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滿拖著疲憊的身子再次回到陳婆子家。


    “你這丫頭。”陳婆子不滿地搖頭,卻從蘇小滿手裏接過空碗,“都叫你別去,偏不聽。”


    “誰家不護著自己的孩子?自討沒趣。”語氣中有些尖酸。


    蘇小滿卻知道,阿婆是心疼自己沒有家人護著。


    被人欺負了,都隻能自己上門去討公道。


    她笑,“阿婆,您心疼我,可以直接告訴我。”


    陳婆子麵色一僵,有種心思被人識破的不自然。


    “死丫頭,誰要心疼你。”從鍋裏端出一碗餃子,“吃吧。自己包的餃子一口沒吃就往外跑,閑的你。”


    蘇小滿摸著溫熱的碗壁,自動忽略了陳婆子的白眼,被罵也樂嗬。


    難得孩子氣地撒嬌,“阿婆真好。”


    陳婆子立即緊蹙起眉頭,有點不適應這丫頭的親近。


    “哎呀呀,你少說廢話。”


    說完竟逃也似的跑回了屋裏。


    蘇小滿樂不可支。


    除了蘇蟄,阿婆更像是自己的親人,還有陸達安那個家夥。


    蘇小滿把碗重新放回鍋裏,又端起鍋裏另一碗熱騰騰的餃子出了門。


    陸家


    陸父陸母歪在床上陪著小石頭玩耍,三人時不時咯咯咯樂。


    而陸達安,則在收拾著桌子上碗筷,家門被敲響,隻得放下活計去開門。


    當他開門看到是蘇小滿時,怔住沒動也沒出聲,還是蘇小滿開口打破安靜。


    “陸大哥。”


    “你怎麽來?”不是說要自己離她遠一點嗎?


    “嗯。包了餃子。還有,”蘇小滿從懷裏掏出一串錢,“上次你替我弟弟請來大夫,阿婆說錢是你墊付的。”


    “不用。”


    那天,陸達安從陳婆子口中得知,蘇小滿帶著蘇蟄從蘇家分出來單過,以後就住在陳婆子家中。


    結合婚書一事,他一麵欣賞小姑娘的果斷,一麵又心疼這個小丫頭。


    年紀不大就要獨自帶著弟弟生活,又是個女孩子,以後的日子不用想都知道會艱難許多。


    為此,陸達安甚至這些日子在山中偶遇蘇小滿時,都悄悄躲在一邊不出現。


    村裏的那些風言風語,對他產生不了影響,可對她卻可能致命。


    她的日子已然艱難,他不想再給她添困難。


    蘇小滿把陸達安眼底的憐憫看得清楚,她心裏不舒服。


    她不覺得自己可憐,也不想要別人的同情,更不需要陸達安這樣的施舍。


    “那怎麽行?”她語氣冷了許多。


    把碗放入陸達安手中,連同那一串銅錢。


    而後,蘇小滿轉身就走,步伐極快。


    “小丫頭……”


    陸達安叫她,她竟跑了起來。


    他想追去,卻怕被人看到,又要傳出什麽不堪的傳言。


    “真是個強的。”


    錢塞進懷裏,用手捏起一個餃子放入口中,眼睛一亮,好吃。


    肉餡,裏麵配了嫩黃色的什麽,脆脆的,好香。


    陸達安端著碗,一路吃回屋中。


    “剛才是誰?”陸母抱著小石頭走出來。


    “那是什麽?”小石頭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餃子。


    陸母也疑惑,“哪來的餃子?”


    陸達安用手又捏起一個餃子放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別人送的。”


    小石頭見陸達安吃得香,掙紮著下地。


    噠噠噠地跑到陸達安身邊,想學著他的樣子捏個餃子吃。


    誰知,陸達安在小石頭手伸過來的時候,直接用手捂著碗口挪開了,活像怕被人搶了寶貝一般。


    “我的。”


    小石頭扁著嘴,眼淚汪汪地看向陸母,“奶奶。”


    陸母看不下去,“哪有你這麽大的人和個小孩子搶東西的?”作勢要打陸達安。


    陸達安邊躲邊吃,就是不肯分小石頭吃。


    “陸泰昌!”陸母求助外援。


    “……”


    陸達安眼神控訴陸母,你玩不起。


    正躺床上打盹的陸父被自己媳婦喊出的全名,嚇得瞬間清醒。


    “怎麽了,媳婦?”小心討好。


    “去把餃子給我搶過來。”


    “好。”陸父得令,快速朝陸達安衝去。


    “混小子,多大的人了還護食。給小石頭吃一個能怎樣?”陸母拉著小石頭站一旁圍觀,還說風涼話。


    陸達安自然不敢跟自己親爹動手,屋裏地方小,躲又不那麽方便。


    一時腳慢就被陸父生擒,連手裏的碗搶了過去。


    可是這時碗裏就剩了三個餃子。


    “夫人,幸不辱命。”陸父把碗交給陸母。


    陸母得意,朝著陸達安挑了挑眉。


    陸達安不服氣,兩個老人欺負自己一個年輕人,不知羞。


    小石頭看他被製裁覺得有趣,捂嘴偷笑。


    見陸達安看過來,小石頭立馬放下手,憋笑。


    陸母彎下腰,把碗遞給小石頭,“給,都是你的了。”


    “娘。”陸達安不滿。


    陸母不理會他,還白了他一眼。


    小石頭則抱著碗,甜甜的說,“謝謝。爺爺奶奶真好。”


    他給陸父陸母分別捏起一個餃子,喂他們吃,最後才是給自己。


    隨即又是一副“天倫之樂”的情景,唯有陸達安樂不起來。


    三人餃子吃到一半,都不自覺加快了咀嚼。


    小石頭把空了的碗翻過來調過去,明顯意猶未盡。


    故技重施道,“奶奶,還想次。”可憐兮兮的。


    其實,陸母也想吃。


    但她拉不下臉,好在小石頭和她心意相通。


    “餃子從哪來的?”


    “娘,人家送來感謝我的。”陸達安一眼就看穿了陸母的心思,“我可做不出找人家要東西吃的事兒。”


    陸母被兒子噎得老臉一紅,到底沒接著追問是誰送的餃子。


    陸達安偷偷呼了口氣,還好還好。


    接著,暗戳戳地瞪了眼小石頭,這個不省心的孩子,淨坑爹。


    陸達安還記著,剛才陸父幫小石頭搶餃子時,打了自己好幾下。


    小石頭沒吃夠,又看到陸達安瞪自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爹爹瞪我。哇……還要吃……”


    陸母趕忙把小石頭抱起來,不等陸達安開溜,上前就在他後背上啪啪給了兩下。


    “嘶,娘……你做什麽?”


    “做什麽?你沒看見孩子都餓哭了嗎?趕緊的,去找點吃的來。”


    陸達安震驚。


    咱們可是剛吃過午飯啊,小屁孩兒根本就是在裝哭。


    娘,你真的看不出來嗎?


    心裏吐槽還沒完,手裏就被陸母塞了個東西。


    陸達安低頭一看,是蘇小滿拿來裝餃子的那個碗。


    不是,這是打定主意要讓自己上門乞討嗎?


    “爹,你真的不準備說點什麽嗎?”


    陸父沒說話,隻推著陸達安往外趕。


    陸達安徹底無語。


    他就知道,他爹隻要碰上他娘的命令就毫無原則。


    可苦了自己,風流倜儻,一表人才,竟淪落到得上門要飯的地步。


    早知道爹娘這麽沒有底線,剛才自己就少吃一點了。


    好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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