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滿接過竹簍,不再看祥雲娘,直接回了家。


    現在蘇芒和喬氏好似已經適應了她不做早飯的日子,對於她一大早出去也不管不問。


    這樣挺好,方便她出入做事。


    蘇小滿回到家,直接去了東屋,她想快點讓弟弟蘇蟄穿上新衣服。


    進屋後,周氏醒著。


    蘇小滿掏衣服時沒避諱周氏,反正這事兒她從未想過要瞞,也瞞不住。


    “小滿,哪兒來的衣服?”


    “買的唄。”蘇小滿並不細說。


    “怎麽可能?你不過就賣了幾天野菜,時不時還買饅頭回來給我們吃,不可能有錢買衣服。”


    除非,小滿就沒跟自己說實話。


    周氏想到這兒,眸底的陰暗被放大再放大。


    蘇小滿看到了,隻裝沒看懂。


    “怎麽不可能?我運氣好。今日賣野菜時,有人拿這衣服抵菜錢。”


    周氏摸了摸衣服的料子,細棉,嶄新,針腳細密。


    能將這種好衣服拿出來抵錢的人,怎麽會親自到集市上買菜,還是野菜?


    那麽隻能說明,小滿在騙她。


    周氏一陣黯然神傷。


    蘇小滿依舊無視。


    她知道,剛才那樣粗糙的解釋漏洞百出,但她不怕。


    蘇小滿就是要讓周氏知道,自己已不再相信她了。


    “蟄兒,來,姐姐給你穿上試試。”


    蘇蟄呼地掀開被窩,高興地伸出胳膊,讓蘇小滿幫自己穿衣服。


    他終於和哥哥姐姐一樣,有衣服穿了。


    “好了。”蘇小滿快速給蘇蟄穿好,退後兩步,“不錯,合身。”


    其實那套衣服偏大,褲子和上衣袖子都需要挽上去一截去。


    這裏衣服金貴,值錢,小孩子長得又快,買衣服還是買大些才穿得久。


    蘇蟄對自己的新衣服也非常滿意。


    “姐姐,我現在有衣服了,是不是現在就可以下地了?”


    “可……”


    蘇小滿才剛說出來一個字,倏然發現,蘇蟄的小腳還光著。


    他沒有鞋。


    糟糕,光記得買衣服,忘記鞋的事兒了。


    “那個,你可以在床上走走。等姐姐過兩日把鞋給你弄來,你就能下地玩,或者出去玩都行。”


    蘇蟄小臉一垮,麵露失望,還是不能下地。


    下一瞬,他說,“嗯,再等兩日。”笑得勉強。


    蘇小滿心頭酸澀。


    這孩子多懂事,明明自己很失望,卻怕她不高興,擠出笑來寬慰她。


    真懂事得讓人心疼。


    蘇小滿好想告訴蘇蟄,“你不需要這麽善解人意,一切都有姐姐呢。”


    可是不行。


    她現在還沒有能力改變什麽,還沒有賺到足夠多的錢,還有許多做不到的事。


    蘇小滿一時有些情緒低落。


    許是蘇蟄感受到了她的消沉,張開雙臂抱住了她。


    蘇小滿順勢抱起他,在空中轉了一圈才又把他放回床上。


    姐弟倆都笑了。


    周氏依舊沉浸在對蘇小滿的懷疑中。


    她緊鎖眉頭,覺得應該找機會跟蘇芒說一下。


    一個姑娘家家的,若是因為錢而做出什麽荒唐事可就不好了。


    不等周氏找機會偷偷跟蘇芒透氣兒,中午在一起吃飯時,大家就都看到了蘇蟄身上的衣服。


    蘇蟄這個小家夥,見大家一直盯著自己看,以為人家是羨慕他有新衣服。


    神奇地站起身,在床上走來走去,活像一隻小花孔雀。


    蘇小滿自知道周氏“背刺”自己後,就決定不再管她。


    這時,她正坐在飯桌上吃飯。


    見蘇蟄那般,不阻止,隻覺他這樣才是孩子該有的樣子,鮮活,可愛。


    周氏頻頻皺眉,還悄悄背著蘇小滿,和蘇芒眼神交流,有來有回。


    “小滿,蟄兒身上的衣服哪來的?”


    “是呀。看料子可不便宜呢。”喬氏比對自己身上的襖子,“我這一身粗棉布做的襖子,都花了將近二百個銅板呢。就這還是,隻填了一兩半棉花。”


    襖子除去外麵、裏麵的雙層用布之外,中間需要填充棉花,棉絮等不同東西做保暖。


    蘇小滿當初算布料都已經買不起新的了,壓根兒沒想起來算中間填的棉花。


    依著手感來說,蟄兒身上的應該用的棉花。


    這麽一來,造價不菲啊。


    蘇小滿更加感激梅姐。


    喬氏撇著嘴斜愣一眼蘇小滿。


    自己還沒穿過那麽好的衣服呢,憑什麽那小雜種先穿上了。


    定跟賤丫頭脫不了幹係,整日往外跑的唯有她了。


    她已嫉妒得麵目全非。


    “該不會,是你偷的吧。”說完,喬氏還看了眼蘇芒。


    蘇芒也有類似的懷疑。


    隻不過,他懷疑是蘇小滿和陸達安做了不正當的交易,然後陸達安才出錢給買的。


    沉下臉,“小滿,衣服到底是怎麽來的?”


    “一天天的,總往外跑。一跑就是多半天,連飯都不做。晚上,讓男人找家來不說,你倆還不要臉的私相授受。簡直無恥。混賬!”蘇芒越說越氣,有些停不下來的感覺。


    最近他積攢太多對這個妹妹的不滿和怒火。


    一旁的喬氏,低著頭,吃得很香。


    活該,挨罵了吧。


    蘇小滿聽到喬氏的嗤笑聲,橫了她一眼,又麵無表情地看向蘇芒。


    “說完了嗎?”


    蘇芒對蘇小滿這樣的回應很意外,她不該這樣平靜。


    自己剛才那番話,幾乎將她做的醜事揭穿了透徹,怎麽她還能這樣平靜?


    火氣堵在嗓子眼裏,不上不下,難受得很。


    “沒說完。”牙眥欲裂。


    “沒說完?那繼續。”


    蘇小滿語氣平靜,說完不再看蘇芒,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


    蘇芒不知道接下去再要說些什麽,隻重重將手裏的筷子拍在桌子上。


    他胸脯急促起伏著,顯然氣狠了。


    蘇蟄被蘇芒拍桌子的聲音嚇到,麵露驚恐。


    他意識到,好像是自己穿這身衣服是錯的,如果自己還像以前那樣,大哥就不會生氣罵姐姐了。


    都是自己的錯。


    小蘇蟄慢慢走到牆角,蹲下,把頭埋進雙腿中,肩膀一聳一聳的。


    蘇芒、周氏和喬氏三人像沒看到蘇蟄變化一般,都在盯著蘇小滿。


    而蘇小滿發現活潑的弟弟消失在自己餘光中時,立即查看。


    小家夥這是嚇哭了還是委屈了?


    哎。


    這會兒她要準備罵人了,顧不上安慰他。


    她盡量在打幾人臉時狠點,權當為小家夥先出口氣。


    “不說了?”蘇小滿環視三人,“你們要是不說了,我就要開始了。”


    她緩緩起身,直接指向了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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