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價格區間在64萬~180萬之間,還隻是確定是否有效。


    她哪來這麽多錢,開學的學費都還沒攢夠。


    溫妤水眸黯淡,空洞洞地看著某一點,蔥白纖指絞著包帶。


    沈聿白合上文件,抬起頭。


    對麵椅子裏的小姑娘,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周身隱隱籠著一股無助感。


    他目光柔了幾分,虛握的拳,輕輕敲了敲桌麵,拉她回神。


    溫妤唇角立即浮起笑意,“沈醫生,我了解了。”


    沈聿白推了推鏡框,抿唇淺笑,“有什麽疑惑?或是困難?”


    溫妤輕輕搖頭,“我先回去跟家人商量商量。”


    一身白大褂的男人站了起來,身形挺拔修長,內襯白襯衫係著黑色領帶,氣質禁欲幹淨。


    他走到她跟前,帶來一股消毒水味。


    沈聿白掏出手機,“好,有問題可以給我電話,你也可以加我個微信,我工作比較忙,有時接不到電話,你可以給我留言。”


    “好。”溫妤加了他的微信。


    他送她出辦公室。


    溫妤坐著公交車回顧家,倒不是為了省那幾十塊的打車費,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坐公交車倒數第二排窗口,托腮看著沿途的風景。


    這一路,她也在心裏打著無數遍草稿,怎麽開口跟養母提醫藥費的事。


    養母當年嫁進顧家是高嫁,娘家這些年生意不好,一直拖她後腿。


    需要她貼補。


    上次的陪嫁,花了她千萬巨款,現在又要朝她開口要百八十萬的,她實在不好張這個嘴。


    溫妤回到家,顧大夫人正在花房玩插花。


    她硬著頭皮說了幹細胞治療這回事,先沒提費用。


    顧大夫人撩眼皮,睨了她一眼,拿起一支藍色繡球花,插入瓷瓶,“妤兒啊,阿姨不是成心打擊你,八年了,你媽媽她不可能再有轉機了。”


    “你該做好心理準備,別再折騰她了。”


    溫妤的心,狠狠一沉。


    她還沒提錢的事,她就勸她放棄了。


    “你媽媽這些年,時不時地進icu,砸錢續命,無底洞,多虧是你小叔出錢,靠我們,你叔叔的那點俸祿都不夠花的。”顧大夫人又道。


    她這話,無疑是徹底堵住溫妤的嘴。


    她的手指用力摳著木桌,眼圈泛起了紅意。


    顧大夫人見她難過,眉頭微挑,“你這孩子,就是太感性了,人要學會理性,麵對現實。”


    “你許外婆前年病危……我為什麽決定拔管?我不難過嗎?難過,沒辦法,癱了十幾年,她活著一天都是痛苦。”


    許聞霜絮絮叨叨,想起自己的老母親,眼裏也泛起了淚花。


    末了,她拍了拍溫妤的肩膀,“妤兒,咱們都盡力了,你想開點。”


    溫妤想不開。


    她自己是重生的,前世,媽媽沒遇到這個治療,也沒有沈醫生出現,她重生後,說不定是蝴蝶效應,媽媽的命運也隨之改變了呢?


    養母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更沒法張嘴要錢了。


    她也能理解她。


    這一晚,溫妤幾乎一夜未眠。


    一闔上眼,滿腦子都是那段慘痛的經曆。


    混混沌沌熬到天亮。


    上午,她抱著外公留下的一張蕉葉古琴,和閨蜜許栩去了古玩市場。


    溫妤外公是古琴大師,這把琴是明代的古董。


    古玩店,許栩聽了掌櫃的報價,猛地一拍桌子,“二十萬,你怎麽不搶呢?!知道這把琴在古琴圈裏的地位嗎?!”


    “起碼六位數!”她獅子大開口。


    溫妤把琴裝進琴囊,神色淡淡,“許栩,我們走。”


    不想跟掌櫃的廢話。


    穿長衫的掌櫃並不挽留,“去去去,問遍整個潘家園,也是我家開價最高!”


    這掌櫃說得不錯,她們跑遍整個古玩城,也沒有開出高於20萬的價。


    她們也沒關係送去拍賣行什麽的,何況急著用錢。


    溫妤沒轍,隻能狠心賣了。


    加上許栩借給她的10萬,湊齊了第一個療程的治療費。


    到了醫院,30萬眨眼變成了一遝厚厚的費用單。


    溫妤也才真正體會到什麽是無底洞。


    許栩拉著她在牆邊的椅子上坐下,“接下來怎辦啊?半個月後,又要第二個療程的錢。要不,我去跟姑媽說?”


    她是顧大夫人的侄女,和溫妤年紀相仿,兩人是無話不說的閨蜜。


    但她不知道溫妤是重生的。


    隻知道她都豁出去,準備跟顧淮時告白了,突然說不愛了,扭頭跟渣男傅西洲訂了婚。


    問她原因,她一口咬定:清醒了。


    溫妤,“許栩,你別去,我已經夠拖累她的了。”


    許栩,“那找誰?傅西洲嗎?他肯定要你跟他那個……丫太髒了,不許找他!”


    當初知道溫妤要和傅西洲聯姻,許栩氣得跳腳,知道他們兩個私下有約定,她才沒攔著。


    溫妤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傅西洲對我無感,再說了,我也膈應他。”


    那天訂婚宴後,傅西洲告訴過她,孕婦周雨肚子裏的孩子,不一定是他的,但他一直養著她。


    他說玩孕婦很刺激。


    許栩安了心,“要不,我們去找小叔吧,以前,阿姨的醫藥費一直是他給出的。”


    溫妤指尖深深掐進手心裏。


    重生後,她躲他還來不及的。


    但是,除了找他,她還能有什麽辦法。


    媽媽的醫藥費是個無底洞,得銀行跟在後麵,這些年,也都是顧淮時出錢給她續命。


    內心一番掙紮撕扯,溫妤定定地看著某一點,“許栩,我也隻能找他了……”


    她想開了。


    這一世,她清楚,圖他什麽。


    玩玩而已。


    前世,是她玩不起。


    和許栩分開後,溫妤去了附近的公園,坐在樹下的長椅上,撥通了顧淮時的手機。


    他沒接。


    她連打幾次,他都沒接。


    不知是不是在忙,還是因為上次的事,不想再理她。


    溫妤苦笑,之前避之不及,現在,她還要擔心,他不肯再理自己。


    隔了十分鍾,她又打了過去。


    漫長的等待後,這次,他終於接了。


    她眼神微微一亮,“我,我找你有事。”


    “什麽事?”冷漠的男低音從聽筒傳來,隱隱透著幾分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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