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聽著陳奕迅的《可以了》閱讀效果更佳~)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四處旅行的小小旅者。


    旅者總是行走在黑暗之中。


    黑暗拉扯著他身上髒兮兮的袍子,所以小小的旅者隻能行走在各種各樣的黑暗中。


    最終,旅者理所應當地落水了。


    水流湍急而洶湧,旅者的生死就在一瞬之間。


    大水漸漸漫過他的脖子,暗流撕咬著他的軀體。


    好在,旅者的手裏死死握住了一根白色的樹枝。


    又或者說,這根白色的小小樹枝自己伸到了他的手裏。


    但旅者實在是太餓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過飯了,他沒力氣繼續握住這根樹枝了。


    旅者的肚子咕咕叫著,他的力量終有盡時。


    黑暗嘲笑著旅者的掙紮,河水等待著旅者的死亡。


    在岸邊,有一朵常年被河水和黑暗欺壓的灰色小花焦急地搖曳著身形。


    她很想向旅者伸出手去,可她知道同樣被黑暗束縛的自己什麽都做不到。


    灰色小花能做的隻是陪著旅者一起奔赴死亡,然而旅者仍有生的意念。


    所以小花隨微風搖晃著,她向著太陽虔誠祈禱:


    “啊...鳳凰啊...我至今仍舊記得你心髒跳動時散發的無窮偉力,拜托了,請將你的視線投下一縷...這位可憐的旅者需要你的幫助...”


    於是,光與熱自天邊席卷而來。


    在旅者心生絕望之際,他看到有一隻冒著火焰的高貴鳥兒出現在自己眼前。


    原來是鳳凰聽到了小花的祈禱。


    鳳凰振翅,她身上瞬間散發出旅者從未見過的熾烈而美麗的火焰。


    那絢爛而奪目的赤炎毫不費力地蒸幹了整條河水,驅散了所有黑暗。


    旅者得救了,他滿臉感激。


    但鳳凰並不以為意,因為對她而言這隻是一件小事。


    鳳凰望著旅者,不自覺被他身上彌漫著的黑暗所吸引。


    她的眸中盡是溫柔:


    “堅強的人啊,繼續走下去吧,從今以後,你的身前不會再有暗流。我會向你許諾你應有的未來,所以,踏上你嶄新的旅程吧,我的騎士。”


    說罷,鳳凰戀戀不舍地親了下旅者的側臉。


    她離開了。


    旅者不清楚這一切都是岸邊的小花為他所乞求得來的,他隻是呆呆地望著鳳凰離去的方向。


    而他腳下的灰色小花也並不在意,她輕輕對著旅者開心地搖擺了下,像是在慶祝著他的新生。


    旅者對遠去的鳳凰心懷感激,並鼓起了勇氣想要踏上一條她所說的嶄新路途。


    然而,在旅者離開河川前,他轉過身去。


    旅者對曾經救了自己的白色小小樹枝輕聲問道:


    “小樹枝啊小樹枝,謝謝你在我最絕望的時候一直陪伴著我,你是否願意陪我一起去往我想要尋找的嶄新未來?”


    可樹枝隻是存在於那裏,就好像她存在的意義隻是為了陪伴旅者度過最難熬的時光。


    所以,白色的小小樹枝什麽都沒說。


    她隻是隨著微風對他揮了揮細小的枝幹。


    似是不舍留戀,又像是揮手道別。


    於是,明白了一切的旅者開始不受控製地哭泣,巨大的悲傷席卷了他的心髒。


    他流著淚彎下腰,采擷了岸邊的一縷灰暗的花別在自己耳後。


    他撫摸著花瓣,對自己輕聲呢喃道:


    “啊...所有的一切都到此結束了。旅者啊旅者,這朵花代表著過去與現在的分界線,我會和花一起走向光明的未來,我們會一起去尋找火鳥曾走過的痕跡。走吧旅者...走吧...”


    最後,在樹枝的目送下,流著淚水的旅者轉過身,帶著花踏上了前路。


    而白色的小小樹枝望著旅者的背影,她終於開口說話:...


    ...


