,那就說來話長了。反正你也是自己人了,我就給你說說,但我說的可能不全準確。因為野哥很多也沒告訴我們。你也知道,他那人就是個悶葫蘆,沉默寡言,什麽事都壓在心裏。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但你可別跟野哥說是我說的。要不然野哥非得廢了我不可。”


    夏曦月連忙點頭承諾:“你放心,我不會出賣你的。”


    羅彥澤把煙夾在手上,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好像是在給自己打氣:“野哥8歲前是蕭姨,也就是蕭玲玲在養。說是養,也就是有口飯吃,不至於餓死。他媽那德行,你可能也看到了。基本不怎麽管野哥和二妹的。8歲後,蕭玲玲就完全不管野哥和二妹了,徹底放養了,任由他們自生自滅。那時野哥8歲,二妹才3歲,都是兩孩子。我記得那時候我還偶爾給我爸媽撒撒嬌什麽的,但野哥那時候已經被逼成了大人。他媽一出去就好久不見人影。野哥一邊上學,一邊照顧二妹。你也知道,二妹生下來就那樣,8歲的野哥照顧3歲殘疾的妹妹。這得多艱難啊。8歲的孩子,活生生被逼成了大人。8歲啊,那麽小!自己還是個寶寶,就要扛起一個家。”


    羅彥澤義憤填膺地說著,夏曦月呆呆地聽著。


    羅彥澤又猛吸了一口煙:“野哥剛開始找活幹的時候,人家都不要。8歲啊,太小了,算童工。雇傭童工,是犯法的。哪個老板敢要啊?後來有一家飯店老板收留了他。他就給人家端菜,洗菜,切菜,洗碗,打掃衛生什麽的,反正髒活累活都他幹。我記得那時經常看見野哥手上有很多傷,有些是切菜切到的,有些是刮傷的。最嚴重的一次,在剁雞塊的時候,差點把一根手指頭給剁斷。靠,看著都疼。一個月300塊,飯店裏包吃。他每次就打包一些給二妹。就這樣,他們兄妹兩個也算勉強能填飽肚子了。但是,他娘的,沒想到那狗日的老板黑心腸子短,竟然不給野哥發工資。野哥白白在那幹了幾個月。”


    羅彥澤越說越氣憤,夏曦月越聽眸色越黯淡。


    羅彥澤頓了一會,平穩了一下情緒,接著說:“後來,野哥又去了另外一個飯店。那個老板心腸好,不僅每天讓他打包東西帶回家,還準時發工資。但好景不長,那家飯店倒閉了。那家飯店的老板你也認識,就是老餘。老餘後來窮困潦倒。野哥前兩年就拉著他在家裏開了個小飯店。一來多一個賺錢的路子,二來,給老餘一個歸宿,也算報答他當年的收留之恩。


    野哥,這人,特講義氣。人品沒得說。你看我,我當時在學校裏被人欺負,要不是野哥出麵保護我,我早就被人打死了。


    還有江駿,江駿的眼睛你看到了吧?一個眼睛上有胎記,一大片胎記。從小就被人嘲笑。被人當個怪物一樣戲弄。記得在上初二的時候,有一次班上幾個傻逼,在江駿的碗裏拉滿了屎,江駿氣得直哭,那幫人還得寸進尺地拿著碗往江駿身上倒,這他媽的不是侮辱人嗎?他媽的一幫畜生。


    野哥上去直接把那碗屎給那群傻逼的老大扣頭上了,幾拳就把那幫孫子打趴下了。後來,江駿走哪都跟著野哥,慢慢就沒人再敢欺負他了。


    林皓家裏窮,每次學校裏交錢,他都拿不出。班上一堆傻逼就笑話他,說他是窮逼。你也知道,男人嘛,都愛麵子,被嘲笑的多了,林皓就不想活了。有一天放學後,林皓跳河了。是野哥看見,跳下去救起來的。大冬天啊,那水看著都冷啊。野哥毫不猶豫就跳下去救人啊。後來,每次交什麽費用,野哥都是主動幫林皓交,說是讓林皓先欠著,以後賺錢了再還,但我們都知道,野哥之所以這麽說,隻是想讓林皓心裏好過點,壓根沒想過讓他還。


    野哥做過的好事實在是太多了,就我知道的,我給你講幾天幾夜都講不完。我們去瞎逛,他看到乞討的都要在那破盆裏放點錢,明明自己賺錢已經夠辛苦了,但還想著幫助別人。


    我們這幫兄弟之所以死心塌地地跟著野哥,那是真的佩服他,崇拜他。我給你說,野哥要不是被這個家綁著的話,他絕對是個大人物,絕對的。”


    說到起興處,羅彥澤直接對著酒瓶喝,“咕嚕咕嚕”幾大口下肚後,又接著說:“曦月,我這人腦子不是很好用,語文也學得不好,所以說的可能有點亂,我也是想起什麽,就說什麽。你湊合著聽哈。”


    夏曦月鼓勵道:“沒事,我聽得懂。你說得很好。”


    聽到曦月的肯定,羅彥澤憨憨一笑,接著說:“你知道為什麽我們學校,乃至縣裏的人都尊稱他野哥嗎?剛才已經說了,人品是一方麵。還有一方麵,很多人都怕他。


    野哥夠狠,不止對別人,而且對自己也狠。記得小學快畢業時,有一次我們回家,看到一個男人在路邊抓著蕭玲玲的頭發,惡狠狠地在揍她。野哥看到衝上去就對那男人一頓拳打腳踢。按理說,一個小孩對打一個男人,男人肯定是穩操勝券,可是野哥竟然贏了。野哥把那男人打得滿地找牙,鬼哭狼嚎的。可能是憤怒到了極點吧,畢竟自己老媽被人當街打,做兒子的再怎麽也得替她出頭。更何況街坊鄰居本來就在後麵指指點點他們家了。


    說到蕭玲玲,唉,怎麽說呢,我們都不喜歡她,可奈何她是野哥的媽媽,那我們也隻能愛屋及烏,尊稱她一聲蕭姨。可是她真的對野哥和二妹一點都不好。野哥為什麽壓力這麽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來自他媽。他媽花錢大手大腳的,沒錢就問野哥要,野哥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到處幹活賺錢,她一點也不心疼野哥,反倒老是怪野哥給她的錢少了。野哥可能也是沒辦法,盡管憤怒,盡管經常和她大吵大鬧,但畢竟是親媽,再怎麽也不能不管。現在二妹的病也是個大的開銷。再加上……”


    羅彥澤幽幽看了一眼夏曦月,嘴巴動了兩下,欲言又止。


    夏曦月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鼓勵道:“說吧,沒事。有什麽你直接說。”


    羅彥澤點點頭,接著說:“再加上你來了。野哥知道你在京北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不想你在他家過得太寒磣。而且,男人嘛,總是愛麵子的。總是想把最好的給家人,哪怕自己再累再苦。說到這,曦月,我得替野哥說兩句。他這人心腸好,就是有時詞不達意,你明白嗎?就是心裏明明是為你好,但說出來就變味了,就是有點嘴賤。刀子嘴,豆腐心。”


    羅彥澤對著酒瓶又是一陣喝,一瓶啤酒瞬間見了底。他又打開第二瓶,喝了一口。整理了一下思路,接著說:“你看我這扯得亂的。一說起野哥的事,我這心裏也是亂如麻,所以一說就到處瞎扯。你將就著聽,有什麽聽不明白的問我。”


    夏曦月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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