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達安在陸母發完一通火之後,才慢慢將和蘇小滿認識和幾次幫忙的過程仔細說了一遍。


    陸父抱著小石頭去外麵避險,耳朵卻貼在窗戶上聽著屋裏娘倆的動靜。


    他不擔心兒子挨幾下打罵,卻擔心媳婦被氣壞了身子,也怕媳婦出氣未完,將火撒自己身上。


    他得時刻掌握戰鬥動態和結果。


    隻是,陸父聽完陸達安說蘇小滿因為他挨了巴掌後,再也忍不住,直接衝進了屋裏。


    進屋,抬手就往陸達安身上招呼。


    “你個臭小子,竟連累小姑娘挨了打。”


    陸母先是想攔,後來想想自己兒子確實該打,便坐在一邊默默加油。


    陸達安不躲,他心中有愧,自認為該打。


    片刻的功夫,陸母見陸父有些氣喘,順勢喊停。


    “好了。”


    她接著說,“我最近就去村裏多走走,倒是要看看是誰帶頭傳的閑話。咱們不能讓倆孩子平白被誣陷冤枉。”


    “對,夫人說得對。”


    “那就辛苦娘了。”陸達安也有這個打算。


    “還有,宋家那個祥雲丫頭,你對人家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經此一事,陸母再不敢稀裏糊塗的,問明白兒子的心意,是提親還是拒絕,總得明明白白的才行。


    免得,有些不清不楚的人到處亂猜亂傳。


    “怎麽好好的說她做什麽?”陸達安不解他娘在想什麽,“我對她任何意思都沒有。煩都煩死了。”


    每次都達安哥達安哥的叫,聽著肉麻死了,雞皮疙瘩掉一地。


    說話也扭扭捏捏的,一點兒都爽利。


    他覺得,女子就該像他娘或者小丫頭那般,大大方方,直來直去的。


    像宋祥雲那樣,一開口就讓人牙酸的女子,娶回家簡直就是一種折磨,根本沒辦法一起過日子。


    誒?不對。


    小丫頭?過日子?


    他到底在想什麽?


    陸母見陸達安齜牙咧嘴,然後又搖頭的樣子,覺得他剛才說的是實話。


    “好。娘知道了。下次宋家那丫頭再來,不會再讓你見她了。”


    那就最好。


    陸達安頓覺自己娘親英明神武。


    “放心吧,安兒心裏有數。”陸父從懷中摸出一串錢,交給陸母,“早上你走之後,那丫頭來拿那些獵物,安兒就沒出麵,讓我應付走的。這是賣的錢。”


    陸達安作勢要搶錢,“那是我的錢。”


    陸母趕緊側身,陸父也立馬擋在陸達安身前。


    “什麽你的?這是你爹給我的。”


    “那是我讓爹替我收的。”


    “哪有?你何時說過這話?我怎麽不知道?”陸父耍賴。


    陸達安啞火。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爹娘就喜歡欺負自己,對自己就是摳。


    人家的父母恨不得把兒子捧手心,要星星絕不摘月亮,幫著成家,幫著養娃。


    他的父母倒好。


    他才剛過十五歲就被攆著出去闖蕩,闖不夠三年不許回家的那種。


    他好不容易回來了,想在他們身邊盡盡孝,倆人又說讓自己掙錢自己花,沒事再分他們兩仨。


    爹娘也不想想,自己就靠山上那點獵物,啥時候才能攢夠娶媳婦的錢?


    真的是。


    陸達安氣得起身出了屋,說要出去透透氣。


    他走之後,陸母嘴角立馬耷拉下來。


    “泰哥,咱這兒子一把年紀了,怎麽就遇不到個可心的媳婦啊?”


    “淼淼,別心疼那臭小子。還不都是因為他非要將小石頭帶回來嘛。”


    “噓,小點聲兒。”


    陸母不願這話被小石頭聽到,好似他們不待見他似的。


    隻是,她也知道陸父說得對。


    若不是兒子將小石頭帶回來,村裏到處傳他是個帶著拖油瓶的鰥夫,這婚事也不會如此艱難。


    前幾日還被王媒婆找上門來惡心一通。


    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急不來。


    陸母自己勸好了自己,陸達安卻沒法自我開解。


    陸達安心情不好,幾個縱跳躍起就到了村頭,還想再往村外跑時,竟聽到兩個婦人在說蘇家。


    另外,他發現其中一個婦人竟然是自己娘不喜歡的那個王媒婆。


    他找到一個隱蔽處,停下來仔細聽。


    王媒婆讓婦人回家安心準備婚事,她定將婚書備案之事辦妥。


    又祝婦人的兒子和蘇家的姑娘早生貴子,婦人早抱金孫。


    那婦人笑得開心,請王媒婆在下月的酒席上一定多喝幾杯。


    陸達安不用猜,就知道王媒婆說的蘇家姑娘就是蘇小滿。


    小丫頭要成親?這麽急?


    鬼使神差間,陸達安在兩人分開時,先跟上了王媒婆,想辦法將婚書偷了過來。


    而後折返去追那個婦人。


    他就是想看看,王媒婆給蘇小滿說的親事怎麽樣。


    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


    林山村家家戶戶都閉門熄燈,悄然入夢。


    一道黑影輕鬆翻過蘇家的院牆。


    他徑直朝著西屋走去。


    西屋的房門本就鎖不上,稍稍一用力,就推開了門。


    蘇小滿睡前擋在門後凳子被推得吱呀一聲響,她頓時驚醒。


    黑衣人卻沒有任何驚慌,反而輕輕將門關上了。


    “誰?”


    “陸達安。”黑衣人貼著牆站著,聲音壓得很低。


    蘇小滿稍稍放鬆了下戒備。


    坐起身,用被子遮蓋在胸前,才抬手抹了把臉,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陸大哥,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你被你哥定給石山村的一個鰥夫當媳婦,下個月初成親,你知道不知道?”


    “啊?”蘇小滿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想了想,背著她給她定門親事,似乎蘇芒的確能做得出來。


    隻是,以她對蘇芒的了解,若是對方是鰥夫,似乎又不太符合蘇芒的性格。


    不過,想到喬氏這個女人,似乎又能合理解釋。


    “什麽時候的事?”


    陸達安聽蘇小滿這麽問,就知道,這個婚事她不知情。


    隻是,蘇小滿太過淡定,他心裏有點拿不準她的意思。


    “今天。婚書我偷過來了,暫時備不了案,可以不作數。”


    陸達安將婚書放在了床邊,轉身退出房間。


    剛才進入蘇小滿房間,關門密談實屬無奈,但不合規矩。


    事情說清了,該提醒的,該做的,他都做完了,沒必要再待下去。


    蘇小滿捏起婚書,黑黢黢的房間雖看不見上麵的字。


    不用也知道,這婚書是真的。


    若不是真的,陸達安用不著半夜過來跟她通風報信。


    蘇小滿對蘇家這些人本就失望至極,可她從沒想過,喬氏會如此惡毒,竟想把自己嫁進死了三個老婆的老鰥夫。


    她想起,大早上來家裏的孫氏,還有那對一胖一瘦的婦人。


    原來,那時候他們已經將自己賣了。


    周氏應該也知道這件事吧,卻依舊什麽都沒跟自己說。


    好好好,好得很。


    這個家,她是一天都能待下去了。


    敢算計自己,分家,必須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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