    ——


    聽到白筱的關門聲,沈七葉察覺到一股遲來的悲傷如窗外的暴雨一般將他淋濕。


    他像是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樣,心髒每跳一次就會感覺到一股灼燒的無力感。


    他胡亂抹了抹臉,隨後鬆開握住臥室的把手,伴著偶爾劃過的閃電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


    在這裏,他能看到下樓離開的小白。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


    黑暗終於徹底吞沒了這座古老而繁華的不夜城。


    大規模的停電似乎是台風天氣必備的調味品。


    在黑暗中,沈七葉站在窗邊看著外麵漫無邊際的暴雨。


    他盯著樓下,腳踏著地板踩著節拍,輕輕哼唱著某首歌曲。


    可今天沒有月亮,沒有星星。


    隻有雨和黑暗。


    “寂寞攀附在等過的門,地板裂縫在時間的河。愛與恨總是一線之隔,這樣下去也不是不可....”


    沈七葉伴著雨聲輕聲哼唱著,突然想起來他初見小白的時候她還是個半大不大的小丫頭片子。


    那個時候的小白特別可愛。


    雖然看上去是個十分完美的大家閨秀,但沈七葉總感覺她的骨子裏透著一股子憨勁兒。


    有些時候她被葉媓耍壞欺負的委屈了,也隻會搓著小手難過的哼唧幾下,根本不會反擊什麽的,光是看著就讓人心疼。


    但事後她卻又總是很快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跑來他的家裏玩,一點都不會記仇。


    偶爾他看不下去了,也會去找阿葉替笨蛋小白出出氣。


    而每每到了那個時候,小白就會站在他的身後,看著替自己出氣的沈七葉露出可愛的傻笑。


    所以年幼的沈七葉就總是在想:


    “小白姐以後沒了自己該怎麽辦啊,自己要好好保護她才行,要一直一直保護她,直到她找到能替自己保護好她的人為止。”


    ...


    ...


    客廳還是太暗了些,沈七葉總也看不真切窗外的景象,這樣子又怎麽能看到小白呢?


    但為什麽看不清呢?


    啊...原來是眼睛被淚水糊住了。


    唉,所以說回憶這個東西就是這一點不好,總是讓人陷入無端的感傷。


    沈七葉心想著,看著暴雨,輕輕笑了笑,看上去醜醜的。


    淚水在他的臉上慢慢凝成淚痕,他聽著雨聲,繼續低聲輕唱著。


    “我們,一路停停走走,越來越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


    “我們我們...誰也不肯承認,握住了耳朵,聽見的笑聲,是假的...”


    他唱著唱著,可歌聲卻越來越不在調上。


    一股股過去的回憶衝撞著他的靈魂,沈七葉的心中愈發的堵塞痛苦。


    雨這麽大,小白到底有沒有安全到家呢。


    明天小白還會不會來叫自己起床呢?


    我以後還能吃到小白的飯嗎?


    我還有資格繼續去保護小白嗎?


    好黑啊,小白。


    我看不清了...


    你在哪呢...


    ...


    ...


    “真的可以了...我可以了,放棄相愛資格...”


    “耽誤的青春,是美好的天真...”


    真的可以了嗎?這就是我們的結局嗎?


    沈七葉唱著,沈七葉自問著。


    沈七葉哭著,沈七葉抗拒著。


    “你的痕跡還在我這,像塵埃沒有分寸...如影隨形著,狂妄刺痛著我...”


    小白,如果你早就想好在未來的某個時刻離開我,那你當時為什麽要靠近我?


    為什麽當我鼓起勇氣邁步向前的時候,我最珍惜的你卻否認了我?


    小白,對你來說我到底算什麽?


    終於,閃電劃過天際,轟鳴的雷聲讓黑暗都黯淡了些。


    沈七葉看到了樓下那個在風雨中閃動的人影。


    沈七葉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悲傷。


    他慟哭著,像個孩子一樣蜷縮著抱住自己,他低聲哭泣著,聲音越來越大,可怎麽都無法穿過這片黑暗的雨幕。


    沒人聽得見他。


    於是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


    啊...原來被丟下的人是自己。


    小白她拒絕了陪著沈七葉從他選擇的路上同行。


    風雨交加,黑暗湧動。


    “走不到的路就算了,我們永遠...停在這了...愛不愛了...成為過去了...”


    “走不到的路就算了,我們永遠停在這了...隻是朋友,我們...可以了...”


    或許就這麽放棄了也好。


    或許就這麽結束了也好。


    小白執意離開的話他又怎麽可能強行挽留她。


    沈七葉望著窗外的雨,哭著唱完了最後一句歌詞。


    他絕望地癱坐在地。


    他放棄了。


    ...


    ...


    ...


    可是,過往的羈絆卻化作一隻小手拉了拉沈七葉的手指。


    她們的微笑突然出現在沈七葉的腦海之中。


    ...


