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輪換,天剛破曉。


    陳婆子知道蘇小滿要帶的東西多,就主動提出和她一起去鎮上。


    自然,蘇蟄小朋友也跟著。


    蘇小滿一早起來,按著陳婆子跟她說的地址,到了村頭車夫陸學樹老爺子家。


    “陸爺爺在家嗎?”


    她聲音剛落,就有一個瘦高瘦高的老爺子走了出來。


    花白頭發,褶皺皮膚是他年齡的代表,而矯健的步伐,囧囧的眼神卻彰顯了他的健康狀態。


    “小丫頭,找我啊。”他笑眯眯的,十分和藹。


    “是呢,陸爺爺。待會兒我和陳阿婆想坐您的牛車去鎮上。麻煩給我們留三個座兒。這是錢。”


    蘇小滿按著陳婆子教給她的話說了出來,又把事先準備好的十五個銅板交給陸老爺子。


    老爺子接住銅板,笑著應下。


    蘇小滿從陸學樹家出來,回家裏拿了竹簍和陳婆子、蘇蟄一起上了山。


    竹簍裝滿竹筍後,在最上麵蓋上了不少樹枝樹葉。


    她擔心待會兒坐牛車時,會被同村的人問東問西,這樣竹筍掙錢的事可能就守不住了。


    雖然她一早就知道,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但仍希望秘密公開之日來得越晚越好。


    蘇小滿和陳婆子、蘇蟄三人到達村頭集合地時,隻有陸老爺子拉著牛車等在那裏。


    “陸爺爺,我還有點東西得回去取。”


    她擔心回陳家取最後一簍竹筍和那盆豬皮凍再返回到村頭,耽誤的時間會長。


    如果有人也要坐牛車,又想趕著去集市占位置,可能會不願意等,所以她覺得有必要和陸老爺子說一聲。


    “去吧,天還早呢。”陸老爺子依舊笑著。


    陳婆子把蘇蟄抱上牛車,“別搭理這丫頭。她呀,就是想得多,總怕這怕那的。”


    “多好的孩子。禮多人不怪。”


    “可不。兩個都是好孩子。懂事著呢。你不知道……”


    蘇小滿越走越遠,已經聽不清楚陳婆子和陸老爺子說的話。


    等她以最快速度拿著東西回到牛車邊上時,牛車上已經坐了不少人。


    陳婆子主動伸手把她懷中的木盆接過去,“怎麽這麽慢?”


    “就是。大家都等半天了。”祥雲娘搭腔。


    陳婆子沒好氣地斜睨一眼祥雲娘,到底沒說什麽。


    隻幫著蘇小滿把肩膀上的竹簍放在另外兩個竹簍上,又扶著她坐上牛車。


    “呦,這是背的什麽呀?”祥雲娘說著就要伸手去扯竹簍上麵蓋著的樹葉。


    蘇小滿心頓時揪了起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阻止這個婦人。


    陳婆子快速抬手打了一下祥雲娘伸過去的手。


    “別人的東西,讓你看了嗎?”語氣不客氣。


    祥雲娘手吃痛地縮回去,“誒,你打我做甚。我摸的又不是你的東西。人家小姑娘都還沒說什麽呢。”


    說完她就看向蘇小滿。


    “坐好,咱們走了。”陸老爺子出聲提醒大家。


    接著,牛車就開始慢慢走動起來。


    陳婆子把蘇蟄摟緊了些,怕從背後吹來的冷風凍著他。


    “小滿和蟄兒現在都是我家裏人。他們叫我一聲阿婆,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怎麽,你不知道?”


    她說完,還覺不過癮。


    “祥雲娘,你整天不是村頭就是家門口的,三五成群地嘀嘀咕咕,竟連這事兒都不知道?你的水平也不行啊。”諷刺意味十足。


    車上其他人聽陳婆子這話,當即哄笑起來。


    祥雲娘?


    蘇小滿這才知道這個婦人竟是陰險小人宋祥雲的娘。


    嗬嗬,還真有些無巧不成書的感覺。


    她每次從鎮上回村裏好像都能在村頭看到這個祥雲娘,似乎那次和陸達安一起回村子的時候,還被祥雲娘攔下來過。


    沒想到,祥雲娘竟然是村裏情報中心的成員呐。


    聽阿婆的意思,怕還是個骨幹。


    有意思。


    隻是不知道,村裏流傳的那些八卦中,有多少是出自祥雲娘之口。


    若自己和陸達安的那些傳言是從祥雲娘口中傳出去的,嗬嗬,那宋祥雲還真是壞的隨了根。


    祥雲娘先被打又被奚落嘲笑,心裏不僅有氣,麵子上還過不去。


    “死老婆子,還是那麽愛撿東西。當年一把年紀撿個丫頭當閨女,可惜呦,死了。現在,哼,又撿倆,是怕沒人給你養老送終嗎?”


    “閉嘴。”蘇小滿沉聲嗬斥。


    香蘭一直都是阿婆心中無法釋懷的痛,祥雲娘真是哪痛紮哪。


    “我阿婆最是心善。收養收留皆是善舉,輪得到你一個長舌婦說三道四?再者,阿婆是我們的親人,我們自會為她養老送終,用不著你挑撥。”


    “你……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麽跟我這個長輩說話的?”


    “嗬嗬。我這不是跟你學的嘛,你想想,你是怎麽跟我阿婆說話的。”蘇小滿盯著自己的鞋麵,“還有,你算我哪門子的長輩?”


    祥雲娘你你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加之旁邊人勸她別和小姑娘一般見識,她也就順勢沒再說話。


    陸老爺子回頭掃了眼牛車上的人,嘴角揚起一抹弧度,至於他笑什麽,不得而知。


    而陳婆子雙目含淚,趕緊趁人不察用袖子擦了去。


    嗚嗚,小滿懂我。


    她家小滿說了,她心善,還說會給她養老送終。


    牛車上坐著的其他人也通過剛才蘇小滿和祥雲娘的口水博弈,關注到了這個十分眼生的丫頭。


    互相交換了眼神後,都默契地沒說話。


    不多時,牛車到了鎮上。


    蘇小滿他們的東西多,陸老爺子把牛車交給打過幾次交道的店家老板看著,幫著他們搬了一簍竹筍。


    “陸爺爺,放這兒吧。”


    蘇小滿依舊將東西擺在了郭老大豬肉攤對麵。


    陸老爺子惦記著自己的牛車,放下竹簍沒做停留就返了回去。


    王大嘴見蘇小滿今日來得早,身邊還站著一老一小,不免有些好奇。


    “小滿。”


    “王姐。”蘇小滿注意到王大嘴的眼神,“這是我阿婆,這是我小弟。”


    “哦。我去給你拿秤。”


    蘇小滿每天都圖省事,把自己的秤放在王大嘴那裏,來了再找她要。


    “王姐,我跟你進去拿。”


    這是有事要說。


    王大嘴點頭,“來吧。”


    兩人走開一點,蘇小滿才說,“我待會兒要去別的地方辦點事,阿婆和弟弟第一次賣筍,你幫我照應一下。”


    “就這?我還以為是啥呢。就這也值當你背著人說。”王大嘴想笑。


    她拿秤的時候,順便想把代賣竹筍的錢給蘇小滿,但是小滿沒收。


    蘇小滿待會兒要去找梅姐談事情,不方便帶著那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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