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蘇小滿和蘇蟄就住在了陳婆子家。


    晚上,蘇小滿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蘇蟄起了熱。


    小人兒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渾身滾燙滾燙的,嘴裏還哼哼唧唧的,聽不清說的什麽。


    蘇小滿被熱醒的,見蘇蟄這樣就知道他是發燒了。


    幾乎同時,不放心的陳婆子也醒了過來。


    “小滿,蟄兒是不是起熱了?”


    “是。他身上很燙。”


    “那我去舀點酒來,你給他用酒擦擦身子,聽說很快就能退燒。”陳婆子此時已經點亮了油燈。


    她披上棉襖就要出去。


    “不行。阿婆,不能用酒。”


    蘇小滿沒有帶過孩子,但是前世的新聞中有報道過,小孩兒發燒用醫用酒精擦身子後酒精中毒休克的事。


    “還是用溫水擦身子,安全些。”


    “行,我去燒。”


    待蘇小滿用溫水一遍遍給蘇蟄擦了腋窩,脖頸,額頭,腹股溝這些易藏熱的地方後,他的體溫並未有太明顯的降低。


    陳婆子不放心地依靠著牆,坐在床上陪著蘇小滿。


    許是太累,不知何時竟打起了盹,頭一點一點的。


    過不多久又會醒過來問問蘇小滿,蘇蟄怎麽樣了。


    蘇小滿勸她躺下好好睡會兒,蘇蟄有自己看著就行。


    陳婆子每次都拒絕。


    天空掛起一抹魚肚白,眼瞅著就要天亮時,蘇蟄體溫還沒降下來,嘴唇都燒得起著幹皮。


    蘇小滿就算隔一會兒就用勺子沾水給他潤潤嘴唇,也沒太大用途。


    陳婆子起身,穿好衣服。


    “我看,還是去請個大夫來看看才行。都燒一夜了,別再給人燒出毛病。”


    蘇小滿覺得有理。


    “那麻煩您幫我去請一下。錢,我現在身上沒有,但是多少錢,我改日一定還您。”


    她不懂這裏就醫用不用先給出診費,借錢還錢得說到明處。


    陳婆子已經幫了他們姐弟二人很多,不能在錢的問題上讓老太太覺得黑不提白不提,心裏不舒服。


    陳婆子擺擺手,“我老婆子啥都沒有,就是有錢。你別瞎操心。”


    話音還未落,她就出了屋。


    隨後,蘇小滿聽到有動靜從廚房傳來,窸窸窣窣的,不知陳婆子幹了點什麽。


    不多時,就是院門開關聲。


    陳婆子剛拐出小巷,就碰見了要上山收獵物的陸達安。


    “陳阿婆,你這麽早慌著去做什麽?”


    “小達子啊。去請大夫。”


    陸達安不解,據他所知,陳婆子自從養女死了之後一直獨居。


    現在請大夫,是為了誰?


    “你找老伴兒了?”陸達安脫口而出,“不該啊,一點風聲都沒聽說。”


    陳婆子抬手要打他,被他蹦跳著躲開了。


    “小達子,你是皮癢了吧。竟敢開起我老太婆的玩笑了。”她佯裝生氣。


    “那你說,是誰病了叫你親自去請大夫?”


    “蘇家的小小子。行了吧?”


    蘇家?


    蘇小滿的弟弟?


    陸達安繼續追問,陳婆子才將昨日蘇蟄落水半夜,蘇小滿分家等事簡單告訴了他。


    沒想到,昨天竟發生了這麽多事。


    “陳阿婆,我去請吧。我腿長,跑得快。”陸達安自告奮勇。


    “不影響你掙錢?”陳婆子眯起眼打量他。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阿彌陀佛。”


    陳婆子嘴角抽了抽,臭小子,你就裝吧你。


    “好吧。跑腿費可沒有啊。別來訛我。”


    “瞧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我走了。阿婆你趕緊回家去吧。”


    陸達安說完就縱身一躍,下一瞬就出現在了幾米之外。


    陳婆子搖搖頭,轉身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她改道去了相熟的一戶村民家,買了些雞蛋,這才提著回了家。


    林山村村民生病通常會去鎮上唯一的醫館裏請李大夫上門診治。


    這個時代物質匱乏不說,治病救人的大夫更是稀少。


    整個寧遠鎮,除了李大夫會看病之外,還有一個遠處的赤腳郎中。


    隻是,那個赤腳郎中所住的位置離林山村十分遠,一來一回比去鎮上要花更多時間。


    叩叩叩。


    “李大夫,開門。”陸達安直接砸門,哐哐砸的那種。


    門內的李大夫以為有人得了急症,故而這般急躁,踢踏上鞋就趕緊跑去開門。


    “來了來了,別敲了。”


    待開門看到隻有一個年輕體壯的小夥子時,李大夫探著頭左右看了看。


    “病人呢?”


    “李大夫,病人在家裏呢。麻煩您趕緊跟我去救命。”陸達安快速行了個拱手禮。


    李大夫蹙著眉問,“別急,先跟我說一下,病人什麽症狀,我好備些針對性的藥。”


    “三歲孩童,落水起熱,一夜不退。”


    嘶。


    李大夫倒吸了口氣,這麽小的孩子這個天兒落水,又驚又嚇又受寒,難搞啊。


    太小了,身子弱點兒的話很可能救不活。


    難搞啊。


    李大夫快速去抓了些草藥,又拿了幾個瓷瓶,裝進藥箱後跟著陸達安往林山村走。


    陸達安來鎮上的時候,是用了一些功夫的,速度快且沒費什麽勁兒。


    可回去的時候,因為帶著李大夫,他不能丟下對方自己先跑,又沒實力帶著對方運功快跑。


    兩人隻能腿著往村裏走。


    在走到一半的時候,李大夫喘得不行,速度明顯慢下來許多。


    陸達安不知道蘇蟄現在到底什麽情況,隻想快點帶李大夫過去。


    十分好心地提出幫李大夫減輕負重。


    “藥箱我來背。”


    李大夫喘得呼哧呼哧的,絲毫沒跟陸達安客氣,直接將藥箱遞了過去。


    小夥子走這麽快,要老命了。


    路才走了一半,難搞哦。


    又半個時辰後,陸達安終於將李大夫帶到了陳婆子家中。


    陳婆子見李大夫頭上的汗,就知道小達子走太快,把人給累著了。


    好在李大夫深呼吸幾次後,緩過了點力氣。


    “要不再歇會兒,喝點水?”


    陳婆子之所以有此提議,是聽說大夫心不靜時把脈會受影響。


    小寶兒的確高熱不退,讓她心焦,可不差這一時半刻。


    李大夫擺手,“不用。”氣息還算穩定。


    陳婆子點頭,不再說話,將人引進屋。


    進屋前,她還故意朝屋裏喊了聲,“小滿,大夫來了。”


    大家都知道,這是在提醒蘇小滿整理好衣衫,對此都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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