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圈禁在西山的吉慶皇太後放回宮,這是時安夏和岑鳶商量好的對策。


    唯有此法,方能讓皇太後放開手腳在作死的道路上跑得更快。


    時安夏點頭回明德帝,“是,放了。”


    明德帝一言難盡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


    說好的不打草驚蛇,轉瞬就搞出大動靜。


    說好的帶他一起籌謀行動,最後還是撇下他。


    讓他搜腸刮肚猜,讓他絞盡腦汁想,最後有了結果才來通知他。


    唉!


    其實他也很想參與啊。


    明德帝便是聽到小姑娘悠悠地說,“皇上,有的事您不能插手。”


    明德帝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他作為一國帝王,作為皇太後的養子,是絕對不能與皇太後的死沾上任何關係。


    小姑娘在護著他呢。


    又見小姑娘狡黠地笑,“臣女的功勞,皇上也要來搶嗎?”


    明德帝怔了一瞬,哈哈大笑,“你啊!也就你敢說朕搶功勞!什麽皇上臣女!你可是朕親封的海晏公主!”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時安夏跪下行了個大禮。


    明德帝龍心大悅,“調皮!”


    時安夏又深深行了一禮,“兒臣接到聖旨本該立時進宮謝恩,無奈還在孝期,能少來一趟就少來一趟吧。”


    “不打緊,朕不忌諱這個。”明德帝慈愛的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仿佛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


    隻可惜,他沒有這個命啊。


    真龍天子,有時也身不由己,也很無奈,也有平民百姓才有的遺憾。


    時安夏道,“兒臣想著,吉慶皇太後不能死在西山,且不能就這麽死了。否則後世人會猜測,皇太後的死定跟嬋玉公主府傾覆有關,最終矛頭直指父皇您。就算正史沒人敢這麽寫,恐怕野史都不會放過您。”


    明德帝心頭酸楚。好孩子,連野史都替朕想到了!


    時安夏成竹在胸,“兒臣已定下計謀,要讓皇太後打上叛國的烙印。一旦她叛國證據確鑿,皇上您就可以大義滅親。往後無論是正史野史都隻能讚您是明君。”


    明德帝失聲道,“叛國?”


    他恨皇太後是沒錯,但從來沒想過皇太後會叛國。


    這,真能成嗎?


    時安夏眸光堅定,“還得感謝她讓時安柔放在侯府的密信。這提醒了兒臣,她可以汙蔑兒臣,兒臣也可以汙蔑她和她的李家。不過,兒臣大膽地想了一下,恐怕不用兒臣弄髒自己的手,隻需推波助瀾,她就會叛國,與境外勢力勾結,來取父皇您的性命和皇位。”


    明德帝眼睛一亮。


    是啊,皇太後能汙蔑建安侯府,小姑娘就能反手汙蔑她。


    無論皇太後叛不叛國,他都會將她定死在叛國的恥辱柱上。


    仿佛是看透了他的心意一般,“父皇,您千萬不要搶兒臣的功勞。您絕對不能動手,看戲就好。能答應兒臣嗎?”


    明德帝哈哈大笑,“應應應!”


    這還有什麽不能應的。女兒替他愛惜羽毛,女兒寵著他這個父皇呢。


    人生在世,還有什麽比這更令人高興的呢?


    一高興,拿出兩塊令牌遞過去,“這個給你了。”


    時安夏眼睛一亮,笑問,“這是什麽?又是兩塊免死金牌嗎?”


    明德帝氣結,“你怎麽盡惦著免死金牌?”


    時安夏道,“家族人多,幹事的人多,闖禍的自然就多。多捏幾塊免死金牌在手上,睡覺也能安穩些。”她低頭看了一下,一塊令牌上寫著“羽”,一塊令牌上寫著“影”,不由欣喜道,“這是調動東羽衛和西影衛的令牌?”


    明德帝衰衰的,“拿去吧。反正你們沒有這兩塊令牌,也調動得好好的。”


    時安夏眉眼彎了一下,寶貝一般收進袖中,笑,“那怎麽能一樣?沒有令牌,調個人還得聽人家嘟嘟囔囔,說什麽‘不想立功’啦,‘立功都沒有成就感和喜悅感’啦。”


    明德帝也笑,“馬楚翼那小子如今已經膨脹成這樣了?”


    “人家都不稀罕立功了。”時安夏打蛇上棍道,“父皇,兒臣給您推薦個人如何?”


    “你又想安插誰進來?”明德帝喝了一口茶。


    時安夏捧著茶杯,乖乖巧巧地說,“五月武舉,等我表哥唐星河拿下武舉狀元,您讓他進兵部曆練曆練吧。”


    明德帝挑眉,“你這麽篤定他能拿下武舉狀元?”


    “岑鳶參加,他自然沒戲。可我家岑鳶不參加啊,那我表哥還拿不下狀元,他哪有臉見我舅舅和舅母?”時安夏吹牛歸吹牛,終還是歎了口氣,“父皇身邊全是信得過的人,兒臣才能安下心來。”


    安下心來做什麽?明德帝心底莫名湧上一抹淡淡的離愁,安下心來才能去梁國吧。


    女兒女婿去了梁國,那唐楚君也會跟著去吧?


    明德帝想問:你母親還好嗎?你母親和離後,可開心些?你母親今後有什麽打算?要跟著你們去梁國嗎?


    千頭萬緒堵在胸口,千百個問題堆在喉頭。可終究他隻清咳了一聲,淡淡道,“是該多培養些信得過的人,北翼江山才能穩固,敵人才不敢輕易踐踏。”


    兩人聊得正歡,西影衛韋行舟求見。


    明德帝宣。


    韋行舟進來以後,朝著明德帝行完跪禮,便稟報道,“皇上,李貴妃朝著禦書房來了。”


    明德帝現在一聽聞此女的任何消息,心情就很不美妙。那種蒼蠅卡在喉頭吞不下去吐不出來的不適感又來了。


    他原本眉梢眼角都帶著笑,現在卻沉下臉去,“她要敢來跪在朕禦書房門外,就把她攆走。”


    他著實還沒想到好法子來處置這個心機深沉的女子。祝淩修都問了好幾次,他也沒敢讓李清慧去見上一麵。


    他想著,等祝淩修身子骨養得強健一些時,再告訴他真相。否則活活氣死了怎麽辦?


    光是李貴妃來禦書房,自然不值得韋行舟進殿來稟。他道,“李貴妃來之前,讓她宮裏的姚公公去了頤門的方向。屬下已經讓人追過去瞧了。”


    明德帝一時有些疑惑,“她要做什麽?”


    韋行舟告退,再去查實。


    待韋行舟離開後,時安夏皺眉道,“李貴妃恐怕是衝著兒臣來的。”


    明德帝心頭一凜,“何以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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