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滿去找陳婆子和蘇蟄的路上,見到一戶人家門頭上掛著白布。


    從那戶人家裏傳來的哭聲,她站在大街上都聽得清楚。


    “聽說是病死的。”


    “得了啥病?”


    “不知道。隻知道高熱不退,沒挺幾日人就沒了。”


    蘇小滿沒想到,路過還能聽一耳朵八卦。


    不過,她沒放心上,感歎一句有啥別有病就接著去找人。


    寧遠鎮不大,蘇小滿很快就找到了坐在包子鋪裏吃東西的蘇蟄和陳婆子。


    陳婆子見她過來,招了招手。


    “要吃包子還是餛飩?”


    包子鋪旁邊是有家餛飩攤,由板車臨時搭起來的那種。


    “餛飩。”蘇小滿選了後者。


    就像問小孩子“喜歡爸爸還是媽媽,吃蘋果還是梨”時,他們總會直接重複最後麵聽到的那個選項一樣。


    她此時就是這樣,話沒經過大腦,隻是簡單重複。


    陳婆子點頭,起身去餛飩攤前給她要了碗餛飩,又親自給她端到麵前。


    “累壞了吧。趕緊趁熱吃。”難得的溫柔。


    蘇小滿點頭,吃著餛飩腦子裏卻在想,若自己推個車來擺攤賣豬皮凍會不會比放梅姐那裏更賺錢?


    倏然想起阿婆昨晚說的,搖了搖頭,暗笑自己果然太貪心。


    既要又要,可不行。


    腦子裏想著事,一碗餛飩吃完,她都沒品出味道的好歹。


    蘇小滿吃完餛飩後,蘇蟄那邊也恰好吃完。


    陳婆子給蘇蟄擦嘴的時候,蘇小滿去買了幾個包子,而後幾人才準備著回村子。


    別人花錢坐牛車來鎮上,基本都要等下午才會往回走。


    而蘇小滿幾人在鎮上無事,想早點回去。


    “陸爺爺,我們現在要回去,就不坐車了。”


    蘇小滿從竹簍裏拿出兩個被油紙包著的包子,“這是剛才我們買的多出來的。放涼了不好,您吃了吧。”


    陳婆子瞥了眼蘇小滿,暗想,“這妮子,明明就是專門給老陸頭買的,還說什麽多出來的。哼。心眼子真多。”


    心裏這麽想,嘴角卻不自覺彎起。


    “老陸,快拿著吧,我們還等著回家去呢。”


    陸學樹難得一見的局促,“包子我可以拿上,但是我給你們送回去,再回來。”


    蘇小滿和陳婆子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如此,陸老爺子才接下包子,等三人坐上牛車後,趕著牛車回林山村。


    還不到村口,蘇小滿就喊了停,要下車。


    陸老爺子不明白為什麽,但還是停穩了車。


    “陸爺爺,就把我們放這吧。”免得讓村裏人看到,您以後難做。


    蘇小滿把陳婆子扶下車,又將蘇蟄抱了下來,催促著陸老爺子往回走。


    “好丫頭,爺爺謝謝你。”


    這會兒陸老爺子明白了蘇小滿此舉的用意,心中感激。


    他靠牛車掙錢,以前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今日破例若讓人看到,以後別人也想中途讓他送回村來,他還真是不好說不行。


    好在,從這兒往前再走一裏地就能進村,不算太遠。


    蘇蟄走一段路就累了,腳也有些不舒服,但他忍著不說,拉著阿婆的手緊緊跟著。


    蘇小滿打頭走,沒注意到。


    等回到家裏後,陳婆子看蘇蟄不像以前那樣活躍,有點懶得動。


    “小乖,你咋不去玩螞蟻了?”


    蘇蟄坐在小凳子上,搖搖頭,“不去。”


    蘇小滿拿出昨天砍回來的艾草,準備把葉子擇下來。


    聽陳婆子和蘇蟄對話,發覺了不對勁。


    蘇小滿走過去,摸摸蘇蟄的腦門,又摸摸自己的,不燒。


    難道是今兒一早坐牛車吹著了,或是在鎮上吃的東西不對付,又或是走路有點多,累著了?


    “蟄兒,你哪舒服?”


    蘇蟄連忙收了收自己的腳。


    他不動,蘇小滿還不會注意,一動反而暴露了。


    “叫姐姐猜猜。”蘇小滿盯著蘇蟄的眼,手卻悄摸抓向他的腳,“是不是腳不舒服?”


    蘇蟄一臉驚喜,甚至有些崇拜。


    點點頭,輕嗯一聲。


    “下次,記得直接說,姐姐也不一定每次都能猜對。”


    下一瞬,看到蘇蟄的後腳踝處被草鞋磨得起了一個紅色水泡時,嘴立即抿緊。


    “你,你這孩子,怎麽磨成這樣一聲不吭呢?”


    陳婆子也看到了,心疼得不住埋怨蘇蟄。


    蘇小滿小心翼翼把鞋給脫下來,陳婆子順手把人抱在了自己腿上。


    “草鞋還是太粗糙了。”蘇小滿說。


    她太心疼,還有些自責。


    當時自己身上沒多少錢,買不起柔軟些的布鞋,隻想著買雙草鞋弟弟就能下地玩耍。


    根本沒想到,他這樣的小孩子皮膚嬌嫩,長時間走路,鞋子肯定磨腳。


    “就是。明兒買些碎布頭回來,我給乖乖納鞋底,自己做雙布鞋。”


    “阿婆,要不還是買吧。”


    蘇小滿怕太麻煩,累著陳阿婆。


    陳婆子卻不樂意,“怎麽,你嫌我做不好?還是覺得我老了,做不動了?”


    “不是不是不是。”蘇小滿連連擺手否認。


    阿婆的理解力總異於常人,她覺得自己還是趕緊閉嘴吧。


    “那個,我去幹活,嗬,幹活。”


    溜了溜了,當牛馬去了。


    蘇小滿抱著艾草,直接連葉帶杆一起晾曬起來。


    現在不擇葉子了,下午去山上砍點新鮮的回來做青團。


    她已經跟梅姐說好了豬皮凍的生意,賺多賺少都要堅持,不能朝令夕改,出爾反爾。


    六斤豬皮差不多能出十二斤豬皮凍,順利的話能賺不到二百個銅板。


    她一天靠竹筍賺的錢就相當於村裏正常人家半年賺的,再加上豬皮凍這個進項,隻會比別人多。


    隻是……


    蘇小滿環顧身處的房子,再看看阿婆、蟄兒還有自己身上的穿著,她仍舊覺得掙錢慢了些,掙得太少。


    日後蟄兒讀書識字時,又會是一項不小的支出。


    她算著目前手裏的錢,不夠不夠,還差得遠呢。


    最多到五月半,竹筍可能就沒辦法吃了,到時候就少了一個掙錢的路子。


    還是得好好琢磨琢磨,再做點什麽。


    “陳阿婆在家嗎?打酒。”


    一道聲音打斷蘇小滿的思路,卻也讓她倏地豁然開朗。


    可以在家開個超市,或許是個不錯的掙錢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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