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老少被趕到了陣前,其中不乏抱在繈褓中的孩子。


    “快上去,快點!”


    “老東西,拖拖拉拉的,找死!”


    聯軍士兵揮動著馬鞭,有人慢了點,抬手便是一刀。


    “孩子,我的孩子!”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手裏牽著一個孩子,就慢了一點,孩子便被搶走,生生的摔在了地上。


    這慘絕人寰的一幕,卻無人阻止。


    他們就像個螻蟻一樣不值錢,生命在這一刻,是最不值錢的。


    通過望遠鏡看到這一幕,趙蒹葭心在滴血。


    城牆之上的聖王軍,就沒有不憤怒的。


    不過那又如何,他們敢動手嗎?


    等百姓被驅逐到了城牆下,密密麻麻的,足有二三十萬人。


    “開門,救救我們!”


    “陛下啊,快開門,讓我們進去!”


    “好疼啊,我的腳被刺穿了,好疼......”


    這一刻,趙蒹葭麵臨最艱難的選擇。


    開門,就等於主動認輸,這麽多人,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進城的。


    聯軍就是算準了這一點。


    戰爭的殘酷,又一次刷新了趙蒹葭的認知。


    “陛下,不能開門!”石大膽咬牙道:“若開門,咱們就真的沒希望了!”


    “朕......朕......”趙蒹葭五內俱焚,內心備受煎熬。


    那些百姓見城門遲遲不開,開始咒罵,“無能昏君,快開門呐!”


    “昏君,都是你無能,才讓我們受這種罪過。”


    “陛下,開門呐,求您了,我媳婦兒快生了,快讓我們進去!”


    “陛下,我老婆子快不行了,開門呐!”


    城牆下方,喝罵聲,哀求聲,哭聲連成一片,擁擠的人,甚至超過了箭矢的射程。


    趙蒹葭受著良心的拷問,那種罪惡感,幾乎讓她崩潰!


    “放繩索,能救幾個是幾個,快點!”


    趙蒹葭呼出一口濁氣,雙眼布滿了血絲,“繼續給朕進攻!”


    聽到這話,在場的人都鬆了口氣。


    “陛下,這些人中混了賊軍,若讓他們上來,不堪設想!”石大膽咬牙道。


    “你想讓朕見死不救嗎?就算朕能打退敵軍,也過不了良心那一關,那朕還算什麽皇帝,算什麽正統!”趙蒹葭質問道。


    正統是法寶,也是束縛,要他看著二三十萬人見死不救,她做不到,隻能盡力多救一些人。


    石大膽也很無奈,在他看來,陛下太過優柔寡斷,沒有霸主之姿,若是在盛世,她會是個好皇帝。


    可這是亂世,泛濫的聖母心,會害死所有人!


    大量的繩索被放下,攻擊也恢複了。


    趙蒹葭讓暗衛的人沿著城牆放置繩索,把百姓吸引開,免得誤傷他們。


    眼看見效,她內心好過了一些。


    而聶千軍看到這一幕,卻是冷笑起來,他打了個手勢,“動手!”


    “將軍有靈,進攻!”


    洪亮的聲音傳遍了戰場。


    大軍改換陣型,盾兵後退,箭手上前。


    “放!”


    崩崩崩!


    密密麻麻的箭矢衝天而起,撕裂長空,在空中劃出無數道弧線。


    最後一頭紮進了手無寸鐵的百姓身體裏。


    噗噗噗!


    不知多少百姓身體被洞穿,被紮成了刺蝟。


    有男人將妻兒護在身體裏,可即便他保護的再好,也沒能防住密集的箭雨。


    一家三口被釘在了地上。


    而更多的人則是朝人群裏鑽去,企圖用他人的身體遮擋箭矢。


    更有甚者,直接拉起地上的屍體遮擋。


    “再放!”


    崩崩崩!


    第二波箭雨再次襲來。


    趙蒹葭攥著拳頭,指甲嵌入肉中,她雙目赤紅,憤怒衝昏了理智,“這些畜生啊!給朕殺,狠狠地殺!“


    聖王軍的人都被眼前這慘烈的一幕給刺激的發狂。


    這些無辜的百姓就在他們眼前,可他們卻救不了他們。


    屍體鋪滿地,一層層的摞了起來,血流成河。


    這哪裏是人間,這分明就是煉獄。


    但是石大膽還沒有衝昏頭腦,依舊讓人用投石機和千牛弩,尋常弓箭射程太近,敵軍沒有靠前,若是將爆炸箭矢和子彈打完,就難以形成足夠的殺傷。


    而且,他們的手雷也不多,必須用在刀刃上。


    “陛下,救我們,救救我們......”


    “我不想死,我還沒有成家娶媳婦兒,我還沒有傳宗接代.......”


    那一道道哀求聲,傳進趙蒹葭耳中,啃噬著她的內心,讓她痛不欲生。


    若知道自己當皇帝是這樣,當初說什麽也不會接任。


    這一刻,自我懷疑,憤怒,痛苦,糾織在一起拷問良心,讓趙蒹葭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為什麽不放箭?不開槍?”趙蒹葭紅著眼睛質問石大膽。


    “陛下,這是壓箱底的,必須等他們靠近了在用,若現在用了,咱們就真的守不住了!”石大膽內心如同刀絞,看著百姓死在眼前,卻無能為力,他又如何好過?


    趙蒹葭深吸口氣,拿出了陸源給她的駁殼槍,將所有的彈藥都搬了出來。


    一槍一槍的點射。


    箭矢射不到的地方,駁殼槍能到。


    雖然不知道能殺死幾個人,但能殺幾個是幾個。


    扣動扳機,恣意的宣泄內心的殺意。


    要是她的人也能像大秦士兵一樣,人手一把長槍,又怎麽會如同喪家犬一樣淪落到這個下場。


    又怎麽會一次一次的看著百姓死在自己的麵前而無能為力?


    這一刻,趙蒹葭突然明悟了。


    弱小時的自尊和矜持,都是笑話。


    隻有強者,才有尊嚴和話語權。


    一直以來,是她太驕傲了。


    “死,給我死!”


    槍管已經發燙,子彈也被打空了一半,連續高強度的射擊,使得手槍磨損大大增加。


    但是,手槍射程範圍被,有很多弓箭手倒在了地上,在那一片,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


    她早就知道手槍的厲害,可一直以來,她卻在下意識的忽略。


    或者說,是自尊心在作祟,讓她本能的抵觸大秦製造的強大。


    強大,就是強大,並不會因為她的忽略而變得弱小。


    掩耳盜鈴,隻會徒增笑話!


    駁殼槍的射速很快,彈夾也清空一遍又一遍。


    而上千發子彈造成的殺傷,難以想象。


    迫使敵軍陣營,齊齊後撤了十幾丈!


    可還沒等趙蒹葭喘息,敵軍大軍徹底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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