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夜裏似乎有雨,天幕都好像比以往壓得低了許多,聽風閣裏氣氛壓抑,架子七零八落地砸在地上,花瓶瓷器的碎片更是遍地都是。


    溫玉跪在一地碎瓷之間,臉上還有侯夫人憤怒之下留下的巴掌印,她低著頭,眼睛裏一片冷漠,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除去攀住秦璟硯以外她再無退路。


    幾乎把聽風閣裏的東西都砸了個遍,秦璟硯猶嫌不夠,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見確實沒有東西可砸了,這才將視線落到了溫玉頭上:“賤人,說,是不是你算計本公子?”


    剛才溫玉早就把自己該說的話在腦海裏醞釀了無數遍。


    等了這麽久,總算等到了秦璟硯發問,她立刻哽咽道:“公子,奴婢冤枉啊,奴婢也是被人騙到觀月居去的,當時公子情況不對,根本不顧奴婢的掙紮就要扯奴婢的衣服,奴婢真的被嚇壞了,方才…方才那騙了奴婢的小廝找了過來,說是有事要稟,公子要不要聽聽他的說法?”


    秦璟硯也冷靜了許多,他道:“讓人進來,本公子倒要看看誰在算計本公子。”


    小廝很快就被拖了進來,看到屋裏的情況,他嚇得打了個激靈,但很快就跪了下來哭喊道:“二公子,奴才栓子,本是府裏的雜役,今日上午明珈姑娘找到了奴才,說是要奴才幫忙傳話,叫溫玉姑娘去觀月居一趟,還給了奴才一兩銀子做報酬。”


    “是奴才不好,貪圖錢財就應了她,結果府裏就出了這樣大的事,後來奴才回去越想越覺得害怕,這才過來稟報二公子,都是奴才不好,不該鬼迷心竅替人傳話,奴才現在已經知錯,求二公子饒奴才一命。”


    “你說什麽?你確定你沒有說錯?明珈讓你找的是溫玉不是餘穗?”秦璟硯問。


    小廝愣了片刻,才道:“是溫玉,奴才根本沒聽過餘穗這個名諱,奴才不敢哄騙公子,請公子明鑒。”


    溫玉本來安安靜靜的,直到聽到這裏,她好像突然反應過來了,震驚地看向秦璟硯:“公…公子,您…您本來要的人是餘穗?”


    秦璟硯煩得厲害,溫玉的長相隻能算清秀,這樣的人平常玩玩還可以,但是真讓他收入房裏,他又覺得有些無味,這會兒麵對溫玉,他格外沒有耐心:“不然呢?你以為本公子會選你?”


    溫玉眼裏適時地擠出了眼淚,她似自言自語般小聲嘀咕:“難怪…難怪呀,難怪明珈會騙我。”


    “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秦璟硯已經被小廝和溫玉的話弄得雲裏霧裏,他又一次質問。


    溫玉抽泣得更厲害了,她道:“公子,您被明珈騙了呀,我們都被她設計了,奴婢猜明珈是不是答應把餘穗送給您?”


    秦璟硯點頭:“你說本公子被她騙了是什麽意思?”


    “公子剛回府,可能不太清楚,如今整個宋京都知道世子喜歡驕陽公主,自公主遠嫁東夷之後,世子便尋了一群同公主有相似之處的人做公主替身,其中餘穗生的幾乎和公主一模一樣,世子平日裏就對她有些不同。”


    “而明珈是後來才到府上的,據說她是公主流落在外的妹妹,世子也對她多有照顧,但她一心都想嫁給世子,更是千方百計想除掉我們淩霜院其他人。”


    “奴婢不知道明珈姑娘是如何得了您的信任,但奴婢可以篤定,不管她如何向您承諾,也絕不敢把餘穗送您,所以她便借您的手先除掉了在淩霜院並不起眼的奴婢。”


    “公子可以想想,如果她真有心幫您得到餘穗,又為何給您下藥?之所以會下藥麻痹您的意識,就說明她一開始要送的人便不是餘穗。”


    溫玉本來還想隱晦地提點,但是經過這一會兒的相處,她也發覺了這二公子根本就是個不願意動腦的,所以她幹脆就把中藥一事說得直白。


    一切都因為溫玉的話串聯了起來,秦璟硯也意識到自己自從到了觀月居之後就開始渾渾噩噩,甚至和溫玉在觀月居共赴極樂這樣的事,他這會兒都沒了什麽印象,他臉色越發的陰沉了。


    秦璟硯久久沒說話,溫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忽然下定了決心般:“奴婢如今被人設計失了清白,若是公子不要奴婢,奴婢便也無顏在這世上了,還是讓奴婢去死吧。”


    她這麽一鬧,秦璟硯終於回神,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別鬧了,沒說不要你,母親不也做主讓本公子把你抬進房裏了嗎?雖說本公子一開始想要的是那餘穗,但隻要你乖乖聽話,本公子也不會虧待你。”


    有了他這句保證,溫玉在心裏重重地鬆了口氣,她道:“妾身謝公子垂憐。”


    她不動聲色地改了稱呼,秦璟硯也沒有要糾正的意思,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起來吧,同本公子講講那明珈是怎麽回事?聽你方才的意思,她還不是大哥的女人?”


    秦璟硯後麵一句話讓溫玉琢磨出了些不同的意思,溫玉忙點頭:“她一心想要嫁給世子,但世子好像隻把她當那位的妹妹,平常偏待她,事實上一直和她保持距離。”


    秦璟硯咬了咬牙,他似自言自語般:“好啊,原來竟是如此,沒名沒份的東西竟然還騙了本公子那麽多聲大嫂,如今還算計到本公子頭上了,真是好樣的。”


    對於明珈那個公主身份,秦璟硯同樣沒放在眼裏,一個雲英未嫁的女子,跑到別人家裏來勾搭男子,就算有再高貴的身份,怕是皇室也不認她。


    換句話說就是她本就是皇室的棄子,隻要秦璟鉞不給她名分,她也不過是個稍微高等一些的下人,沒什麽可怕的。


    話到這裏,秦璟硯直接大步朝著門外走去,瞧他怒氣洶洶的模樣,溫玉忙道:“世子,這小廝既然過來報信,傳到明珈耳朵裏,必是沒了活路,不知妾身能否將他留下?”


    “隨便你,這種小事不用問我。”秦璟硯說,話到這裏,他並沒馬上離開,視線把溫玉一番打量,忽然詢問,“你同那餘穗關係如何?能不能把她領到聽風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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