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璟硯咬著牙,好半天都沒再接上話。


    侯夫人的胸口起伏不定,事已至此,現在說什麽也為時已晚。


    手緊緊地攥住了秦璟硯的胳膊,侯夫人眼睛裏彌漫了濕意:“都是母親不好,都是母親不好啊,若非母親沒看住他,他也不會把你害成這幅樣子。”


    秦璟硯思緒不定,也沒有推開侯夫人,侯夫人幹脆抱著他的肩膀斷斷續續地哭泣起來。


    心情本來就不好,這會兒被侯夫人的哭聲弄得更加煩躁,秦璟硯道:“行了,哪有你說的那麽糟糕?這些年我同大哥親如一人,他是什麽樣的人我最知道了,反正我也不愛讀書,這侯府世子之位給大哥正好,我相信大哥以後就算襲了爵,也不會不管我的。”


    這話他像是同侯夫人說的,又好像在寬慰他自己。


    這十年不管遇到什麽事,都是大哥在背後給他撐腰,無論如何,他也不願意相信大哥對他有惡意。


    尤其是他從未想過給大哥爭什麽世子之位,從始至終,他都隻想活在大哥的蔭庇下而已。


    侯夫人幾乎要把嘴都咬出了血來,若那秦璟鉞不記得當年的事便也罷了,可是現在那人能用十年布局,把她兒子養成廢物,怎麽可能不知道當年的事?


    現在是硯兒,接下來呢?是不是就到了她?


    “哪裏那麽簡單,硯兒,你如今也長大了,有些話,母親不得不告訴你了,當年這侯府的夫人是他的母親,當初先夫人病重,是我!是我纏著侯爺召了府醫守在我身邊,這才…他恨我啊!他一定都知道了!現在他取得你的信任,就是在同我示威!”侯夫人說。


    這些話她本該一直爛在肚子裏的,偏偏秦璟硯實在是…


    為了不讓硯兒繼續做秦璟鉞手裏的傀儡,她也隻能道出真相了。


    秦璟硯瞳孔劇烈的收縮,腳步都開始後退:“你…你怎麽能做這樣的事?”


    這會兒他也不知道該對侯夫人失望,還是覺得對秦璟鉞愧疚,又或者對秦璟鉞畏懼。


    “我還不是為了你?我當初隻是個外室,你生出來那也隻是侯府的下人,連個名分都沒有,我還不是想為你爭一爭,不然你以為你這個二公子的位置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侯夫人說。


    見秦璟硯不再一味的維護秦璟鉞了,侯夫人趁熱打鐵:“硯兒,不管如何,我們都不能坐以待斃,不然讓那秦璟鉞找到機會,娘就完了,我可是你親娘,你不能放著我不管的,娘就隻有你了,你必須得給娘爭一爭。”


    秦璟硯神色慌亂,他就像是一樁木頭一樣被侯夫人攀扯著,腦海裏都是侯夫人方才告訴他的消息。


    之前還不願意相信,但在這個前提之下,好像秦璟鉞害他真是理所當然,尤其是那鄭琦出現的實在蹊蹺…


    秦璟硯道:“晚了,父親已然厭了我,一切都晚了!”


    聽出秦璟硯態度變了,侯夫人的眼睛都亮了幾分:“不晚,硯兒,不晚的,隻要你願意爭,我們有機會的。”


    “什麽機會?”秦璟硯問。


    便是再不願意相信秦璟鉞害他,他也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了,畢竟秦璟鉞的母親之死,可是有他母親的手筆。


    “公主!公主就是你翻身的機會,如果真讓你父親給秦璟鉞和公主說成了親事,我們就更沒有機會了,所以硯兒,隻有你娶了公主,我們才能壓秦璟鉞一頭。”侯夫人說。


    秦璟硯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侯夫人:“你瘋了不成?沒聽到上次父親已經說了,七公主可是四殿下親口指給大…秦璟鉞的,這樣的姻緣如何能搶?”


    他習慣性地想叫秦璟鉞大哥,在察覺到侯夫人的目光時,終究改了口。


    侯夫人說:“你傻啊,明麵上自然不行,背地裏…我之前打聽過了,七公主不日就會回宋京,屆時你多在她麵前露露臉,若是她喜歡的是你,侯爺也好,四殿下也好,還能真不顧公主的意思?再不濟生米煮成熟飯就是,女人嘛,哄哄就好了,更何況你不是經常同女人打交道嗎?


    就秦璟鉞那冷硬的性子,連軟話都不會說,兩相對比下,孰好孰壞,公主難道自己分不清嗎?”


    侯夫人一連說了很長一段話,越說她越覺得此計可行,秦璟鉞不是把她的硯兒往煙花柳地裏送嗎?若是她的硯兒在這裏勝過了秦璟鉞,搶了秦璟鉞未過門的妻…


    “這…萬一讓他知道…”秦璟硯沒敢說下去。


    他見過秦璟鉞舞刀弄槍的樣子,現下要和秦璟鉞作對,他難免心裏發怵,而且尚公主這樣的事,他可是從來沒想過的。


    侯夫人稍作遲疑,沉凝片刻:“我看秦璟鉞好像挺在意他身邊那個姨娘,今日侯爺打你的時候,那小賤人一怕,他就緊張得不行,既然如此,我們便從她身上下手,讓那秦璟鉞沒空關注你就是了。”


    說話間,侯夫人臉上已經被陰鬱之色浸染,秦璟硯無端有些慌:“母親,你又要做什麽?”


    侯夫人打量著秦璟硯:“這事兒你不用管,你隻好好想想該怎麽討好公主就是,硯兒,我們就這一次機會了,你可莫要讓母親失望。”


    秦璟硯臉上驚疑不定,隻覺得自今日起,母親的模樣在他眼裏越來越陌生了。


    目光落在了侯夫人的腹部,秦璟硯道:“母親畢竟有了身孕,還是要給肚裏的弟弟妹妹積德,莫要做得太過了。”


    他縱然是個紈絝,那也隻敢心裏想想,嘴上說說,最多就是霸占兩個貌美的姑娘,斷不敢鬧出人命來,方才侯夫人告訴他的關於先夫人的事,已經給了他極大的衝擊。


    侯夫人垂眸,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眼睛裏情緒晦暗不明。


    孩子…若她真有孩子就好了,自打侯爺回府之後,隻宿在她房裏兩次,剩下的時候都在那小狐狸精那裏。


    今日事發緊急,她別無他法,隻能扯了這樣一個謊來保秦璟硯,以後還得…想辦法把這謊圓了才是。


    想到秦璟硯那副不成器的模樣,侯夫人到底不敢把這樣的大事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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