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時成軒進來,唐楚君就沒好氣,“隨你!真隨你就完了!腦袋空空不記事。”


    “誰腦袋空空不記事?”時成軒一撩袍角,自顧坐下,“楚君,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兒女不隨我,還能隨了誰?他們打小我就看出來,我兒女是這小輩兒裏頭最聰明的。”


    這本是句隨口炫耀的話,聽在唐楚君耳朵裏立刻就變了味兒,“是啊!我兒子生下來就被人換了,我女兒兩歲被人賣了!你還打小就看出他們最聰明!您真是慧眼如炬啊!”


    時成軒,“!!!”


    怎的哪壺不開我提了哪壺!


    時安夏好笑地看了母親一眼,但笑不語,隻埋頭小口小口吃著南雁剝好的栗肉。


    時成軒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你別惹我不高興,我兒子都參加鬥試了。”


    唐楚君陰陽怪氣冷笑一聲,“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還知道兒子參加鬥試啊?”


    “這說的什麽話?起兒也是我兒子!是我時成軒的嫡長子!”


    唐楚君冷冷回敬,“這下知道他是嫡長子了!這十六年你幹什麽去了?”


    時成軒有些惱火,“你這人怎的成日裏來回翻舊賬?為夫沒認出起兒是嫡長子,你不也沒認出他是嫡長子嗎?如何現在就賴我一個人?”


    “咦,我不賴你賴誰?”唐楚君鐵青著臉,“溫姨娘是我納的妾,還是我給你納的妾?溫如琴是你親娘,還是我親娘?兩人合起夥來坑我和我兒子!我起兒那滿身的傷,你問過一句嗎?關心過一句嗎?你……”


    “好好好,我走我走!”時成軒站起身,氣衝衝就往外跑掉了。


    時安夏瞧著時成軒落荒而逃的背影,笑著搖搖頭,“母親,您總用這招趕走父親,也不是個事兒啊。”


    唐楚君臉一紅,“那個不要臉的,不用這招對付他,就跟個賴皮狗似的,趕都趕不……”


    “你說誰是賴皮狗?”時成軒陰陰地站在門口問。


    時安夏一瞧這架勢,準備換個地方吃糖炒栗子。這便站起身,準備告退。


    時成軒卻道,“夏兒別走,你來評評理!我……”


    “你為難閨女做什麽?”唐楚君上前一步,揚眉嗆他,“好好的走了怎麽又回來了?是架沒吵夠?”


    自從時成軒想方設法賴在海棠院,唐楚君扮溫婉賢淑夫人的想法就徹底崩塌了。


    也用過以前的法子,好言好語攛掇他去姨娘的院子歇著,可不管用啊。這貨一臉義正辭嚴,非要賴在正房夫人的院子裏以振夫綱。


    說實話,他的出現,非常影響唐楚君和於素君兩人培養堅不可摧又蜜裏調油的姐妹情。


    沒辦法,她隻能找架吵,吵完基本就能把他轟走。


    有時候她想,哪怕犯七出被他休了就休了吧,自己出去單過也沒什麽不好。


    反正她有兒有女有哥嫂有閨蜜,啥也不缺啊。一人獨美不快樂麽?為何非要跟這貨糾纏?


    是擔心他沒本事養姨娘小妾,還是擔心他吃不好穿不暖?


    操那心做甚?


    便是又想起件事,“我懷疑我女兒失蹤也是溫慧儀搞的鬼!你這個做爹的,最好去弄清楚真相。不然等我自己搞清了,時成軒,你就等著跟我和離!”


    這地兒沒法待了!時成軒感覺自己好難,現在是姨娘院裏他不想去,正室院裏容不下他。


    他說一句,唐楚君能頂十句。還句句紮心!


    他都過成什麽日子了?又是懷念母親當家作主的一天。


    時成軒眼巴巴瞧著女兒,期待女兒能為自己說句話。但一想到如果真是溫慧儀賣了女兒,他那些年還和溫慧儀過得郎情妾意,就覺得自己也忒不是個東西。


    怎麽說呢,莫名還挺愧疚的,“楚君,你別生氣,我有空去查查。如果真是那女人,就……就隨你處置她。”


    唐楚君將臉別到一旁,嗆人的話卡在喉嚨。


    時安夏忙讓人拿來漱口水漱口,又整理了一下妝容。然後向父親母親行禮告退,準備溜了。


    人生啊,得自己想清楚了怎麽走。反正她母親做什麽,她都是支持的。


    至於父親麽……看看吧,隻要不是太隔應人的大事,就這麽著吧。不然怎麽辦呢?又不能換個親爹。


    剛走到門口,時安夏碰上鍾嬤嬤送信進來。


    是護國公府她外祖父唐頌林的親筆信,信上說,春闈結束就為時雲起改族譜。


    時安夏笑起來,“外公可真會抓時機。”


    唐楚君也生氣地將信扔在桌上,“誰稀罕他改族譜!還不是看我夏兒成了黃老夫子的‘先生’才服的軟!簡直唯利是圖!”


    時成軒十分欣慰。瞧,不受待見的又不止他一個,楚君生起氣來連親爹都罵。


    這一想,挨罵也不是不能接受。


    時安夏不知親爹已經自我安慰得通體舒暢,隻是勸著母親,“不管什麽原因,結果是好的就行。我哥哥本來就是護國公府的外孫,理應寫在族譜上。我隻怕這是外祖父的緩兵之計……”


    唐楚君一愣,“怎麽說?”


    她自然也是希望兒子上護國公府的族譜,名聲富貴這種東西誰還嫌多,該他的就要得到。


    時安夏分析,“您看外祖父選在鬥試開考後,考試結果又還沒出來前遞話,隻不過是打個伏筆。外祖父定是想著,哥哥春闈若是中榜,就給他改族譜。要是沒中,估計就沒有後文了。恐怕這事還沒跟朱氏透過口風。”


    唐楚君聽得氣死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又聽時安夏道,“母親不必生氣,不如咱們準備些回禮送去護國公府,朱氏想不知道都難。”


    唐楚君眼睛一亮,“還是夏兒聰明。”這便吩咐鍾嬤嬤備了些禮送往護國公府,言明收到國公爺要為時雲起改族譜的信,侯府上下都十分高興。


    朱氏氣得臉都綠了,待丈夫一回家就鬧開了。說什麽改族譜不合禮法,建安侯府沒規矩,護國公府不能也沒規矩。否則會遭人笑話。


    國公爺唐頌林被唐楚君反手這一回禮搞得人盡皆知,其實也不太高興。


    但被朱氏一鬧,心裏的火便撒她身上了,“你還跟我扯禮法講規矩?你養的好兒子在外幹了什麽醜事心裏沒數?還怕遭人笑話!我國公府的臉都被你兒子丟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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