    “沈七葉,謝謝你救了我,直到你選擇死亡之前,我會跟你一起活下去。”


    ...


    “沈七葉,從今以後,你將掙脫過去束縛你的枷鎖,你將見證屬於你自己的幸福。”


    ...


    於是,兩縷溫暖的火焰從他的心髒中點燃。


    那火焰絲絲縷縷,似乎很快就要被黑暗和雨水吞噬。


    可是那火焰又互相纏纏繞繞,她們以黑暗和雨水為燃料,最終騰空而起,化作滔天的熱浪。


    熱浪演化成無窮的心火,填補了他心髒中被黑暗吞噬出的空洞。


    沈七葉低吼著,掙紮著,他扶著窗戶站了起來。


    可他的兩腿還是那麽軟弱,沈七葉仍舊不斷責問著自己,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如此任性嗎?


    於是,沈七葉用力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那聲音無比清脆,僅僅片刻,他還算白淨的右臉便紅腫了起來。


    隨後,劇烈的疼痛以右臉為起點,驅散了黑暗和暴雨帶給他的負麵情緒。


    他望著樓下身形孤獨的少女,他突然明白了。


    小白還在等著自己去找她,一定是這樣。


    沈七葉可以不相信自己,可以不相信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但他唯獨會相信小白。


    現在還不晚。


    沈七葉轉過身,對著無邊的黑暗和暴雨揮出了心火所鑄成的劍。


    他對著過去淹沒在河水中的那個弱小而卑鄙的自己流著淚怒吼道:


    “沈七葉!你可是要走大團圓結局路線的人啊!你他媽給老子睜開眼睛好好看清楚!小白她怎麽可能會不喜歡你啊!!”


    沈七葉瘋了一樣地吼著,他胡亂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痕,隨便抓了件衣服便衝出門外。


    “自戀又如何?!事情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還能更差嗎?!你不是要保護小白一輩子嗎?!連承諾都不去遵守,你還開什麽後宮啊!”


    他流著淚衝出了家門,沈七葉劇烈喘息著,平常無比輕鬆的上下樓此刻竟然讓他如此疲憊,他用力的捶著自己的大腿,哀求道:


    “所以拜托了!!拜托了!給我動起來啊!沈七葉!!!”


    樓道很黑暗,沈七葉下樓速度太快,他不慎踩空從階梯上摔了下去,隨著一聲巨響,他的手肘和大腿都火辣辣的疼痛,他的手掌似乎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刺破,流出了鮮紅而滾燙的血。


    可沈七葉咬著牙,流著淚。


    他痛哭著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朝樓外的雨幕中跑去。


    “沈七葉,你總是在期待!總是在等待!也已經夠了吧!你也該探出頭去看看這個世界了吧!小白她究竟在你身邊等了你多少年啊!你難道真的什麽都看不見嗎?!!!”


    無邊的雨幕和狂湧的暴風讓沈七葉打了個踉蹌,黑暗和狂風拉扯著他,沈七葉的視線被雨線阻擋,他頂著風,淚跟雨混在一起流入他的嘴裏,很鹹很苦,一如他過去的人生。


    方才的傷口更加刺痛,可這樣更好,沈七葉從未感覺到如此好過。


    哪怕黑暗遮住了他的眼睛,哪怕風雨捂住了他的耳朵。


    可沈七葉知道小白在哪。


    他知道他的小白一定還在等著他。


    “小白....小白,小白!!”


    “拜托了...小白!別丟下我...嗚...”


    沈七葉怒吼著,慟哭著,恐懼著,高喊著。


    可他的聲音很快就被雨聲和黑暗吞噬。


    無邊的黑暗籠罩了他,誰都看不到他。


    沈七葉絕望的朝黑暗中伸出手去。


    ...


    熟悉的溫軟。


    ...


    啊...在那黑暗中,在那風雨中。


    她就等在那裏,她在的,她一直在。


    一隻白嫩而溫暖的手掌與沈七葉伸出的手十指相扣,似是象征著他們永不分離的愛戀。


    滿臉雨水的白筱聽到了沈七葉的哭聲。


    她回應了他的訴求,一如過往,一如未來。


    “我在,葉子。”


    閃電劃過天際,溫暖的白色光芒打亮了她溫婉的俏臉。


    雨水化作她的淚,少女傻笑著。


    白筱輕輕握住沈七葉的手掌,柔聲回應。


    “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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